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以前我總在想，我的孩子是什么樣的，是大是小，是活潑還是穩重，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就出現了，我在夢里見到了你。”

        “很不真實，可是又很真實。”

        “那一刻，我有一種感覺……我的孩子就是這樣的。”

        “其實，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可以摸到你，看到你，問你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你會一點一點告訴我，安靜又認真的看著我，然后叫我娘，那一刻，我的心都軟了。”

        “這一切，就像是夢一樣，哪怕是做夢我都覺得還是夢。”

        婉婉坐在地上，柔和的凝望著。

        這個孩子好到像夢一樣，盡管他的話不是很多，可是只是聽到他喊一句娘，就覺得真好。

        時九瀾：“不是夢，娘可以隨時觸碰到我。”

        也許是輪回太多，他習慣了想做一件事就去做一件事，忘了身后還有人。

        比如他的父母。

        偶爾可以回頭看一看，有人在等著他。

        “娘想隨時看到我？”

        這確實是可以做到的。

        婉婉ovo：“誒，可以嗎？”

        這居然也可以嗎？

        時九瀾：“可以。”

        婉婉：！

        她的眼睛亮了：“想看。”

        能夠隨時看到崽崽誒！

        她真的拒絕不了。

        時九瀾：“目前只能用做夢的方式，如果是在這里，可以隨時看到，以這種方式。”

        云海升空，組成了一個投影屏幕。

        “我若不在這里，這里就會顯現出我在哪。”

        “如果娘不在這里，這個也會跟隨夢境出現。”

        只要他愿意，可以讓任何人看到他在哪，以夢境的方式。

        他也不怕被知道在干什么。

        因為他沒想過要隱瞞一輩子。

        他不會停止對道的追求，也不介意被人知道這一切。

        時九瀾：“點一下就可以了，點哪里都可以。”

        其實心意一動，影屏就可以浮現人像，但是，考慮到實際情況，他用了另一種方式，在影屏上一點。

        然后，整個人像就浮現而出。

        面容俊秀，發冠精致，白衣翩翩，疏疏清朗。

        時九瀾走了一步，影屏上的人跟隨而動。

        “以后，都可以看到了。”

        這是婉婉從未設想過的方式。

        她好奇的摸著影屏，手可以穿過去，但是抓不住云海組成的影屏，不論怎么動都不會亂，也不會損壞。

        從出現的那一刻，影屏就沒有再動過，仿佛一直都在這，而不是剛出現的。

        婉婉：“好神奇！”

        新奇的東西出現以后，總會吸引人的注意，婉婉也是，她對著影屏看了好久，影屏都沒有什么變化。

        不過，人還是比東西更有吸引力的，婉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崽崽身上。

        “那以后你不在了，我就用這個看看你。”

        這樣也不錯，相當于她還是能看到九瀾。

        時九瀾：“出生以后，我就不在這了。”

        因為那個時候，他會失去當前的修為，無法進入道域。

        他是道這點不會變，境界也會存在，生平所學也在。

        這些已經足夠。

        最重要的不是修為，而是所學所感。

        “娘若日后想來這里，隨時都可以。”

        道域是對他允許的人開放的。

        婉婉：“你不在的話，我也不想來這里。”

        她還是更愿意跟孩子呆在一起。

        “對了，之前那個點靈，我每天都有做哦，九瀾你要看嗎？”

        她的眼里滿是期待和迫不及待。

        時九瀾當然不會掃興：“好。”

        婉婉興致勃勃的團起了云，捏了只貓貓。

        盡管時九瀾還是沒能看出來這是什么，但是根據他娘往日的風格推測，這應該是一只貓。

        事實上，婉婉捏的貓貓很有抽象派藝術風格。

        時九瀾選擇尊重每種流派的存在。

        婉婉捏完了，開始炫耀：“我這只貓貓是不是比最開始的好看？”

        當然，她最開始捏的也是好看的！

        只是這只明顯更好看！

        崽崽一定很驚訝她的進步神速！

        婉婉靜靜等待，自信極了。

        時九瀾：“……”

        讓他想一想該怎么夸。

        他該怎么告訴他娘，其實他看不出這是一只貓呢？

        還有一點就是……

        和這只貓比起來，第一只貓理論上還是看得出大概輪廓來的。

        這只，也許，它真的是貓吧？

        時九瀾少有的不確定。

        他覺得他的審美真的沒問題，只是娘這只太過抽象了。

        三條腿，每條腿都長短不一，沒有耳朵，沒有尾巴……身體甚至很長。

        貓界真的有這種貓存在嗎？

        饒是時九瀾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樣的。

        婉婉非常自信：“是不是被娘這妙手驚到了，說不出話來了？”

        “沒關系，娘也知道娘在這方面天分很高！”

        “盡管說，娘都能接受的。”

