“住嘴。”

        牧淮卿的話乍然被打斷，他停下來，茫然地望著謝玉響。

        謝玉響雙眸緊閉，似乎被他的話刺激到了：“住嘴，不要……再說了。”

        牧淮卿雙唇緊闔：“師尊，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挺身屈膝，半跪在謝玉響跟前，捉住他的雙手貼到自己的臉上：“我愛慕師尊，想與師尊結為道侶。”

        謝玉響冷漠地將手抽離：“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想法是……”

        “大逆不道是嗎？”

        牧淮卿扯開嘴角，笑容有幾分苦澀，眼眸深處卻是化不開的瘋狂。

        “世人如何看我，我并不在乎，重要的是師尊的心意。只要你愿意，就算與世人為敵，我也會陪師尊走下去。”

        謝玉響怒了：“我不會和你一起墮落，師徒倫理，我心中有數。”

        “師徒倫理”四個字敲在牧淮卿心上，牧淮卿

        牧淮卿定定地凝視著謝玉響的臉，盡管，明知他此刻看不見。

        “師尊收我為徒，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是宗主的侄子？”

        牧淮卿垂首，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可觸碰的往事。

        那些事，已經快十年了吧，其中的細節早已模糊不清，謝玉響的記憶里也只剩一些破裂的碎片。

        牧淮卿停頓片刻，緩聲繼續：“我至今記得，當年第一次初見師尊的情形。”

        “宗主將我帶到師尊面前，讓我拜您為師，我不愿意，師尊便提出三劍定勝負。”

        謝玉響心尖莫名一顫，興許是因為他話中的凄然，興許，是那段影影綽綽的舊事勾起內心一絲淡淡的惆悵。

        牧淮卿是天之驕子，擁有不可小覷的出身，人人稱贊的風儀容貌，以及傲人的靈根和絕佳的天賦，打從出生就沒跌過跟頭。

        直到十歲那年，謝玉響的出現。

        他自恃是靈修天才，看不上宗主給他找的師父，宗主便想到了謝玉響。

        以往宗主請來的所謂得道高人，要么是白胡子老頭，要么是威嚴古樸的中年人，這回請來一個瘦弱清冷的年輕男子，牧淮卿因為那張臉，好好端詳了番這人。

        雖說這人臉長得好看，可看他的身板那么纖弱，腰細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提得動劍揮得起來嗎？

        眼高于頂的牧淮卿更加看不上謝玉響做他的師尊，謝玉響沒有生氣，也沒有呵斥他無禮的行徑，而是微微一笑：“牧公子若是有膽量，就跟我三劍定勝負如何？”

        牧淮卿立時來了興致：“如何定勝負？”

        “三劍之內，公子輸給我，就三拜九叩，乖乖拜我為師。”

        牧淮卿樂了：“那要是你輸了呢？”

        謝玉響嘆氣，攤手：“那我就任憑公子差遣，絕無怨言。”

        牧淮卿立刻拔劍揮刺：“看招！”

        謝玉響一個閃身便避開他的攻擊，牧淮卿出劍凌厲，可是無論他怎么出擊，謝玉響總能輕松避開，讓他的劍勢落空。

        牧淮卿越打越焦躁，而對方不緊不慢的態度更激起他的怒火。

        他長到這么大，還沒受過這種羞辱。

        謝玉響估摸著他的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突然召出快雪，雪亮的銀光霎時刺痛眼眸。

        牧淮卿根本防備不住，劍尖到了跟前才倉促橫劍應對，長劍的劍鋒割破他的衣衫。

        幸而謝玉響手腕翻轉，劍柄“咚”地打在他的腋窩處，牧淮卿被打得后退連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牧淮卿又氣又急，扔了劍轉身就要走：“混蛋！”

        謝玉響攔住他：“牧公子別急著走。”

        牧淮卿憤憤瞪著他，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

        不可一世的小公子在他手里吃了癟，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牧公子劍法精妙，只是少了些指點，若有高人教導，公子的武藝定會有一日千里的增長。”

        牧淮卿本想嘲諷“你說的該不會是你吧？”轉念想想，又閉上了嘴。

        說不準他真有這樣的本事呢。

        牧淮卿別扭地別過臉，余光忍不住從他身上瞄過。

        白衣仙尊衣袂飄揚，站在樹蔭下，臉上被篩出無數塊斑駁的碎影。

        其實，讓他當自己的師尊也挺好的。

        牧淮卿撇了撇嘴：“要是你教不了我，我會回稟宗主，讓他把你趕下山去！”

        謝玉響微笑：“好。”

        牧淮卿覺得他的笑真是晃眼睛，可是那副場景落到他心上，這輩子都再沒能忘掉。

        “師尊……”

        “我不信您對我只有師徒之情。”

        謝玉響口氣疏離：“你想得沒錯。”

        “我不可能對自己的徒弟動心，所以，剛才的念頭你還是趁早打消吧。”

        沒想到牧淮卿反而因為他的這句話雙肩震顫：“也就是說，師尊不喜歡顧紫晏和寧牧塵？”

        謝玉響心說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不止是他們，包括你。”

        謝玉響反復提醒，牧淮卿伸手，拂了拂他鬢邊的碎發：“身為您的徒弟，有這種想法，是對您的褻瀆。”

        “弟子保證以后再也不會了。”

        謝玉響松了口氣：“你能想通就好。”

        說完，他隱隱覺得牧淮卿的話有什么不對。

        不過，具體是哪里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我們摔下來多長時間了？”

        “已有兩日。弟子一直在找尋上山的路，不過這山古怪得很，能看見上山的途徑，等弟子到了一看，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玉響沉思：“估計是被下了什么法陣，要將我們困在這里。”

        “不知他們二人情況如何，女鬼兇險狡詐，僅憑他們兩個人，恐怕難以對付。”

        謝玉響對牧淮卿道：“你去找找，這處石洞里有沒有機關。”

        牧淮卿按照他的吩咐在石洞各處摸索，果不其然，墻壁上有一塊隱秘的凸起，牧淮卿興奮道：“師尊，找到了！”

        謝玉響又問：“你找到和它相對的方位找，然后指給我看。”

        牧淮卿依言照做，謝玉響被他牽引到那處角落，拔出腰上的快雪，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牧淮卿大驚：“師尊，您這是做什么？”

        謝玉響將傷處對準地面，鮮血汩汩流出，石壁一接觸到他的血，立即冒出嘶嘶的青煙，下一秒，整個石洞像是活了般瘋狂扭曲，左邊的墻上出現一個缺口。

        謝玉響：“快，就趁現在！”

        牧淮卿攬住他的腰，抱著他飛出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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