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妧略一遲疑，半帶輕笑道：“侯爺，你我都是向著王爺的，何必如此劍拔弩張的，豈不傷了和氣，侯爺若是能助我，這往后的好處我亦是顧著侯爺的。”

        凌澤昀不禁覺得好笑，“你害我被皇上責罰，害得我在府里無人作伴，難不成，小爺還得謝你。”

        元妧面上從容不迫，悠悠說到：“侯爺，你我之間雖有誤解，如今我登門拜訪，特地來向侯爺賠罪呢，”凌澤昀見她那般假笑面龐，“你——”，話還未出口，“一百兩黃金，兩位美人。”

        凌澤昀有些吃驚，小小官家女子，脫口而出便是一百兩黃金，他豈是貪圖錢財和美色之人，“成交”。

        “不過你記住，小爺我是看在阿旭的份上，才給你這個臉面。”

        元妧聞言點頭，紅唇邊蕩漾著一抹絕美的嗤笑，“侯爺所言極是”，凌澤昀沉思片刻，認真的開口，“東和街觀雪樓？”

        “正是，侯爺記得，要比燕采閣奢華百倍，錢財之事，就不勞侯爺操心。”她冷著臉，淡漠的望著他，嗓音溫涼冷靜。凌澤昀雙眸一亮，豪爽一笑，“元小姐，果真是財大氣粗。”

        兩人眸中的精打細算與狡黠像極了兩只狡猾的狐貍，如同江湖規矩一般，只要你的好處足夠豐厚，便是所謂的江湖一笑泯恩仇。

        紫閣內，管家小心翼翼的呈著一請帖，往元妧屋里走去，“小的見過二小姐”，她聞聲抬眸，放下書卷，問道：“何事？”

        “回稟二小姐，這是建寧公主下的帖子，過幾日便是公主的生辰了。”

        建寧公主性子溫和，向來不喜人多嘈雜熱鬧，不論什么宴席邀請的人也不過少之又少，況且元妧此前一直稱病閉門不見，久而久之，那些官宦家有什么聚會宴席也不會給她下帖，這建寧公主可是給了她好大的臉面，建寧公主可是先皇后嫡出的公主，如今太子殿下的胞妹，尊貴無人能比，換句話來說，應是太子給了她這臉面。

        這般大的臉面，她怎可不去，免得皇城里的那些官眷女子又說她自恃清高，看不起旁人。

        “替我好好向送貼的宮人道謝，我一定會去。”元妧接過那請帖，紫金祥紋，低調也不失皇家氣度。

        “是”

        春姝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姐，如今這京中流言四起，說你惹得皇上厭惡，嫁不成太子殿下，依春姝看，咱們還是別去了，躲著些為好。”

        元妧知春姝是為她好，“傻丫頭，流言雖如此，我若真不去，屆時又落得一個對長公主不敬的罪名，更是惹得公主厭惡。”春姝垂眸，嘆了一口氣，替元妧擔憂。

        “止止啊——”元夫人語氣滿是關切，心疼的走進來，握住元妧的手，元妧怔了片刻，緩過神來，恭敬的道：“女兒見過母親大人。”

        春姝退到一旁，元夫人坐在元妧旁，滿眼慈愛的摸了摸的她的墨發，她的眸中，卻是依舊如往日般疏離清冷，毫無感情，如傀儡一樣。“止止啊，娘親知道你非去不可，可這外頭的傳言，你切勿當真，為那些話傷心不值得，你永遠都是娘親的好女兒。”

        元妧面上掛著溫柔的淺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女兒知道了。”元夫人拉著元妧，說了好一會話才走，囑咐了許多，生怕她將那些流言聽進去，傷心傷身。

        元妧定定的坐著，忽然開口問一旁的三人，“你們信這世間有傀儡嗎？”

        三人皆是一愣，知道她是詢問起皇城中一直傳聞的，元二小姐，是傀儡。墨染生來就不信那些鬼邪之說，“屬下自是不信，這世間怎可能會有如此荒唐之術。”墨柒和春姝也贊同的點點頭，春姝在伺候元妧前，聽著傳言還是有些懼怕的，但相處了許多年，元妧的一舉一動都很是正常，她才不信自家小姐是傀儡呢。

        “是嗎？”元妧有些落寞的開口，像是在自嘲，有時她也覺得，她不是傀儡呢。

        三日后——

        “小姐，這公主府可真氣派啊”，春姝一進公主府，滿眼都是好奇，明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墨染雙手抱在懷里，嫌棄道：“沒見過世面似的，沒出息。”

        春姝對墨染是又愛又恨，她那張嘴，可真是毒辣得很。四人穿過掛著瓔珞的珠紗，走到后院，只見金桂種了滿園，只是未到時節，還未開放，亭子里、湖邊、回廊里，傳來陣陣銀鈴般的笑聲，許多華服女子走來走去，或抱著手爐，或輕捻著繡帕，談笑甚歡，席內，燒著炭火，這冰天雪地的，卻是讓席間溫暖如春，中間隔著一畫屏，將女席與男席隔開，男席也都是些官家子弟，個個風流倜儻，有人投壺，有人飲酒對詩，不愧是正當年華的少年郎，意氣風發。

