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羔羊頌(七)
“有兩種可能。”
薇拉說。
“一是這具尸體是在我們被送到這里以后才裝進去的, 另一種……”
“是‘他’本來就在里面。”祝槐說。
南風“這——”
“……順帶一提,我傾向于第二種,”薇拉的臉色非常糟糕, “因為我剛才那一下除了那點尸臭, 還聞到了一股非常淡的藥味——呃!”
眾人“……”
你對自己可真夠狠的!!
她為剛才那味道脫了手套跑到旁邊犯惡心去了, 余下人等神情各異地看著箱里那具被硬生生塞成長方形的尸體,誰也沒有說要直接上手去碰。
原因無他, “他”的死相實在是太凄慘了, 哪怕早就不再出血, 還是讓人感覺一摸就會沾了滿手的污血和碎肉。
除了薇拉,不久前還在津津有味大嚼薯片的杰弗里也丟了空袋子就跑去了隔壁牢房干嘔——幸虧是吃完了, 不然恐怕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再有任何胃口了。
祝槐也有點在意另一個問題, 一向最樂于找機會讓他們進行意志檢定的k到現在都沒有讓他們進行意志檢定。
她和南風的角色卡可以解釋為在泉城的經歷, 湯尼那時候的確比這行李箱棄尸血腥多了,薇拉作為偵探想來也親眼見過不少死亡現場, 可剩下那兩人又是為什么?
……但考慮一下k所說的這次模組要求最好用舊卡, 見識過類似的場景也不足為奇。
反正他基于判斷的標準十有八九是角色過往有沒有見過更恐怖的景象以提高閾值。
這會兒看過去,南風本人雖然比當初嚇得坐倒在地的反應強多了也是滿臉的難以接受。莫西干頭連靠近都不敢, 靠著墻上腿肚子直哆嗦。阿方索在條件反射地摸著自己那顆圓溜溜的鹵蛋, 仿佛這樣做能讓他安心那么一點——喂!
薇拉關于藥物的說法只是證實了他們的猜想,畢竟她在前面對死亡時間的判斷就已經說明了一些東西。
正常尸體在兩天后早已應該開始腐爛了, 它卻沒有這樣的跡象, 反倒看起來甚至還有些新鮮。
不是福爾馬林, 不然味道不會這么淡, 苯酚類的氣味也偏向于特別……過氧化氫?
——話說回來, 這可是有邪神存在的世界, 為什么要局限于正常手段呢?
“有一點。”
薇拉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走回來, 但仍然是緊皺著眉頭,“那些——知不知情。”
她只用視線瞅著上頭,其他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搬運箱子的家仆不可能沒有感覺到重量的異常。
人類的尸體怎么也得有個小百來斤,哪怕去掉損毀掉的那些也不會輕太多。
祝槐說“也不能排除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可能。”
從一開始——
另外幾人也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她提出的這個可能性。
“不會吧,難道這尸體說不定也是他們準備的?”南風苦著臉道,“所謂的‘朱利安’其實是打入咱們的臥底……”
“我認為不太可能。”
薇拉說“他們顯然是計劃好在第一天就把所有人關進地下了,整座莊園都是耳目,還有必要專門安插進一個里應外合的臥底嗎?”
“如果真的是臥底,”她道,“他應該接觸我們每一個人,以此判斷誰才是需要針對需要重視的那個,但他沒有這么做吧?”
莫西干頭嘴角抽了抽。
“對一個殺人狂呼來喚去的感覺怎么樣?”杰弗里馬上趁機問。
“說說說說,”阿方索也趕緊湊過來,摸出個小本子,仗著自己光頭的反光也不打手電,“我到時候會把這段也寫進去的,請問你現在是什么感想呢?”
南風“………………”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啊!
“目前而言,這個的確是最有可能的了。”
祝槐道“朱利安在來到這里前就殺了誰,還帶著藏尸的行李箱一起來了天堂島。”
“然后他和我們一起吃了被下藥的飯菜昏迷,”薇拉說,“格拉基的仆從們在搬運的時候察覺了不對,或者本來就知道不對勁,但是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們雖然最開始選了和路易有血緣關系的繼承人,其實根本不在意身份有沒有被誰頂替。”
是路易的親生子女最好,不是也無所謂。
來都來了,他們只想要最有能力的那個,至于那個人手上有沒有沾過人命又是不是心理變態,這都不重要。
“我……”
莫西干頭的嘴唇動了動。
“我認識那家伙。”
祝槐“?”
