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送她最后一程
寧婉音看向被攔下的傅嬌宜和溫姝棠,道:
“請孫女醫(yī)來驗(yàn)一驗(yàn)。”
熏香爐里,多了一枚有毒的香丸。
香丸藏在身上,衣衫可能會沾染些許味道。
將香丸放入香爐時,手指也會留有余香。
當(dāng)然,若是沒能及時把人攔下。
等動手的人回宮沐浴更衣,衣衫也泡水清洗,那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傅嬌宜十分主動地伸出雙手,“請女醫(yī)查驗(yàn)。”
她什么都沒做,自是很配合驗(yàn)明清白。
溫姝棠眸光微沉。
她將香丸藏在袖袍,扔入熏香爐之中,袖袍和手指確實(shí)不可避免會沾染香丸的味道。
原本等她回了怡秀宮,沐浴更衣以后一切痕跡就消失了。
但……
對方早有準(zhǔn)備。
現(xiàn)在她懷疑,那江湖神醫(yī),并不能治好二皇子,這就是一個陷阱。
孫女醫(yī)先查驗(yàn)了傅嬌宜,并無香丸的味道。
再看向溫姝棠:
“請?zhí)m嬪娘娘伸手——”
溫姝棠自知敗露,索性不再遮遮掩掩,目光直直看向?qū)幫褚簦皩幫褚簦銧t的毒香丸,是我放的。所謂能治好,其實(shí)是你故意引我上鉤的誘餌,是吧?”
“是。”寧婉音點(diǎn)頭。
這便是她那日去求見陛下所商之事,兩人聯(lián)合起來演了一出大戲。
除了帝妃二人和老神醫(yī),柔嬪也是不知情的。
因?yàn)椤?br /> 寧婉音不能排除任何一個人的嫌疑。
以防疏漏,也以防走漏消息。
唯有二皇子將會痊愈,幕后之人才會按耐不住。
“我自知此事有風(fēng)險,但也不能讓他去行宮健康長大。”溫姝棠神色平靜,語氣十分堅定。
在行此險招之時,她考慮過后果。
但若二皇子離宮,以后的事就變得更難了。
除非她放棄對付二皇子,否則,這就是最好的時機(jī)。
這是陽謀。
柔嬪完全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呆呆看著她,“為什么?他可是你的親外甥啊!”
“他是我的親外甥,卻也是我這一輩子葬送在深宮里的源頭。若沒有他,我的人生,能有第二種選擇。”溫姝棠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他是我爹的希望,所以,他得死。”
“我不知道你們父女之間有什么恩怨,但是……二皇子是無辜的,他才三歲,稚子何辜!”柔嬪眼淚簌簌落下。
“稚子何辜,我難道不無辜嗎?我憑什么要為了他,犧牲我的一輩子。我只有付出我的一生,為家族奉獻(xiàn),才能落得一個世人眼中的好妹妹好姨母,家族的好女兒,皇帝的好妃嬪。憑什么?”溫姝棠眼底閃爍著刺骨的怨恨。
柔嬪一時懵了,她也無法回答溫姝棠的問題,只能道:“可是二皇子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我知道。但唯有殺了他,才能讓我爹對當(dāng)年送我入宮的決定,追悔莫及。”溫姝棠視線落在遠(yuǎn)處,那是溫家的方向。
“從入宮那一日,我就告訴自己,遲早有一日,他會后悔的。”
她現(xiàn)在做到了。
寧婉音靜靜看著她,“今日之前,他也許沒你想象中那么后悔。”
四目相對。
有些事,無需明說,已然明了。
溫姝棠輕嘆了一口氣,“是啊。我也想過,我爹那種眼中只有權(quán)勢的人,姐姐的孩子死了,他會懊悔。但他也許反而對我很滿意呢。”
溫尚書想要的,不是一個給大女兒養(yǎng)孩子帶孩子的養(yǎng)母。
而是,有手段有城府能給溫家?guī)砝娴呐畠骸?br /> 即便二皇子死了,若溫姝棠真能一路走到最高位,扶持她自己的兒子登基,得利的依舊是溫家。
大女兒的孩子和二女兒的孩子,在溫尚書眼中有什么區(qū)別呢?
你以為,他真的有多后悔嗎?
只要你別死,只要你前程似錦,你的榮光,便是家族的榮光。
“所以今日死在你的手上,未嘗不好。”溫姝棠定定望著寧婉音,輕輕地笑了。
到底是反制溫家,讓他爹唯命是從開心,還是拉著他一起去死更開心。這誰能分得清呢?
而不論結(jié)果如何,她都很滿意。
“陛下,那一枚有毒的貢墨,是我爹安排的。他想讓我殺了柔嬪,那我就可以撫養(yǎng)二皇子。”溫姝棠望向赫連祁,眉眼里泛起一絲解脫的笑意:
“溫尚書覬覦太子之位,在朝中結(jié)黨營私,以圖皇位。又私藏貢品,意圖謀害妃嬪,罪大惡極。”
她爹以前教導(dǎo)她,謀計先慮敗。
所以,貢墨一局,她特意借她爹的手去安排。
若成,溫家為她所用。
若敗,她爹給她陪葬。
就算是輸,她也輸?shù)暮芸鞓贰?br /> 赫連祁面沉如水,冷冷看著她:
“溫氏謀害皇嗣,賜死。”
……
溫姝棠是皇妃,又招供了一切,皇帝并沒有將她送去刑獄司,只賜下一杯毒酒,讓她死的痛快。
她回到了怡秀宮。
汪德貴呈上一杯御賜毒酒。
“汪公公,能等一等嗎?我想下一局棋。”溫姝棠看向汪德貴道。
皇帝只賜了毒酒,倒也沒說不能過一會兒再喝。
溫姝棠以前在宮中從未曾得罪過汪德貴,待他十分客氣。
汪德貴微微躬身:“您請。”
溫姝棠從箱籠里取出兩壇棋子。
入宮之后,她便讓人制了一副古棋,但她并未曾碰。
珍藏在箱籠之中,就像把以前的溫姝棠,好好地收藏起來。
而今……
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溫姝棠坐在窗臺前,一個人擺了一局棋。
過往種種回憶在眼前掠過。
那時長姐尚未入宮,新君登基,父親承蒙皇帝重用,溫家蒸蒸日上。
父親總有忙不完的政務(wù),沒空管她們,卻也對她們有求必應(yīng)。
表哥常常偷偷帶一些小玩意入府,與她說塞北的落日,江南的煙雨,令人神往。
長姐用她稀松平常的棋藝,與她對弈,被她嫌臭棋簍子,兩姐妹便開始拌嘴。
而后時間一天天過去,所有人面目全非,包括她自己。
溫姝棠也不知道,一切從哪里開始出錯的呢?
可人生許多事,沒有答案。
溫姝棠記得入宮之前,她最想去看一看表哥所說的外面的世界。
只是她這一輩子,困于后宅,并沒能離開京城一步。
最后一枚棋子落下。
溫姝棠端起棋盤邊的毒酒,一飲而盡。
臨死之前,她終于可以做回她自己,高高興興下一局棋,送她自己最后一程。
溫姝棠并不期待來世。
世家之女身不由己是苦,皇族弟子必承其重是苦,平民百姓朝不保夕更苦。
塵世皆苦,萬般不由人。
人間很美,但活著太累了。所以,下輩子別再來了。至于那些遙不可及的遺憾,那就遺憾吧。
人生總是難得圓滿的。
延昌八年孟冬,溫姝棠,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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