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我當皇帝的那些年(27)
見檀鈺沉默不語,祁聞淮漠然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但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西鎮王也算一代梟雄,怎么唯一的子嗣卻是你這個孬種,心慈手軟,婦人之仁,指望你給西鎮王報仇,恐怕是癡人說夢。”他語氣淡淡,一番話卻像是戳著檀鈺的脊梁骨。
這換做是三年前的檀鈺,估計已經火氣起來了,但是此時的檀鈺卻依然面色不改。
“皇上,您不必拿這種話激臣。”檀鈺抬眼看向他,話語恭敬但語氣卻似乎并沒有那么恭敬。他轉頭看了眼躺在床上沉沉昏睡的祁宴,“臣若只是想報仇,當初一劍殺了他便是。”
他環視在場其他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沒必要在這里搞猜謎游戲。”
檀鈺看向祁聞淮,目光中隱隱壓著警告。
靳驍是聽明白了,是祁聞淮傷了祁宴。
他早就知道這些人對陛下心懷恨意……別說他們,他自己不也是如此?
靳驍跟他們都不同,他是陛下的臣子,并非裴翊那樣只占個名頭、心卻不誠的臣子,他是被祁宴一步步提攜的臣子,他是被君王賦予名字的熱呢,他就是祁宴的刀鋒,忠君——或者說忠于祁宴,是刻入他的骨與血的。
只是他為了心中那份念想選擇了背叛,他不再甘心只做一個臣子,如果加入這些人,他就能真切地擁有陛下……哪怕要與人共享。
但是三年前陛下的自絕到底是震住了他,他不知道為什么這群人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似乎篤定陛下一定會醒過來。
可靳驍卻沒有那么樂觀。陛下是死在他面前的,是被他逼死的,他提著長刀闖入宮門,活活逼得他咬毒自盡。
那之后,靳驍似乎被重錘砸頂,大夢初醒。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一種怎樣的背叛。
他是臣,祁宴是君,他怎么能為那點念想叛主叛君。
祁聞淮即位,裴翊、沈霖都留在了京城,就連檀鈺,也只會在必要的時候回到邊疆,其他的時候他也呆在京城。他們為祁宴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地下宮殿,日夜守著,他們似乎篤定祁宴會醒來。
唯有靳驍離開了京城,守在邊疆。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陛下,似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陛下守好國土。
——雖然拜他所賜,這國也不再是陛下的國。
一年又一年過去,陛下始終沒有醒來,靳驍僅存的僥幸在日月更迭中不斷磨滅,然而在前些日子,他卻收到了祁宴醒來的消息。
他心中被狂喜淹沒,什么都來不及準備和囑咐,收到消息后就只身一人一馬日夜不休趕去京城。馬在第三天就跑死了,他在其他城中又換了一匹,最后跑死了三匹馬才終于趕到。
他路上餓極了也只會隨便吃些干糧和些水,趕到京城已是精疲力盡,但是他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累,便急匆匆來到了地宮。
可卻沒想到,好不容易見到祁宴,他卻是這般病沉沉的模樣。
靳驍鷹隼般的雙眸中兇意畢露,只聽一聲鏘鳴之聲,他驟然抽出腰間的長劍,指向了祁聞淮的喉嚨。
地宮之中原本就沉悶的氣氛在這一刻壓抑到了極致。
長劍不是靳驍慣用的武器,他慣用的是□□,不過為了趕路,他只是帶了一把方便攜帶的長劍。
“真是祁宴的一只好狗。”祁聞淮的臉色沒有半點變化,不見驚慌也不見震怒,只是順勢抬頭看著靳驍,語氣淡淡地說。
“祁聞淮,你是大夏的君,但并非我靳驍的君,我靳驍此生只為一人臣,你再傷他,我定不饒你。”靳驍冷聲說。
“就憑你這話,足夠孤拉你斬首千百次了。”祁聞淮說。
“你大可試試。”靳驍的劍尖朝著祁聞淮的喉嚨更近了一分。
祁聞淮伸手,直接抓住了那鋒利無比的劍刃,但是祁聞淮的手上卻沒有半點傷痕和鮮血,一股霸道而雄渾的內力直接順著劍向靳驍攻去。
靳驍雖然是半道野路子出家,但是他天賦和悟性都極好,內功也早已大乘,此時與祁聞淮以內力對抗,也并沒有落入下風。
最后倒是這柄被臨時攜帶的劍承受不住兩邊的內力,直接化為了齏粉。
“靳驍,你不僅是條當不了人的狗,還是條記吃不記打的蠢狗。”祁聞淮薄唇輕啟,目光冷淡,“你以為你對他忠心耿耿,他就會粘著你的好?”