        “元家二小姐來了啊，快入座”，一紫衣女子笑道。

        “多謝”元妧有禮一拜，坐到離建寧公主最近的席位，這位置都是按家中權勢所排，席間的貴女紛紛將目光投到她身上，她察覺了，那目光中，或有不屑，或有嫉妒，或有好奇。

        她一身素白色衣裙，銀線織成的梨花皎白如真，襯得她膚若凝脂，身姿輕盈，猶如不食煙火的仙女下凡，同這屋外景色相融，比著那些艷麗錦緞，看了更舒人心。

        席間一女子出聲，道：“公主生辰，乃是大喜之日，元小姐穿這一身白色，奔喪似的，這可是對公主的大不敬。”

        元妧垂眸看了看衣裙，“在我看來并無不妥，我等得公主恩惠，特來赴宴，想來公主在意的是我等的心意，并非這些虛妄之言。”

        “看重心意不假，可你穿得這般晦氣，倒讓旁人難看出你的心意。”

        元妧輕聲一笑，不想理會席間的女子，一女子大步走進席間，高聲回懟：“那依你之言，世間的心意豈非都只能用身外之物來表，好好一個閨閣女兒家，竟這般酸俗。”

        那女子氣勢洶洶的坐到了主位上，席間眾人緩過神來，紛紛起身，“見過公主殿下”。

        剛剛出聲的女子弱弱回道：“臣女并非此意，還請公主殿下息怒。”建寧公主聲音軟軟糯糯的，說話卻格外有聲勢，朝那女子望去的眼神也是冰冰冷冷的，“那是何意，你今日穿得如此招搖過市，心意是在本公主身上，還是在太子哥哥身上，狐貍精。”席間無人出聲，公主動怒，都只敢靜靜聽訓。

        “公主息怒，臣女知罪”，那女子隱隱有些哭腔，許是被建寧公主嚇到了，“本公主說得句句在理，那你可知你有何罪。”

        那女子支支吾吾，慌忙的看向四周，卻無一人肯為她開口，“公主殿下息怒，想來是這暑熱上頭，她不過氣昏了腦袋，胡言了幾句，公主何須跟她較勁”，元妧笑著開口，建寧公主瞥向她，她也絲毫未懼，公主想了想，“罷了罷了，你退下吧。”那女子趕忙退回席中，不敢再多嘴。

        公主身著細色鏤金白蝶穿花云緞裙，肩上是珍貴的銀狐大氅，裙上如細如胎發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海棠和繞枝銀蝶，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珍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彰顯公主的富貴尊崇，明眸皓齒，俏麗無比。

        這公主貴為嫡長公主，最得皇帝寵愛，皇帝特賜了名，封寧，小字雯華，而封玉琊，小字是少璟，如玉般溫潤的少年，古書有言：珺璟如曄，雯華若錦。

        一清朗的聲音，略帶輕笑道：“雯華好大的火氣啊”。

        公主忽的轉了性子，開心的起身朝不遠處一白色的聲影奔去，“璟哥哥”。封玉瑯唇角含笑，寵溺的撫摸著建寧的頭，建寧拉著他坐到了席上的正位，太子殿下今日一身月牙白錦袍，腰間掛著一塊剔透晶瑩的玉佩，再無多余點綴，男子可謂是容顏如玉，溫潤無暇，整個人猶如高高在上的皎月，纖塵不染，眸光溫柔，說不出的雍容雅致。

        建寧看了看他，又轉頭看向元妧，“璟哥哥同元小姐還真是心有靈犀呢”，兩人皆是一身白衣，宛若一對璧人，郎才女貌，甚是登對。

        “公主說笑了”元妧回道，封玉琊卻是笑而不語，似是默認，公主聰慧，從她的太子哥哥特意交代了要給元妧遞帖子，她便發現了封玉琊待元妧的情意果真如京中傳言，況且他還不顧圣怒，去皇帝跟前求娶元妧。

        他目光幽幽地望去，發現她也朝他望來，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的眸底輕輕蕩漾著絲絲笑意，她迅速地收回目光，故作淡定地望向別處，少女的窘迫被他盡收眼底，他的笑意愈發暖，公主見兩人眉眼含情，很是喜悅，不知不覺公主嘴角也微微上揚。

        席間的眾人見了，不得不感嘆，這建寧公主還真是喜怒無常，前一會還雷霆震怒，這回兒又笑得合不攏嘴。

        宴席散去，眾人正打算離開，“元小姐請留步”，公主出聲挽留，元妧疑惑的走到公主面前，道：“公主還有何事？”建寧公主笑了笑，“不是我要留你，是璟哥哥要留你。”

        說罷，轉頭朝身后的封玉琊調皮的眨了眨眼，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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