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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小說網 > 我不當刁民好多年[無限] > 第66章 白夜(十三)

第66章 白夜(十三)


同樣的車內座位,  連車座坐墊都如當初一樣柔軟得恰到好處,路婉婉此刻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這是當然的,那時候大家都在,如今卻只有她和另一個被虐待到半死不活的受害者。

        路婉婉直到現在才得以為她的傷勢做一些處理,  假稱自己叫“安德魯”的連環殺人狂可不會像他們那樣刻意制造穩定的環境來急救——他知道她的同伴應該就在附近,  要的只有盡快離開小巷。

        同樣地,  因為知道她認識警察,花匠當場就要她交出手機,  直接對著墻砸了個稀巴爛。

        他也不答應將女孩留下來,理由是姐妹兩個都被帶去過他的藏身地。

        其實還有另一個二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只要女孩還在,她就不可能自顧自地逃跑。

        也恰恰如此,花匠沒有限制她的行為能力,  而在她提出那句話時,  用一種新奇又不可思議的眼神端詳著她。

        “好啊,  完全可以。”他似乎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  語氣中卻藏著令人不安的期待,  “如果是你,  那應該做得到吧。”

        路婉婉現在想起那舔舐般的視線還是隱隱地犯惡心,  她盡力將女孩平放在最后一排的長座位上,  然后把對方的腦袋偏向一側,  以保持呼吸通暢,  并同時用自己的手帕為她按壓止血。

        條件太簡陋,  她的急救箱都還在車上,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拋開別的一切不談,她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一位傷患在自己面前死去。

        然而對方最需要的還是專業的醫療救治。

        女孩還留有微弱的意識,  有些充血的眼珠困難地轉向面前的人,  她試圖抬手,  卻因為忽然劇烈起來的疼痛而無果。

        “放心,”路婉婉安撫地握住了她的手指,“會沒事的。”

        花匠冷笑了一聲。

        比起那副健談的模樣,他此刻更像是完全懶得跟她們說什么,只是偶爾從后視鏡里往這邊看上一眼,以免不知死活的獵物做些出格的事。

        路婉婉抿抿唇。

        她悄悄用車座底下的斜坡又抵了抵運動鞋鞋跟,讓被挖下來過的那一塊粘得更牢靠點。

        那時的電話里,在確認過她的想法后——

        “好吧,如果你執意這樣……”祝槐又道,“那我們是時候來考慮一下最適合藏東西的地方了。”

        路婉婉:“……?”

        “你應該帶著手術刀片。”

        祝槐說:“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帶點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強力膠。”

        好巧不巧。

        為了避免一些該用的工具器械臨時掉鏈子的事故,她真的有。

        “——警察來了。”

        帶著點呼吸急促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響起,祝槐抬頭望去,瑞安撐著墻又補充道:“我是說這邊的警方。”

        祝槐:“我不是讓你去挪車嗎?”

        “已經停在該停的地方了,”瑞安連忙說,“蘭格和……歪瑞古德已經去寵物店那里叫他們了。”

        “所以——”

        盡管鼻尖早已縈繞著重到使人不適的血腥氣,他直到這時才真正看到她身后——巷子深處里的尸體。

        他怔怔地望著那具殘缺不堪的女尸,就像是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瑞安的臉色很差。

        差到隱隱有些蒼白,他的身形搖晃了一下,眼里隨即蔓上了怒火,卻又不似單單沖著眼前這幅景象而來的。

        祝槐瞧著他的反應。

        “還好嗎?”她問,“你應該還沒有下過現場?”

        “……沒事,”瑞安說,“我也是看過不少照片的。”

        照片當然不能與親臨其境同日而語,但既然他想逞強,祝槐也不戳穿,就聽他又道:“所以現在去和他們匯合,然后盡快離開?”

        “是要匯合,但不是為別的。”

        祝槐道出了讓他瞬間驚訝的一句話:“艾麗西亞被‘花匠’帶走了。”

        第三街的寵物店外。

        “我也說了,”望舒說,“其實我不認識你。”

        他捧著空掉的寵物箱,實在是有些煩躁。他已經走到了向路人打聽下來知道的“寧寧”消失的那條巷口,卻還是東張西望地尋不見對方蹤影。

        “因為哥哥沒有見到我嘛,當時和我說話的是另外的哥哥姐姐,但是我后面有看到你們一起。”跟上來的小女孩滿懷抱歉地說,“要是我沒打招呼就好了,哥哥也不會跟那個姐姐走散了。”

        望舒:“……”

        他也不好向小孩子發火,只好僵著臉點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莉莉!”小女孩高興地說,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有兩個人在往這邊走耶,是哥哥你認識的人?”

        ——是吳克和羅曼。

        望舒“嗯”了聲。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她識趣道,“先走啦。”

        望舒瞥了她一眼,默認地看著對方蹦蹦跳跳地走遠了,這才將有些莫名的眼神投向自己的兩個隊友——他們這會兒不應該在商務車那里等著嗎,好端端跑過來除了突然搞事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出事了。

        吳克看到他獨自站在這里,表情更奇怪了,“艾麗西亞呢?她沒跟你一起?”