“這當然了,”薇拉毫不客氣地說,“在場大家誰都看得出來你們認識。”
不然誰會對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言聽計從——至少是表面上的言聽計從?
杰弗里“啊?他們認識?”
薇拉“……”
所有人“……”
“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應聘上的?”祝槐難得費解道。
據她所知,貝奈特先生應該是個律師——雖然招助理招的是生活方面的。
“喂,”杰弗里瞬間炸毛,“你再罵!”
他又撓撓頭,訕訕道“我還以為朱利安是有什么把柄落他手上了呢。”
“……的確,”莫西干頭面色難看,底氣不足道,“我用身份的問題威脅了他。”
——行吧,這種歪打正著也是機靈之中的一環。
祝槐“身份?”
“我倆是那個——那個以前就認識。”
有前面那句話,再看他似乎不方便在杰弗里面前明說的眼神示意,玩家們懂的都懂了,說的是現實這方面的認識。
莫西干頭說“收到信以后我一詐他,結果他馬上就說漏了嘴……我就要他幫我做事,不然我就把他假冒繼承人的事告訴莊園里的人,讓他馬上‘出局’。”
南風“啊”了聲,“你要他做什么?”
“還能有啥,去那個書房唄。”莫西干頭陰郁地說,“沒用的廢物。”
大哥,你剛在人家行李箱里發現不明尸體。
“但你為什么會想到去詐他?”
“一般人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去詐別人是不是親手拿到的吧,”祝槐奇道,“你自己是怎么拿到的?”
莫西干頭“……攔路搶劫,我把東西搶了人揍了一頓,然后在包里翻到的。”
……你哪來的底氣威脅人的啊?!!
那難怪了。
“一個真敢說,”薇拉總結道,“一個真敢信。”
說到這里,他們還是有點難以將那個戰戰兢兢又瘦弱的朱利安和能面不改色地將尸體裝在行李箱里帶到島上來的兇手聯系起來。
他在他們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被莫西干頭斥責的跟屁蟲,對方一句話下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這想象不出來的人里自然不包括祝槐,她自己有時也會用這種讓人誤以為自占上風的把戲,放在別人身上也并非不可能。
“那小子平時畏畏縮縮的,讓他往東不敢往西。”
莫西干頭冷笑了一聲,像是想壯壯自己的氣焰,“但你們可別以為他是什么好東西,他就是蔫壞,凡事不敢正大光明地做,背地里誰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盤。”
“……我是沒有問過他怎么拿到的信,我沒在意,要說殺人或者和那群家伙勾結……我——我覺得也不是做不出來。”
“認知挺明確的啊。”杰弗里嗤之以鼻,“我看你也挺有膽子。”
莫西干頭當然不會以為這是在夸自己,惡狠狠地瞪過去一眼——顯而易見,他就是典型的囿于地位高過對方就不在乎對方到底偷偷動些什么小心思的類型,諒對方反正也不會反抗自己。
自大的結果就是被腐尸追得滿地嗷嗷跑。
“前提是有這個勾結的條件。”
薇拉說“我來的時候,朱利安和你,阿方索還有他——”
她看看南風,“都在了,誰第一個來的?”
“我,”阿方索說,“然后是這倆認識的一起,第三個就是艾倫。”
“所以他其實沒有單獨去和仆人們相處的時間,”祝槐說,“要是之后也太倉促了。”
除非他作為玩家的任務從一開始就是協助格拉基,但這樣仍然無法合理地解釋專門裝進行李箱里的尸體,總而言之還是那句話,朱利安是安插進來的奸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眼看著自己提出來的觀點被再度否認,莫西干頭聳了聳肩膀,“人總是他殺的吧?”
“這個應該八九不離十了。”薇拉說,“可為什么要藏尸?”
南風“因為發現不好處理尸體,帶在身邊才放心?”
他以前看過書的,分尸可是個力氣活加技術活。
阿方索“我猜心理變態。”
杰弗里大膽地說“想吃?”
其他人“???”
真看不出來你剛才差點吐過。
“干嘛?”他感受到周圍的視線,“食人癖不也是心理變態?”
“不,”薇拉也被整得有點無語了,“雖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被割下來食用的可能……”
朱利安在莫西干頭跟前忍氣吞聲的目的是個謎,殺人藏尸的原因是個謎,就連現在是怎么人間蒸發得無影無蹤也是個謎。
“這些都可以稍微放在旁邊,”阿方索思考道,“人能跑到哪兒去呢?”
莫西干頭“……機關?”
