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在他掌心
乾心殿內(nèi)。
汪德貴收到慈寧宮的消息,立即快步走進內(nèi)殿。
上次的經(jīng)驗,讓他知道,陛下不會管太后刁難寧婕妤。
但是,陛下怎么想是一回事,做屬下的,都得及時匯報。
“陛下,今日諸位妃嬪去慈寧宮請安,太后娘娘讓寧婕妤留下磕頭祈福……”汪德貴試探著稟報。
正在批閱折子的赫連祁眉頭一皺,看向汪德貴,“什么磕頭?什么祈福?”
“佛塔的主持說……”汪德貴將太后的說辭復述了一遍:“如今外面大雨,寧婕妤正跪著磕頭……”
猶如晴天一道霹靂。
赫連祁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這些時日,他一葉障目,倒是忘了這一點。
赫連祁刷地一下從龍椅上起身,立即往外走去。
“陛下,外面雨大……”汪德貴趕緊追上。
莊妃的儀仗來到乾心殿的時候,正看見陛下鑾駕離開的背影……
“娘娘,您不是來找陛下的嗎?怎么不上去請安?”婢女疑惑問道。
莊妃望著赫連祁離開的背影,默默咬唇,“他已經(jīng)知道了,不必我多來一趟……”
皇帝一向不管太后責罰妃嬪的事……
她不確定赫連祁會不會去救寧婉音,所以來幫寧婉音求情……
她自己在太后面前又說不上話。
現(xiàn)在能幫寧婉音的,只有赫連祁。
但看見赫連祁匆匆離開的背影,她心中還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陛下果然很喜歡她。
“回琳瑯宮吧。”莊妃怏怏垂眸。
……
大雨傾盆。
薛錦嫣乘著太后特意派去接她的鳳轎,到了慈寧宮。薛錦嫣踩著春凳下車,婢女忙不迭撐著油紙傘,不讓雨珠打濕她的衣袂。
薛錦嫣一眼便看到了跪在門前的寧婉音。
她沖著佛塔的方向,一拜一叩首。
“不是說要聲聲落地嗎?我怎么沒聽到響呢?”薛錦嫣徑直走到寧婉音面前,居高臨下冷笑。
就這種卑賤之人,也敢扇自己耳光?
薛錦嫣向來以尊貴的身份自傲,從來沒想到受此奇恥大辱!
“雨聲太大了,這磕頭聲就聽不清了。”劉振殷勤答道。
薛錦嫣一臉驚訝,“那豈不是她偷懶,你們也察覺不出了嗎?為大炎祈福國運之事,怎能如此疏忽大意!”
“主子指點的是。這都是小的一時疏忽……”劉振心領(lǐng)神會,對著左右兩個太監(jiān)道:
“寧婕妤看來是不太會磕頭,你們好好去教教她。”
兩個太監(jiān)心領(lǐng)神會,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押著寧婉音的肩膀,按著寧婉音的頭,狠狠往地上撞。
蓮蕊拼命攔著,“放開!你們放開……”
薛錦嫣望著這一幕,才覺得心中解氣多了。
但下一刻……
“住手!”一道冷厲的男聲傳來。
眾人齊齊回頭,看見那明黃色的儀仗,趕緊跪下行禮:
“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赫連祁一眼看見跪在雨中的女子,青絲散亂,額頭青腫,鮮血剛剛流出,又與雨水順著一起流下。
小女子看著他,眼中泛起一絲期待的神色,又低低垂眸,沒有喚他。
赫連祁覺得心底有點堵,他徑直走到寧婉音面前,向著她伸出手,“起來吧。”
“嬪妾要為大炎祈福……”寧婉音低聲道。
赫連祁皺起眉頭,直接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徑直往龍輦上而去,吩咐汪德貴道:
“去泠雪閣,傳女醫(yī)過來。”
隨后輕描淡寫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一群人:
“對寧婕妤不敬者,杖斃。”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祈福之事,確實不容疏忽。但母后似乎找錯人了,寧老夫人是代她祈福,說到底,祈福之人,還是母后。那宮中應該找一個與母后血緣相關(guān)的妃嬪,這福分,非薛貴人莫屬。”
“此事,朕便交給你了。”赫連祁盯著薛錦嫣說完這一句。
轉(zhuǎn)身上了龍輦。
薛錦嫣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幾個太監(jiān)也哭著喊道,“陛下饒命……”
……
泠雪閣里。
赫連祁抱著寧婉音進了寢殿。
孫女醫(yī)急急忙忙趕來,給寧婉音上藥以后,稟報道:
“陛下,婕妤的額頭是皮外傷,不嚴重。傷口尚淺,不會留疤,但要注意不能沾水。”
“很好,你下去吧。”赫連祁點點頭,又吩咐蓮蕊道:
“伺候你家主子更衣,別弄濕額頭。”
蓮蕊領(lǐng)命。
寧婉音卻恭恭敬敬跪下行禮道:“多謝陛下關(guān)心。嬪妾已經(jīng)無礙,陛下龍體為重,還請陛下先回去更衣吧。”
寧婉音渾身濕漉漉的,皇帝抱過她以后,身上也濕了大半。
“你在趕朕走?”赫連祁明顯聽出了她語氣里的生分。
“嬪妾不敢。嬪妾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必定是惹得陛下厭棄,陛下才不愿意來泠雪閣。今日承蒙陛下垂憐,救嬪妾一次,已經(jīng)是感激涕零,又豈敢繼續(xù)在陛下面前礙眼。”寧婉音眼眶紅紅,眼淚滴滴砸落。
說是不敢。
那就是在怨他。
赫連祁并不覺得生氣,倒是生出一絲憐惜。
她不僅沒有做錯什么,而且做的很好。
只不過是他信不過。
但薛太后提醒了他。
寧婉音的命,一直都在他的手中。
這一枚棋子,怎么用,放在哪,他說了算。
甚至不用他動手,只要他不再管寧婉音,薛家就能將她弄死。
在如此處境之下的寧婉音,唯有依靠皇帝。
但凡不蠢,她就該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執(zhí)掌著對方的生死,赫連祁自然也就能放心幾分。
至少在寧婉音做出令他懷疑的事情之前,他可以先用著。
“不過是政務(wù)繁忙,幾日未見你,你就對朕有如此誤會。”赫連祁看向?qū)幫褚簦谅暤溃?br /> “朕若厭棄你,又豈會去慈寧宮接你?”
寧婉音仿佛鬧著小性子,委屈巴巴低著頭不看他:“許是陛下一時心善,憐憫嬪妾。總歸是嬪妾不如旁人得陛下歡心,才教陛下久不來見嬪妾。”
她當然一字不能提皇帝對她的猜忌。
更不能替自己澄清辯解什么。
但對于皇帝的冷待,她也需要找個理由,比如,皇帝有了新歡。
“朕確是國事繁忙,疏忽了你。”赫連祁不便解釋,敷衍地一筆帶過,轉(zhuǎn)而道:“你身子濕透了,小心風寒,朕與你一起去沐浴。”
寧婉音順著臺階便下,臉頰微紅抬眸羞澀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透著三分未盡的委屈,兩分無辜,剩下則皆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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