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一個女孩兒扛著行李，大汗淋漓得跑出校門。
  秦婷介紹：“媽，她是馬佳佳，我的同桌。考前這一周，她不太方便回家，讓她到咱家去住，可以嗎？”
  馮靜柔沒有多想，聽說她是秦婷同桌，立刻熱情地應了下來。
  馬佳佳卻感動極了，對馮靜柔連連道謝。
  她帶著行李住進秦家，跟秦婷一間房，每天一起復習，抓緊考前最后幾天的復習時間。
  霍家夫妻以給倆高考生增加營養為由，每天送一堆國營飯店的美食來，雞湯、鴨湯、鴿子湯輪流轟炸。
  他們早上來，晚上走，也等于住在了秦家。
  趙明鑫公務不忙的時候，必然也會抽時間來坐坐，再跟霍振川磨個幾千萬投資。
  秦家一時間人來人往，熱鬧得像過年一樣。
  一轉眼，七天過去。
  秦錚親自開車，送秦婷和馬佳佳去考場。
  霍振川的車，緊緊跟著。
  趙明鑫閑來無事，也乘車跟著，順便視察一下今年的高考考場秩序，看看還有什么是他這個做市長的能為莘莘學子們做的。
  現在是82年，恢復高考后的第六年，還沒有家長送考、陪考的風氣，校門外空空蕩蕩。
  三輛車齊齊停在林豐縣一中門口時，門衛大爺瞬間警惕，立刻給校長室打電話：“喂，高校長！校門口來了好幾輛車，可能是……可能是來搶考卷的！”
  高校長一拍桌子：“我看誰有這么大膽子！”
  他帶著一群男老師，每人手里一把戒尺，氣勢洶洶地趕到校門口：“誰敢偷考卷？”
  門衛指著秦錚一行人：“高校長，是他們！他們還劫持了咱們學校兩個女同學。”
  高校長：“……”
  事情似乎哪里不對。
  韓樹認出馮靜柔，知道門衛大爺鬧了個烏龍，趕忙跟高校長解釋不是打劫，也不是綁架，是學生家長來送考。
  “那個學生……”高校長瞇著眼睛，仔細打量正圍著秦婷說話的一群人，“家里這么多人啊？”
  韓樹笑笑：“可能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吧，還有一個是……”
  韓樹看清楚那人的眉眼，突然笑不出來了。
  那人好像電視新聞里的趙市長啊！
  趙市長是秦婷的親戚？！
  那也就是說，趙市長是馮靜柔的親戚，她媳婦兒在跟市長親戚合伙開店？！
  韓樹懵了。
  一群大人把秦婷圍在中間，諄諄囑咐。
  秦婷緊緊握住馮靜柔的手：“媽，我緊張。”
  “婷婷，別緊張。你要是緊張的話，請趙市長再給你說幾句安撫情緒的話。”馮靜柔通情達理地安慰道，這里只有趙市長參加過高考。
  秦婷：“倒也不必。本來不緊張的，被你們給說緊張了。”
  眾人：“……”
  秦安安咯咯笑：【大姐，會說你就多說點兒。】
  她這幾天，也快被這些大人給煩死了。
  每天都要來找她玩兒，就不能給小孩子留一些自己的空間嗎？
  馬佳佳站在一旁，笑著接受平等的祝福，小聲羨慕秦婷：“婷婷，你真幸福。”
  曾幾何時，她同情過秦婷來自農村，吃穿都不好，父母沒本事，家里沒有仰仗，萬事要靠自己。
  她則恰恰相反，父母都是單位領導，就算不好好學習，也無須為將來發愁。
  可是，現在看來，小丑竟是她自己。
  想到家里的糟心事，馬佳佳眼尾泛紅，拿著考試資料跟秦婷一起走向校門。
  剛到校門口，卻被人一把拉住手臂，用力往后一拽，差點兒頭朝后摔倒在地。
  “死丫頭，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吵幾句嘴，家都不回了？”蘇小娟氣吼吼地罵女兒，“我越討厭誰，你跟誰走得越近，你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馮靜柔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蘇小娟，更沒想到蘇小娟是馬佳佳的媽媽。
  見馬佳佳被她罵得低頭不說話，馮靜柔先急了，擋在馬佳佳身前，氣勢驚人：“孩子今天高考，這么重要的日子你這個當媽的要鬧哪樣？婷婷，帶佳佳進學校。”
  秦錚、霍振川、趙明鑫幾個大老爺們兒，立刻跟馮靜柔站成一隊，擋住蘇小娟。
  秦婷豎起大拇指：“媽，你是我的驕傲。”
  拉著馬佳佳的手就往學校里面跑。
  高校長看出端倪，吩咐門衛：“守好校門，除了考生以外，任何人不許進入。”
  考試鈴聲響起，門衛立刻關閉校門。
  林豐縣一中的校門外，只剩蘇小娟烏眼兒雞一樣瞪著馮靜柔一行人，氣呼呼地罵他們拐走自己的女兒，要去公安局告他們。
  趙明鑫一聽這話，樂了：“蘇同志，我陪你一起去。”
  蘇小娟剛才一直在氣頭上，這才認出來趙市長，頓時局促起來。
  她不想去公安局了。
  可是，當著市長的面兒說出來的話，怎么能當個屁似的說放就放了呢？
  趙市長一個電話，林豐縣公安局長親自來請蘇小娟，給她做了一整天的筆錄，把“馮靜柔拐走馬佳佳”的前因后果問了個清清楚楚。

  等她從公安局出來時，天都黑了。
  馬佳佳早就被秦家人接走了。
  蘇小娟回到家，氣鼓鼓地踢掉腳上的皮鞋，圍裙一系走進廚房，切菜切得當當響。
  馬強在書房打電話，聽到動靜就出來看看。
  “啊！”蘇小娟心思重重，一不小心切到手指。
  口子很深，鮮血瞬間流出。
  馬強趕忙找來紗布，拉她坐到沙發上，給她包扎。
  “你到底在氣什么？”他問。
  蘇小娟痛得皺眉：“還不是馬佳佳那個白眼兒狼！馬強，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讓我養出馬佳佳那種冷血的閨女？家里的事不管，非得參加高考，我都跟她說了，她不上大學也能給她安排一份好工作，她非得氣我……”
  蘇小娟說著說著，就哭出聲來。
  哭了好久，才把今天在學校門口發生的事情說清楚。
  馬強挑眉：“你是說，趙市長送秦婷去高考？還有兩個有一點港島口音的人……？”
  他跑進書房，找出一張報紙。
  “是不是他們？”
  蘇小娟一看報紙上的照片，就認出是霍振川和季婕。
  “對對對，就是他們。他們是……港島富豪？！”
  夫妻倆大眼瞪小眼。
  那秦家到底是什么家庭啊？社交圈竟恐怖如斯？！
  “或許，咱佳佳跟秦婷做朋友，并不是壞事。”馬強沉吟，“秦家背景極深，興許不比京城云家差。聽說秦婷還有個沒結婚的哥哥，聽說腿腳不好，如果咱佳佳愿意的話……”
  夫妻倆嘀嘀咕咕商量一番。
  最終，馬強鄭重地說出一個請求：“媳婦兒，為了咱家的和諧，京城那邊，還得你辭職過去。你放心，我永遠都會記得，你是咱家的大功臣！”
  蘇小娟不甘心。
  可是，京城那邊鬧得厲害，再不去人不行，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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