“我隨便說說啊!”他對上他們目光,“電影里不都這么演的?!”
祝槐“啊”了聲。
“那些石室。”
她說“其實也不太可能是完全空著的,也許真的會有機關在里面。”
k“……”
呵呵。
這才是原本的逃脫路線這種事是可以說的嗎?!
“那扇大門,”薇拉也考慮起來,“看起來也不是完全開不了。”
就是可能會需要極難成功甚至大成功。
“剛才叫得那么大聲——”她又斜了眼訕訕的莫西干頭,“就是真開了估計也聽不見。”
不管怎么說,朱利安這人不簡單。
“出去的時候都小心點。”
薇拉用指節托著下巴,謎題擺在眼前卻解不開——這任哪個偵探都不會覺得愉快,“萬一他真的在外面還先一步采取了行動……”
以對腐尸也是說放就放這一點,恐怕他們的處境會很糟糕。
祝槐沉吟著。
她還是覺得隱隱有些違和感。
眾人一個接一個地陷入沉默,另一邊的池旁,少了光頭反射鏡的刺激,渾身都是“綠色腐爛”的腐尸們又蠢蠢欲動地想靠近過來。更有甚者已經扒上了關押它們的鐵欄桿,流著無法控制的涎水,盯著這批還沒有皈依正統的異教徒。
祝槐一抬手,就看見它的眼珠在跟著轉動,突然產生了那么一丟丟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她有點手癢癢。
[阿維絲(祝槐)]進行馴獸檢定,995,大失敗!
祝槐“……”
k“……”
同樣見證了她擲骰的其他人“………………”
不同的卡,不同的命運。
就剩杰弗里還在那茫然,怎么一下都愣了,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啊,他在哪兒啊?
南風“臥槽——”
我、你、我——
k悲憤道。
你都不問我?!
祝槐“啊這,咱倆都那么熟了——”
……這就是你扔大失敗的理由嗎?!!
……閑得沒事干的后果就是你只不過一個抬手放手的小動作,卻仿佛激起了對方的無邊怒火。可能它把這看成了中指,可能它想起了自己遙遠的被人鄙夷的曾經,每一聲咆哮都透露出一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腐尸“嗷——”
它開始如狂風驟雨一般搖晃起欄桿。
腐尸“嗷——!!!”
鐵門被它晃得嘩啦啦直響,幸好這地下水牢為了防止它們不小心跑出來,明顯被打造得非常結實。憤怒到這份上,連阿方索故意拿著手機往頭頂上照都嚇不到它了——也就那些被動靜驚動的腐尸們又接二連三地跳水回了池子里。
一行人從被嚇了一跳到擔心,結果發現單純的如此搖晃根本無法對鐵門造成什么傷害,立刻發揮了人類的天性。
——指看熱鬧。
他們還在外頭圍觀,這具腐尸更生氣了,嗷嗷地就往前頭撲,結果一腦袋撞在了欄桿上留了幾道印子。
“從今天開始,”祝槐沉思道,“你就叫‘狂戰士一號’吧。”
k“……”
不要給別人瞎起名字啊!!
薇拉“……”
這取名品位是真的沒救了吧?
“別說,”南風默默附和,“是挺狂戰士的。”
“對了。”
他轉頭問莫西干頭,“你叫啥來著?”
莫西干頭“……???”
為什么這時候能想起他?!
“……馬克,”他沒好氣道,“馬克·約翰遜,行了吧?!”
“管他叫什么狂不狂戰士。”
杰弗里忍不住說“我只知道等在外頭的說不定也是一群狂戰士。”
他這句話在一行人再度返回那扇通往大廳的門前時得到了證實——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廳內沒有比石室里好多少,甚至為了方便不死之仆們的行動全然是一片漆黑。
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昏黑里,能隱約辨認出立在不遠處的排排人形。
“他們”就在原地待命,也有一些傭人在悄然無聲地穿行其中,似乎默默忙著自己手頭的事。但毫無疑問,一旦他們發出任何異動或是做出與之有所違背的事來,就會立刻引起這些格拉基的神經末梢的注意。
“這下怎么辦?”南風趴在門邊,幾乎是在用氣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腦門锃亮的阿方索被他們冷酷地排擠到了最后頭,“真的出得去嗎?”
“懸。”
薇拉實事求是道“既然阿維絲說她只是稍微栽了一下就……一個人都肯定會被發現,更別提咱們還有六個人。”
“我有個主意。”
剛輕輕掩上了門的祝槐笑瞇瞇地說“咳,首先,咱們再下一趟樓吧?”
