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社團
與蘿拉她們分別后,獨自回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到廚房倒了杯水的我不由得轉頭看了看窗外,除了遠處好像24小時開著的幾家便利店以外,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了。
一口氣將杯里的水倒進喉嚨后,它終于沒剛才那么難受了。這時肚子開始發出打鼓般的動靜。于是我又從冰箱里拿出兩個雞蛋,以及一只火腿腸,準備煎著吃。
曾經,面試不順利的我經常隨便編個理由不回家,還總是裝作上班族隨便找家飯館呆上差不多一個小時后才回家,夏目也從來都不過問,只是每次都做好飯菜等我。
就算沒有時間,也會留下便簽,貼在我冰箱上—“里面有晚飯,記得熱一熱再吃。”像是這樣的便簽幾乎時不時就會見到—這么想著的我拿著鍋鏟,學著記憶中夏目的手法翻炒著。
但是果然做不到她那么熟練,只是轉個身的功夫就有一面焦了......這個時候如果她在的話,“好笨啊,哥哥!”一定會那么說吧?想到這我不知不覺就嘆了口氣。
“真的,沒出息啊......”
然后,把煎得半焦但是勉強能吃的火腿腸和雞蛋一起倒進準備好的碗里,又從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一盒牛奶—晚餐,大概就是這樣了吧?接著,坐在餐桌前的我一邊吃;一邊把電視打開了。
“預計,持續的陰雨天氣仍沒有好轉的跡象—”我抬頭看了一眼電視屏幕,又轉頭看了看窗外—雖然什么也看不見,但是確實能聽見雨滴落在葉片上的聲音。
把煎蛋咽下去之后我便把碗筷扔在了池子里。按理說堆了那么些天了應該把它們收拾掉,不過今天我沒那個心情。之后把電視關掉,就這樣,躺在了床上。
這時,我的腦海里一些不好的東西也在躺下的瞬間復蘇了—“你看,是輪椅哎?”“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在我來到二樓右轉打算去社團活動室的剎那,身邊又響起了這樣的竊竊私語。
“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沒法站起來?”
“誰知道呢?”
這些聲音雖然小,可都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我的耳朵里。只是事到如今,即使我反駁他們,同樣的事也會在第二天再次出現。而且,不僅存在于這里。在教室里也是一樣的......“千尋,好慢—!”
學姐快步跑到我身邊,伸手摘下眼鏡,仿佛像是在生氣一樣對我說。“抱歉,來晚了—”說著,我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剛才那么僵硬,可還是瞞不過她。“總之先進來吧?”
說完,學姐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推著我走了進去。
“今天做什么好呢?”
每次,我們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做的時候,學姐都會若無其事似的嘀咕這句。今天是看著我說的......老實說,被她盯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有些害羞的我便移開了視線,可沒想到她卻湊了過來小聲問:“臉,怎么回事?”
她指著我右半邊臉靠近下巴附近的傷問。“來的路上不小心—”我趕忙用手遮住,接著一邊避開她那漸漸嚴肅的視線一邊找著借口,“不小心摔的。”
“我不是早就說過,有事的話盡管找我就是了嗎?還把電話號碼給你了—”然而瞬間,她的聲音就蓋過了我的聲音,好像從一開始就看穿了剛才的借口只不過是為了敷衍自己的謊言而已。
“而且這,怎么看都不像是摔傷吧?”
說著,她嘆了口氣坐回了對面的椅子上。“為什么要這么說?”接著直接問起了原因。“因為,我不能再給學姐你,添麻煩了。”我抬起頭看著她,勉強自己笑了幾聲。
“因為你想成為學生會的一員吧?”
“是沒錯,不過這是兩碼事吧?”這時,她的語氣也變得嚴厲了起來。可我沒理會她那既有些驚訝又有些氣憤的視線,“那就,別再和我—”
“千尋!難道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依靠嗎!”
頓時,她把原本捧在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發出了很響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可學姐你要想進入學生會就該盡量減少負面評價不是嗎?”
我盯著她的眼睛反問她。“如果我們倆繼續在一起的話,負面評價只會越來越多啊!”接著,就像是身體里某個開關被徹底按下似的,我歇斯底里地將一直放在心里的話全都告訴她了。
“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可我一點兒不覺得我們倆的關系是累贅!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就這樣,我們倆吵得不可開交。最后,“我先,回去了—”學姐只留下了這句話就離開了,不一會兒背后就傳來了好像發泄一般的關門聲。
“對不起......”
“千尋!!”緊接著,肩膀被猛地搖了幾下,頓時嚇了我一跳,“怎么了?”我趕忙輕咳了幾聲,同時揮開了和泉搭在肩膀上的手,盡力裝作什么事也沒發生似的問。“你還問我?剛才你的臉色很可怕啊—!”