        時九瀾沉思許久，謹慎評價：“確實……異于常人。”

        婉婉：“娘就知道娘是最厲害的！崽崽你的眼光很好，提前看出了娘這天分！”

        她十分驕傲。

        不愧是她的崽崽，就是有眼光。

        時九瀾按住了良心，說出了違心的話：“也許。”

        對父母說謊，不能算不光明正大。

        適當的謊言，有益于父母和孩子感情的遞進。

        可能……給人當崽注定要有所犧牲，比如短暫的出賣良心之類的。

        他甚至能預見，日后這種話只多不少。

        看來，世間之人多是虛偽之人這句話確實是至理名言，他才重新當人多久，就要變成一個這樣的人了。

        真是造化弄人。

        婉婉聽了也許兩個字已經腦補出了非常好三個字，她就知道，崽崽說話不是很直接，喜歡不直接一點，沒關系，她都能理解。

        她身為娘，就是要善解人意！

        過了塑形這關，婉婉開始專注點靈了。

        這件事還是要很認真的，馬虎不得，不然不會成功的。

        婉婉這回點了一百六十八次成功的，靈性比上次增加了千分之二。

        在靈性增加的背后，時九瀾看到了婉婉日復一日的努力，她的精力比從前凝實了。

        婉婉盯著貓貓，左打量右打量：“我覺得這它好像跟從前也不一樣了，可是我剛才怎么看都沒有，是我感覺錯了嗎？”

        因為變化只是短短的一瞬，婉婉察覺不到，她只是感覺到有變化。

        時九瀾立刻就明白了，她對靈性的增減能夠即刻反應。

        覺察力，對于生靈道而言，是一種特殊的能力。

        它重要，因為對靈性的把控就在這點覺察力上，它不是不必須，因為覺察力只在少數人身上。

        修習生靈道的修士，對靈性的變化都會有感知，只是他們不如擁有覺察力的人敏感。

        時九瀾知道這只貓貓的靈性集中在眼，那一瞬間的貓眼靈動起來了，但也只有一瞬。

        “娘覺得哪里有變化？”

        婉婉有點疑惑，又有點不確定：“應該是眼睛吧，這里閃過了一點點東西，但是現在看就沒有。”

        她也很茫然。

        最佳的覺察力。

        時九瀾明白了：“是在眼睛，但是它變得很快，只有一下，不過也可以讓它久一點。”

        他剛剛碰到貓貓的印堂，貓貓的眼睛陡然靈動了，仿若畫龍點睛一般，一瞬間亮了。

        栩栩如生。

        婉婉：“對！剛才就是這種感覺！”

        “它就是這么變的！”

        時九瀾松手，這點靈性瞬間消失，貓貓從活物失去了色彩，黯然如死物。

        “它的變化就是這樣。”

        婉婉在看自己的作品，很明顯能察覺出不一樣。

        很快，她悟了：“我明白了，一定是它太弱了！”

        時九瀾：？

        顯然這是沒跟上節奏。

        關鍵是婉婉還非常認真：“九瀾你看，它的眼睛沒有光，肯定是因為靈性不足，所以不靈動，娘肯定是沒問題的，所以問題就很顯而易見了。”

        “一定是它受不住娘這一點。”

        婉婉萬分肯定。

        時九瀾陷入了沉思。

        這……

        非常的理直氣壯。

        婉婉：“是不是很有道理？”

        時九瀾：“……可能。”

        婉婉當默認了。

        “娘也這么覺得。”

        笑話，她怎么可能有問題呢。

        一定是貓貓的問題！

        時九瀾明白了。

        娘總是萬分自信。

        自信心爆棚算好事還是不好呢……

        婉婉又投入了新的作品里，發誓要做出更好的作品。

        時九瀾：……那算是好事。

        自信使人投入并積極上進。

        勇往直前，生而無畏。

        那不正是修道者該有的嗎？

        他似乎太過著相了。

        時九瀾開始思考，是不是這些年把他的心也養變了。

        這樣不好。

        修道之人應該永遠保持一顆赤誠的向道心，以及保持永遠前行的動力，不可以沉淪在過往里。

        輝煌的過往，都與此間的他無關。

        他要時刻謹記這點，保持初心。

        道域在那一刻完全沉寂下來了。

        慢慢的，無人知曉的角落里，盛開了純白的花。

        一切恍若新生。

        那一瞬，新生的花，與他的眼對上，停滯。

        然后，鮮花布滿了角落。

        爬上了他的手心。

        小小一朵，靜靜躺著。

        恰好，婉婉不經意一瞥，愣住了。

        佇立的人靜靜的，不言不語也沒動，花枝從他肩頭伸出，純白的花悄然綻放。

        無聲無息，萬物靜寂。

        那一刻，仿佛與天地一體，飄飄渺渺亦如道。

        亙古不變，燈火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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