短暫又漫長的五分鐘后,眾人經過心理掙扎,重新站在了水牢門前。
杰弗里“……真要這樣?”
這玩意比食尸鬼還惡心啊!!
“還有別的辦法嗎?”祝槐說,“我數一二三了。”
舉著行李箱里翻出來的衣服擋在面前的幾人默默咽了下口水,看著她在“三二一”的最后一聲倒數中,猛地擰動了已經插進鎖孔中的鑰匙。
隨著一聲開鎖的細響,已經迫不及待一展勇猛風范的狂戰士一號毫不猶豫地沖破牢門——
然后被他們一把按在了地上,蓋上了一層又一層衣服,裹成個動不了的球以后直接用黑人抬棺的架勢扛著往樓上走了。
狂戰士一號“……???”
其他腐尸正茫然地看著這邊,臉上充滿了好奇與不解,正猶豫著要不要也往這邊靠近,薇拉已經不動如山地關好了門,由旁邊的祝槐上了鎖。
腐尸們“……”
行吧。
它們毫無同伴愛地散了。
等把腐尸搬到地下一層的中央石室,他們又開始一層層往下扒套著它的衣服。一到似乎稍微能活動的程度,狂戰士一號頓時不死心地掙扎起來,然后又被強行按著,脖子上身上套了一條又一條的掛繩。
你們……
k無語凝噎。
他能不能搞個精神病院模組先把這群人塞進去治治腦子啊!
……也許他自己先進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們很好,”祝槐正色道,“或者你覺得還不夠亮?”
好歹是不時要出入于危險之境的調查員,手電筒這種東西是少不了要帶的——只是現代社會,之前有手機這么個身兼多種用途的替代品就都放在箱子里,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途。
手電筒還有有些人沒有存放什么重要東西的手機——點名杰弗里——能掛的全都掛在了狂戰士一號上,它外頭又罩了厚厚幾層擋光的衣服,祝槐把燈一打開,它頓時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閃得隊友都開始拼命擺手。
——快關了快關了!
k“………………”
這種東西t到底應該過什么檢定啊!!誰能告訴他啊!!!
沉默就是承認,承認就是默許。
一眾玩家確認過眼神,他們遇上對的“人”,趁k還沒有機會反悔,一溜煙地推著裹滿了防光衣的腐尸上了臺階。
祝槐去開了鎖,接下來被寄予厚望的就是以一聲戰吼脫穎而出的光頭俠……不是,阿方索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
“啊——”
他起了個腔。
“我真的——還想——”面對一眾紛紛凝望過來的傭人,阿方索深情道,“再活五百年!”
緊張蹲守在后頭按著狂戰士一號的南風差點摔了一跤。
——怎么直接唱起來了啊!
一句唱完,光頭俠毫不猶豫地光榮身退,其他人在他一讓開后就松開了手,被推了一把又打開身上手電筒的狂戰士一號立刻如撒了韁繩的瘋狗一樣向前沖去。
關門!放狗——放狂戰士一號!
原本正聞聲紛紛往這邊涌來的仆人們始料未及地被強光晃向了自己的身體,皮膚上立刻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潰爛,有嚴重的甚至連胳膊腿都跑著跑著就跑丟了。
狂戰士一號什么都“看”不見,就聽著驚叫聲在向四處散去,空有一身怒火無處發泄,往哪摸哪里都只有空氣。
還有誰!還有誰!
還!有!誰!
一代梟雄過早地嘗到了獨孤求敗的滋味,它頓覺頹然,開始嗷嗷叫著撞墻往前跑,最后摸進了旁邊走廊,跌跌撞撞地尋找起了下一個對手。
地下暗室的門開了條縫。
確認大廳內已經沒有任何人或者“人”在,身上背上了那些原本是給他們用來自相殘殺的槍支武器的祭品們就悄悄溜出來——目的地正是關上了的宅邸大門。
祝槐第一個伸手去拉,卻發現它就像跟空間固定在了一起似的,完全沒有任何動搖的跡象。
他們使勁撞向大門,它還是紋絲不動。
“不行,”薇拉憂慮道,“打不開。”
“可能是什么法術……?”
“或者,”南風不太確定地說,“還有一個辦法。”
他掏出一個小型衛星無線電設備,在其他人眼前晃了晃。
“我記得從外面看,這里不是普通的那種磚瓦屋頂……”他道,“我之前就在想,豪華成這樣,樓頂應該也有停機坪。”
“這里有個按鈕,我剛在地下就按了。”
南風含糊地帶了過去,說道“是緊急狀況下自動求援的,也會一同發送定位。”
“……現在他是我直屬上司了,”說著說著,他湊到祝槐旁邊小聲抱怨,“肯定要被一通念。”
祝槐“……”
噗。
薇拉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想辦法去頂樓等著直升機來救援?”