他臉上浮現了一絲淺淡的笑意:“你效忠的,你愛慕的,是個心和肝都冷透的人,你捂不熱的。你當他的狗,就永遠都只能當他的狗,別想哪天他會把你當人看。”
他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這座地宮。
…………
自打靳驍回來后,祁宴的日子確實好過不少。
或許也有上次祁聞淮把他弄得太狠的原因,那天之后,就連檀鈺都收斂了許多。雖然話語上依然少不了挖苦和冷嘲熱諷,但下手卻克制了許多。除了讓祁宴腰酸背痛了點之外,倒是沒怎么傷到他。
沈霖和裴翊也是如此。就算他們偶有過分一點,靳驍也會護著祁宴。
倒是祁聞淮,好像很少來地宮了。他沒有生氣,倒像是順勢放任靳驍。
雖然不知道祁聞淮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反正祁宴的日子是真的過得好了不少,那兩根金鏈子很少再扣在他手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對雕刻得精巧無比的金色腳鏈。
祁宴的活動范圍已經擴大到整座地下宮殿了,他之前都只能在主殿的寢宮里活動,現在已經能去其他殿了,這時候他才知道這座地下宮殿居然有這么大。除了通往外界的通道他還是不能走之外,其他的大殿,書房,
茶室……包括沈霖的藥房,他都能去。
他們態度的好轉跟祁宴面上的逐漸服軟也有關系,祁宴對他們不再冷言冷語,反而表現得頗為順從,偶爾也會跟他們說些軟話。檀鈺和沈霖都是嘴硬心軟的主兒,祁宴真服軟了,哪怕是檀鈺也沒有過多為難他。
他們偶爾也會帶他出去,靳驍帶他出去的次數最多,祁宴倒也沒有每次都傳消息出去,只是在恰當的時候聯系了一兩次。
有次跟靳驍在街上閑逛,一個急匆匆的小販推著車跑過,卻不小心撞到了祁宴,推車中的梨子落了一地。祁宴和靳驍都蹲下來幫他撿,祁宴撿好一小捧梨便給他,再回去撿,如此往復。
小販其實也是祁宴的人,趁著這短暫的接觸,小販的手指在祁宴的手上隱蔽而快速撥弄著,祁宴也得知了他還有部分暗衛幸存,已經在著手準備救出他。
祁宴也趁此給小販傳遞了線索和他的計劃。
他們沒有選擇通過紙條和信件,因為他每次回去,身上都會被其他人變相搜身一次,任何東西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這只是祁宴和自己的暗部傳遞消息的其中一例,隨著對地宮的摸索,他心中對救出自己的計劃也逐漸有了雛形。
雖然能出去,但到底是機會不多,遞延絕大部分的時間還是要呆在地宮中。男人們給他搬來了許多書,還有許多奇巧的玩意兒供他把玩,但是祁宴本就不是坐得住的性格,還是覺得頗為無聊。
后來他經常去沈霖的藥房纏著沈霖教他醫術,沈霖便交給了他一些醫術的基礎入門。醫術入門至少要三年以上的時間,祁宴這短短月余,根本連皮毛都沒學到,充其量只算是看了幾本書。
沈霖在地宮的時間是最多的,他似乎對過去那些入朝為官、一展抱負的理想失去了想法,祁宴得知他已經沒有在朝中擔任職位,三年來,他一直只醉心醫術。
因此雖然這些人說是談好了一人陪他一天,但是沈霖的絕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地宮中的。后來祁宴才逐漸摸清楚的規律,這人只有在每月的朔望會出去兩天,為了打理他在外面的藥圃。畢竟地宮這長期見不到光的環境,還真養不了什么藥,外面的藥圃雖然有專人打理,但是不少罕見又珍貴,還是需要沈霖自己親自去一趟。
沈霖不在的時候,他的藥房是鎖著的。
四十多天后,在十一月的朔日,地宮中恰好只有靳驍陪著他。
祁宴如常地和靳驍一同用膳,靳驍卻在用完膳后,忽然覺得身上一陣脫離,無法克制地倒在了桌上。
這是祁宴給他下的軟筋散。
他原本是想從沈霖的藥房里拿些藥力更加強勁的藥物,但是沈霖防他防得緊。雖然沈霖不讓他動的藥材一看就有問題,但是祁宴也不確定是哪種問題,不知道是長期的還是短期的,不知道是毒藥還是cui情藥……
而他從沈霖那邊學來的皮毛,非但不足以制藥,也不能分辨這些藥物。
后來他忖度一番后,還是放棄了。最后還是前些日子從檀鈺那廝給他下軟筋散的時候,在口中含住了一部分,在今天發揮了作用。
其實選擇靳驍,從體質上來說并不明智,因為他不確定軟筋散對靳驍這種人形兵器到底能起多少效果,但是思來想去,他也只能選擇靳驍,因為靳驍對他的戒備心是最重的。換做是裴翊,他根本不會吃離開過他自己視線的食物。
作者有話要說:補了一千三,三點半之前買的寶子們記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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