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抬眸，敲了下桌子，蘇公公便知道到時間了，于是立刻宣讀道：“宣大理寺少卿陸驛進殿，宣馮文選進殿。”

馮望雙腿一顫，不可置信的朝著門外望去。

他費盡心力派了那么多人，連供養多年的宗師都派了出去，結果就是找不到這小子的半分蹤跡，結果他居然投靠了大理寺？

“宣馮文晉進殿。”

馮望身體一震，繼而閉了閉眼，全身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氣，手指輕顫縮進了袖籠里。

其他朝臣饒有興趣地望著門外，見到三人依次走了進來。

馮家的事情鬧得有多大，朝堂之上的那些朝臣私底下就討論的有多熱鬧，更遑論剛剛那背黑鍋的殷元辛才證明了自己的文采，這就輪到了馮家兩兄弟了。

今日之事不止是朝堂會關注，估計民間也會熱鬧好久，這馮大人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馮府的兩兄弟上來了大殿，跪伏在地之后，看起來神情平靜。

眾人也不知道陸驛是做了什么，心里暗暗猜測是不是又用了什么詭異的手段，逼的這兩人就范了，畢竟陸驛“聲名在外”。

皇上似乎是很滿意這個場景，當下掃了一圈下面的百官道：“既然剛剛試了殷元辛，那現在便再試試這兩人吧。”

嘴上說的終究不知虛實，不如直接一問便知，是否有文采，是否是代筆，一清二楚。

馮望閉了閉眼，從文官的隊伍里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下，伏地道：“臣有罪。”

“哦？馮愛卿有什么罪？”皇上饒有興趣地問道。

馮望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如今只得快刀斬亂麻，只要宮里頭的馮貴妃依舊受寵，那馮家就還有機會翻身。

“啟稟皇上，是臣以一己之私，害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臣有罪！”

馮望說著，帶著一臉的悔恨之色緩緩抬頭，望著一臉怪異神色的馮文選，緩緩接著說道：“臣知道，臣的嫡子馮文晉才能一般，本也沒有想著讓他光宗耀祖，就當個閑散公子便罷了。”

“但是哪知道我那夫人不愿放棄，竟是瞞著我，私下里囚禁了馮文選，馮文選為馮文晉代筆，瞞了我這么多年，更是私自買通人，買了題目，為的就是能讓馮文晉考過。臣知道此事之后，寢食難安，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那日殿前臣寧愿將丑事說出，也要護住兩個兒子，希望他們從此改過自新，絕不入朝為官。”

“臣有罪，臣罪在沒有及時將實情和盤托出，臣辜負了皇上的信任，請皇上將臣治罪！”

馮望言辭懇切，話音剛落，虎目含淚，重重地磕在了大殿之上，發出一聲悶響，眾文官不由得眉頭一皺，覺得生疼。

殷恒差點沒忍住翻了白眼，這分明是顛倒黑白，扭曲事實，還欺君罔上！結果就這么生生的編了一套話，居然就要將此事揭過？

再說了虎毒還不食子呢，他這是直接要將兩個兒子推出去啊。

馮文選面色驚變，心中惶惶不安，雙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面色也愈加發白了。

他愿意出來作證，就是因為陸驛跟他說，他這么跑不是辦法，跑到哪里都會被馮家抓住，只有參加科舉，身上有了功名，馮家才不敢輕易出手。

結果現在他爹一句話，永不踏入朝堂，這不就等于絕了他的路了嗎？

馮文選悄悄抬頭，望著一旁站著的陸驛。

陸驛神情恭敬，微微垂眸，對于剛剛他爹說的那一段話無動于衷，沒有急著反駁，也沒有露出絲毫不屑的神色。

這些觀察莫名讓馮文選放下了些心。

等馮望終于說完之后，陸驛卻半蹲了下去，望著馮文晉問道：“怎么，我說的對不對？”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噤聲，所以陸驛的聲音輕而易舉便傳了出去，不禁讓人齊齊望了過來，面露探究。

馮文晉像是被人悶頭敲了一棍子，整個人還在發暈當中，只覺的腦門生生的疼，好像要立刻裂成兩半了一樣。

“爹......爹......”

“你爹剛剛說的你聽見了吧，包括他昨晚派人要殺你，其實就是要放棄你。到頭來，你跟馮文選一樣，都是可以被隨便拋棄的人啊。”陸驛輕笑，那張讓人一眼望著就賞心悅目的臉，此時像是打了一層紅光，看著詭異駭人。

馮望猛地抬頭，額頭紅腫，看著分外嚇人。

“你血口噴人！陸大人，我既然愿意承擔此事的一切后果，就是希望保住我兩個兒子，哪有父親會殺自己的兒子的。”馮望怒斥道。

陸驛眉梢一揚，順勢抬手將馮文晉的眼光吸引了過來，說道：“你爹有沒有派人殺你，你應該清楚的很，是不是。”

馮文晉只覺一股寒意浸透四肢百骸，往日的相處情景在這一刻如走馬燈一樣從眼前掠過，再到昨夜，那柄泛著寒光的利箭，刺破皮膚之時一下子冰到心底的寒意，讓他猛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陸大人，你是對的。”馮文晉幽幽說罷，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陸驛。

陸驛拿著信，直接望向上方。

蘇公公立刻走了下來，將那一封信拿著遞了上去。

馮望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心臟像是被一下一下的攥緊，血液流通不暢，整個人呼吸急促，眼珠子快速的凸了出來，心慌地望著。

馮文選跪在下面，僵直的脊背不由得松了松，看來陸驛的保證是真的，他不會有事兒了。

皇上看著拆開的信，一目十行，不過片刻就看完了，看完了之后，冷笑一聲，直接將信摔了下去。

“傳朕旨意，這次監考之人全部革職，永不錄用，府邸全部收回，家財盡數充公！另，這名單上提到的所有人，成績即刻取消，所牽連家族，未來三年內不得參與科考，違者......立斬！”

皇上發了大火之后，直接退朝。

文武百官齊齊跪下，惶恐不安，不知那信上到底寫了什么。

只有馮望猶如被掐住了脖子，憋著一口氣，緩緩扭頭望向馮文晉。

“爹，你沒想到吧，你們私底下聯系的時候，我不小心全都聽到了。”馮文晉扯著嘴角，用力的笑了笑，眼里是報復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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