“對,”南風說,“我覺得是最優解了。”
“喂,”莫西干頭——不,馬克死擰著眉頭,“我為什么要信你啊?”
“那你也可以想辦法出去。”
祝槐說“去跟白天見過的那些漁民借艘船,或者等早班的渡輪來。”
馬克·約翰遜立刻啞巴了。
連他都想得明白。
如果統治著這座島上的島主莊園里都全成了非人的不死生物。
……這座島上又能有多少活人?
就算是,恐怕也是跟主宰自己命運的島主沆瀣一氣吧。
“那問題來了,”阿方索似乎也懶得再擔心更多了,“咱們怎么上去?”
他們固然可以直接從來圍堵的仆人里殺出一條血路,可能帶出來的彈藥終究有限。現在關住他們的法術不明,也不知道外面那些陣營不明的家伙進不進得來。
能留存還是多留一點的好。
“電閘。”薇拉忽然說。
“看,這不是普通地關了燈,”她說著就按了下墻邊的開關,明顯剛才已經試過了,“‘他們’直接把電閘拉了,就為了防止有個萬一對自己不利。”
“所以只要反過來拉亮燈,”她說,“情況對咱們就是壓倒性的有利,而且光源充足才能打中人吧?”
薇拉沉默了下,轉向阿方索,
她說“到時候記得把你的假發戴上。”
阿方索“???”
歧視光頭是吧!
單純找到這座莊園宅邸的電閘并不需要費太大的功夫,大門、后門、樓梯——無非總是靠近這些地方。他們順利地躲著那些被狂戰士一號驚得到處奔逃的傭人們抵達了目的地,難辦的在之后,當薇拉打開電閘的盒蓋,其他人也不由得為這白費一場的功夫嘆了口氣。
電閘不僅是被簡單地拉了下來,那上面明顯有被破壞過的痕跡,格拉基的不死之仆們的確做得很徹底。
薇拉卻還沒放棄。
“沒有損毀到報廢的程度。”
她舉著之前也用不上而留下來的迷你手電,仔細端詳了一番,“我可以修。”
其他人“……”
現在的偵探都卷到這種程度了嗎?
南風“你、你在夏威夷跟你爸爸學的?”
薇拉“???”
薇拉“不是!”
“東西不夠,還需要備用電線,雖然現在可以試試,但到后面就有點……”她拿出自己的小盒子來,能隨手掏出一根鐵絲來撬鎖自然是有點家當在的,“這附近應該有工具間吧?”
怕光的不死之仆們可能不會在意這些,可為了有人來訪時偽裝成正常生活的假象,也為了這次接待他們,勢必會裝裝樣子也備有工具的。
阿方索“唔”了聲,“首先,這里肯定走不開人。”
仆人們能破壞一次電閘就能破壞第二次,他們分散去找工具的時候殺個回馬槍來也不是不可能。
“我去找。”南風主動請纓,“呃……是不是有人一起好點?”
分組行動似乎的確是這種情況下的唯一解。
最后的決定結果是已經可以開始著手修起電閘的薇拉原地駐守,祝槐和能打點的杰弗里陪著她以免仆人襲擊。
好歹是個特工的南風說是他們中武力最強的也不為過,馬克這種人是不放心讓他留守的,別人出個什么事他八成能先跑了,文職出身的記者雖然打是不太能打——
但別人能打,他有光頭啊!
他們三人探頭探腦地拐出了轉角,身影消失后,薇拉還在專心調整著電閘的線路,她擰下了螺絲,一小片寂靜里只有螺絲刀在輕微作響。
這寂靜都沒持續幾分鐘。
“……我還以為能安穩待一會兒,”杰弗里氣喘吁吁地將艱難捆住手腳的仆人塞進旁邊的樓梯間,“還真他媽有回來的啊?”
“狂戰士一號別回來就行。”
祝槐說“讓它繼續多趕幾個。”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
像是有什么東西砸在了地上,又像有什么摔碎了,但沒有聽到驚叫或者痛呼聲,不能完全肯定是誰那邊的聲音。
祝槐三人飛快地對視了一眼,一時都有點舉棋不定,如果隊友出事得及時救援是真,可也難以確定這是不是調虎離山……萬一這邊走了人,反而有襲擊就是另一碼事了。
“我去吧,”最后,祝槐道,“我有槍,只要拉遠了距離至少比他好點。”
杰弗里“……”
這次回去他就學槍!
