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霄在最里面的那間牢房里，牢房不大，但是清理地很是干凈。床上甚至鋪的是被褥而不是稻草，而唐霄本人也干凈整潔，就算只能穿囚衣，那囚衣都比其他囚犯的干凈。

殷素素看了許久，唐霄也終于轉過了頭來，望向殷素素。

“我知道你要來，陸大人跟我說過，我同意的。”唐霄說著，從床榻上下來了。

沒有殷素素預料的鐵鏈聲，雙手雙腳皆未被綁起來，整個人十分輕松閑適，仿佛此處不是牢房，而是他宅子里的房間。

殷素素上前幾步，走到了牢房外，與唐霄不過一排鐵柵欄之隔。

“你倒是膽子大，離我這么近。我估計陸大人與你說了我武功盡失，但可沒說過我不能使毒了。”唐霄嘴角一勾，泛起一抹冷笑。

殷素素抱臂，就這么打量著他，問道：“你毒還能藏哪兒？齒縫里嗎？”

唐霄看向自身，苦笑了聲說道：“是啊，就這一身的囚衣，我能藏什么。”

殷素素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唐霄后，說道：“比我當初見你的時候，消瘦了些。但是比我最后一次得知你消息的時候，看著倒是正常了些。”

唐霄抬眸望她，而后視線轉到一旁，肩膀忽然就垮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落寞凄慘。

“想來萬三遷來看你的時候，也跟你說過我吧。”殷素素繼續開口道。

唐霄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來，輕嗯了一聲。

“你這么聰明，應該也猜到了我今日過來探監是為了什么吧。”殷素素說道。

唐霄苦笑一聲，帶著些嘲諷的模樣望著殷素素道：“勸我回頭是岸？”

“我可不想浪費時間。”殷素素翻了個白眼，直說道：“白如霜幾次三番對我出手，莫名其妙，我想問問原因罷了。”

“原因？原因就是因為她的夢。”唐霄干脆直說道，“她說她的夢里，你不該是如此的，她要讓一切回歸正軌。”

殷素素沉默了片刻，先前只是猜想白如霜的夢境越來越完整了，現在算是確認了。

但是劇情已經被她作的崩塌，她縱使再有手段，也難以翻身了。

“你恨她嗎？”殷素素忽然問道，“恨她讓你養蠱蟲，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害得你爹娘這么大年紀了，還為你擔心。”

唐霄聽到前半句時嗤之以鼻，聽到后面半句的時候，忽然沉默了，整個人也顯得悲傷了起來。

“我聽說了，這蠱蟲是要用血肉養的。”殷素素道。

“是，每日小半碗血，米粒大小的肉，每天夜里去喂。”唐霄說著，忽然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接著道：“所以我每日都要吃許多補血的東西，還要吃許多肉，這樣才能養的活這蠱蟲。不過蠱蟲雖然嗜咬，但是也會反哺毒素，所以我也在恢復，但是這個過程有些慢。但只要我慢慢來，總有一天，蠱蟲會被我養大，我身上的傷也會慢慢好起來。”

殷素素沉默了，光想象就覺得這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兒。

“一開始，她為了讓我養蠱蟲，對我予取予求，耳鬢廝磨。她最愛環抱著我的腰說情話，她說讓我保護她。我肯定要保護她，我愛她，我愿意為之付出一切。”

唐霄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大了起來，而后忽然怒吼了一聲，手猛地抓住圍欄，咬牙切齒地說道：“可為什么，為什么她還嫌棄我？為什么她后來總是找借口遠離我，她還有意無意的提醒我，為什么，為什么！”

殷素素嫌棄的捂住耳朵，望了一眼從甬道沖過來的幾人揮了揮手，而后望著唐霄道：“很正常啊，你身上坑坑洼洼，這少一處，那里少一處。哪個女子不害怕？”

唐霄赤紅著眼，就這么望著殷素素。

殷素素接著道：“先前委身與你，不過是想要你養蠱蟲為她所用罷了，既然你已經開始養了，那便無需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不是么？”

“呵，是嗎？”唐霄自嘲地笑了聲。

“你不會以為你們之間會有所謂的愛情吧？”殷素素覺得太可笑了，抱臂問道：“無論是先前的蕭世子，還是后來的五皇子現在的靖王殿下，你覺得你一個江湖中人有什么資格跟這些人比？”

唐霄死死咬著牙，眼圈赤紅，想反駁卻無從下手。

“唐霄，說白了，你只是在自己欺騙自己罷了。畢竟已然付出了，要是一刀兩斷，你舍不得。你既然舍不得，那你就繼續被利用吧。”殷素素說著，揮了揮帕子，似是嫌棄這地方晦氣，也似乎是嫌棄唐霄。

她話都說到這里了，唐霄如果還是執迷不悟，那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祝他們幸福。

“萬三遷也找我聊了許多。”唐霄的聲音已然平靜了不少，但細聽還能發現有些微微地顫抖，“他說或許從相遇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錯的。”

殷素素深吸一口氣，覺得差不多了，便開口道：“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問清楚她為何對我出手的原因，現如今算是知道了真相，什么夢境之類的......”

說著，殷素素翻了個白眼，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是什么夢境，那她有沒有聽過一句俗語，叫做：夢境都是相反的？”

唐霄一怔。

殷素素直接轉身便走，沒有絲毫停留。

到了通道口，殷素素望著她哥哥，將談話內容大致說了一遍。

殷元辛微一點頭，沉默著往里走了過去。

殷素素望著陸驛道：“陸大人有想過放了他嗎？”

陸驛肯定的搖頭道：“沒想過。”

殷素素一笑，又問道：“什么條件都不放他嗎？”

陸驛微笑著搖頭道：“那也不是，只要他提供的東西能讓上面那位動心，放也是有可能放的，只是讓他這輩子都不能練武了。”

殷素素聞言，不禁看向通道的深處。

不能練武，在江湖上，在唐家，永遠都沒有他的位置了。不過也好，能保住性命遠離紛爭。唐家應該也會護他周全，讓他順遂安穩的過完這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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