“是嗎?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
沒想到才剛說完我的臉就被她用手捧著,硬是轉向她那邊,“真的嗎?”接著,她滿臉懷疑地湊過來打量了半天才又讓我的脖子獲得了自由,“好吧,看起來你這黑眼圈確實挺嚴重的—”
“所以我就說了嘛!”
然后,輕輕點著頭的她總算是接受了,接著,夏帆老師從對面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雙手說:“謝謝你,千尋,多虧了你,才讓這個文學部有機會重新繼續下去—”
被她那熱情的視線緊緊盯著,我尷尬地笑了幾聲,緊接著迅速別開了臉,“說到底我一個人加入也改變不了結果吧?老師你要謝,也得謝謝蘿拉她們才對啊—”
沒想到我這才剛說完,老師就又面對著我們認真地再次鞠了一躬,“謝謝大家了!”這時,原本一直在敲著鍵盤的紫苑從旁邊提醒說:“只是湊夠人數還不能算是萬事大吉。你應該沒忘吧,老師?”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夏帆一聲悲鳴,帶著一副深受打擊,但又哭不出來的表情瞬間跌進了椅子里。“我們必須在不久后的校慶上拿出能讓大多數人都認可的東西才行。”
“可是,哪有說得那么容易啊......”和泉走過去,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像在撒嬌一樣地說。“時間還剩下很多,現在就說這種話,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說完,她轉過身來戲謔般的看著和泉。“你有辦法嗎?”
“我剛才在整理用得著的東西—”
說著,她把電腦屏幕展示給和泉看,我們也都湊了上去,“這些是......書?”紫苑在我們略顯驚訝的聲音中輕輕點了點頭。“可是我記得它們以前都被隨意丟棄在角落里了才對啊?”
老師往身后看了看,原本七零八落,堆滿書的墻角里,現在已經變得非常干凈、整潔了,簡直一塵不染。“昨天和千尋分開后,我來整理過了—”
紫苑很自然地,帶著點驕傲的語氣說。“同時也把能用和基本派不上用場的書都分門別類貼上了標簽。”
“好厲害啊!”
她話音剛落,我不由得贊嘆道,“這樣一來找起來就方面多了!”和泉附和著我的話接著說,她比我還要興奮。“哎呀,紫苑你要早說的話,我也能幫忙不是嗎?”
和泉一邊咧嘴笑著一邊說。
“這種事我一個人就夠了。再說了,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說的—”說著,她轉過來面對著和泉輕輕把她的臉推開了。然后又接著說:“接下來我們得確定在校慶上用什么樣的節目吸引大家的目光。有什么建議嗎?”
她抱著雙臂,等著我們的話。“說起來紫苑,你不是會唱歌嗎?”這時,我靈機一動提議說,“這樣的話,我們幾個組個樂隊怎么樣?”
和泉被我嚇了一跳,紫苑也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蘿拉更是吃驚到只顧著不停地眨眼睛了!“你說什么?”紫苑不由得又問了一遍,仿佛像是在確認我到底是不是認真的一樣。
“樂隊。不行嗎?”
“不是不行,我們好歹是文學社—”不一會兒,她就用蓋過我的聲音提醒我說。“那又有什么關系?而且這樣也更有戲劇性不是嗎?”可我馬上也毫不示弱地糾正她說。
“好吧,可買樂器的錢呢?”
然而,她緊接著就拋出了更為現實的難題。“把你剛才說的那些沒有用處的舊書賣掉的話,不就行了嗎?”我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笑著說。
然而對我的辦法,她并沒有馬上認同,而是堅定、用力地搖了搖頭說:“要買的樂器可不止一個,而靠這個辦法遠遠不夠—”話音剛落,蘿拉從旁邊拍了拍她的肩,“你有辦法嗎?蘿拉?”
紫苑滿臉疑惑地等著她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我們可以向聲樂部借啊!”—寫完的剎那,蘿拉迫不及待地給我們看了,“對啊!”和泉猛地喊了出來。
由于太激動,站起來的瞬間膝蓋似乎狠狠地磕到桌角了,頓時疼得她只能用雙手緊緊捂著膝蓋,眼淚都快跑出來了。“沒關系嗎?”我連忙走到她身邊想扶她起來,可她卻一邊抖個不停一邊擺了擺手說:“我沒事的......”
“那就暫時這樣決定吧?”紫苑看了看坐在地板上,一時半會兒肯定沒法恢復的和泉后輕輕嘆了口氣,又重新把視線轉向我們。“好的!”
我半開玩笑地在她眼前揮了幾下拳頭。“千尋,你看起來很積極啊?為什么?”瞬間,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眼前饒有興趣地問。“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只是,既然是我提出來的,我就想盡可能的把它做好—”
—因為,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那樣的回憶,有一次就夠了。
“是嗎?那明天,我們到舊書店去看看吧?”“好。”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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