薇拉遲疑了下,還是道“小心點。”
“注意安全,”前小偷也沒有當初那么別扭了,“沒事就趕緊回來。”
“我盡量。”祝槐說。
她給子彈上好了膛,一邊留心周圍的動靜一邊往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黑暗中是格拉基仆從肆意活動的溫床,但大約是“他們”還在被追得像無頭蒼蠅一樣滿地跑,剛才那劇烈的聲響也沒真引來怪物。
祝槐對宅邸的地形還是記得很清楚的,聽聲辨位時就有點奇怪,一踏過門檻,終于確定了。
——居然真是餐廳。
視野已經適應過的黑暗中,長桌的另一頭站著一個無論是身形還是長相都很熟悉的人。
“嚇我一跳,”南風也看見了她,一下松了口氣,放下了手里舉著的花瓶,“我還以為……”
祝槐眨眨眼,放下了抬起的槍。
“還以為?”她問,“怎么回事?”
仔細一瞧,就可以看出這餐廳里不止他一個人。
畢竟……有個光頭的就倒在門口不遠處,阿方索似乎是單純被打昏了,身上沒有別的外傷,胸口還在均勻地起伏。
至于另一個,倒在餐桌和椅子腿的后頭被擋著看不大清,難以辨認具體情況。
而南風剛放下的花瓶沾著什么,應該是血。
“我……我也不知道啊。”
南風下意識似的撓了下臉頰,“餐廳那頭有兩間仆人房,本來想的是去看看,結果剛走進來——”
“我就聽到身后一聲悶響,轉頭一看,馬克把阿方索他給打昏了,還準備沖我動手。”
“我就——”他慌亂道,“他、他他他不會死了吧?!”
“怕什么?”
祝槐說“要按你說的,那不是正當防衛嗎?”
她的視線停在地上碎成幾半的茶杯上。
那茶杯的位置似乎是從他鞋邊躺著那人的手邊滾落下來的,烤制的瓷杯上繪著精美的花朵圖案,顯然價值不菲,令人一看就不由惋惜碎了是暴殄天物。
但唯獨有一點很奇怪。
那碎在一起的杯蓋都不配套,畫的應該是只鳥,像是從兩套強行拼湊成一套的。
祝槐轉開了手電筒的光。
她自己開玩笑說過的話在耳邊響起來。
——不過這種商量好的反常細節在不方便說話的時候還是可以試試的,就跟被綁架給警察打電話說要點披薩是一個道理。
這并非“商量好的暗號”,對方有了自己的發揮。
如果茶杯沒有打碎,他本來打算做什么?
新的茶杯蓋取代了原有的,蓋在了那只茶杯上面。
……取代。
為什么這次模組開始前要先讓他們擲骰?
為什么不讓他們自己收到信件,哪怕因為舊卡的親緣關系都已經既定,那只要讓玩家重新制作新卡就好了。
不管是像她和杰弗里這樣的一起,還是薇拉和阿方索那種委托,或者莫西干頭的強搶,所有人在導入里無一例外地冒頂了別人的身份。
如果這本身就是一種提示的話……
就像玩家冒充了nc的身份,也有“誰”冒充了“玩家”。
“要、要不你來看看?”南風遲疑著說,“我不太確定他是不是還……”
祝槐歪頭打量了他兩秒,“好啊。”
“太——太好了,”對方馬上道,后退兩步給她讓開地方,“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答應的,謝了,貝奈——”
隨著這迄今為止的第一個失誤,槍口毫不猶豫地抬起,對準了他的面門。
青年愕然地看著黑洞洞的槍口,祝槐虛撥了下從來沒關過的保險,指尖扣在扳機上,隨時可以按下。
這樣一來,朱利安憑空消失的謎題就有得解釋了。
“他”從來沒有離開,“他”一直都在他們之中。
現在他成了“南風”。
“雖然還不知道你是怎么把約翰遜毀尸滅跡的,”祝槐說,“但你應該不是人類。”
意識到自己露了餡的“南風”終于也褪去了偽裝出的慌亂,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你不是艾倫·阿狄森,也不是馬克·約翰遜。”
“你甚至從一開始就不是‘朱利安’——”
那個行李箱里的尸體才應該是。
她問“你是誰?”
(https://www.dzxsw.cc/book/35105854/2962481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