        “沒有,她去追貓了,”他心里不妙的預感愈加重了,“怎么?”

        “安德魯那孫子很可能就是‘花匠’,還又殺了個人,你聽到警笛聲沒往那邊想?桑切斯先想辦法進去看現場了,瑞安去找她了——”吳克說,“算了,咱先跟他們匯合去。”

        望舒做了個深呼吸。

        ——他聽是聽到了,但還以為是什么更遠的地方出了事,比如酒店早起的清潔人員終于想起來為昨晚的襲擊報案。

        但現在也不是掰扯這個的時候了,他們急急忙忙地往漢伯寧小巷那邊走,就在半道上撞見了另兩人。

        等到從祝槐口中聽到路婉婉的事,一行人的神情都在“果然如此”和擔憂之間來回交換——特別是最后和路婉婉一起行動的望舒,完完全全地在懊惱。

        望舒:“要是我當初沒有多看那一眼而是一起追上去——”

        吳克:“你會買一送一。”

        羅曼:“沒錯。”

        望舒:“……”

        可閉嘴吧你們!!

        “不算是一無所獲,我們至少知道那只黑貓是見到誰才那么驚恐了,”祝槐說,“雖然也不排除是因為人群里的其他人——”

        “應該就是她。”

        望舒說:“我當時回過頭就看到她站在身后,別人都沒有那么近了。”

        “就這么小小一座城市,”吳克沉默了,“到底臥虎藏龍了多少東西?”

        “而且,我也認為尤斯塔斯沒有追上反而是件好事,”祝槐思索道,“花匠要的應該是作為女性的祭品,男性很有可能被當場殺死——之前那樣只是個意外,郊外視野太開闊,又在車站周圍,不太好就近在外處理。”

        “另外,我看過了現場。”

        她說。

        “受害者很顯然是被帶到小巷里后才死亡的,咱們都看過了那個圖案,花匠也是真的自己動手去做——紋身大概要多久?”

        “那個復雜程度的話……”望舒思索道,“應該至少五個小時吧。”

        “我和艾麗西亞通話的時候,聽到花匠抓住了另一個祭品,應該是這次受害者的妹妹。”祝槐說,“她是這樣才沒有逃跑的,而就那個女孩子還能行動的情況來看……”

        “至少從到達花匠的據點,到紋身結束,這幾個小時期間只要艾麗西亞盡可能不觸怒他,”她道,“她應該是安全的。”

        “不過,”羅曼提出,“如果那個紋身會對人造成什么影響,也很不妙吧?”

        瑞安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話。

        “還好吧,只要想辦法打斷,不讓他有機會完成,問題是這應該怎么找——”

        吳克嘀嘀咕咕:“這孫子會往哪跑啊……”

        祝槐正打算繼續說點什么,一聲細細長長的貓叫就橫插進了他們的談話。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就站在被瑞安停進無人小道的商務車車后。而那只眼熟的黑貓輕盈地三兩下跳上車頂,睥睨著幾人又叫了一聲。

        “你還敢來,”吳克沒好氣道,“現在都多大亂子了。”

        黑貓:“喵——”

        “哎,你趕緊聽聽。”

        吳克用胳膊肘捅捅望舒,“這說的什么?”

        望舒:“……”

        他是獸醫又不是獸語翻譯!

        “……我懷疑它想讓我們跟著它走,”半晌,他糾結道,“要去嗎?”

        他當然相信萬物有靈,甚至覺得動物指不定比人還可信幾分,可這建立在不是這樣賭不起和浪費不得時間的危急關頭的情況下。

        “去吧。”

        出乎意料地,祝槐說:“看看它要帶咱們去什么地方。”

        黑貓又望了他們一眼,躍下車頂,當真以一副領路的架勢走在了前頭。眾人面面相覷,跟著它三繞兩繞,這就到了望舒先前追到拐角前就無果的那條小巷前。

        吳克:“它不會是……”

        羅曼摸摸下巴,“我就知道貓貓肯定有點東西。”

        然而當他們真的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隨黑貓來到那條小巷,巷中空有一灘血跡。

        望舒:“所以,這里就是……”

        祝槐補上了他的后半句話:“艾麗西亞被帶走的地方。”

        路婉婉是偷偷打開免提讓她聽到過一點動靜的,她看著地面上趴伏過的痕跡,又戴上手套碰了碰墻面上還未全干的鮮血,一一對應上了那些聽到的撞擊聲。

        “但是這邊也什么都沒有,”羅曼抱著胳膊,“煮啊,這可怎么辦?”

        黑貓再次“喵”了一聲,它示意似的將腦袋湊近地面,一行人也注意到它站著的地方在墻邊落了幾粒褐色的小圓餅。

        “貓糧。”

        望舒捻起一粒來,作為獸醫,他明顯對寵物糧的種類很有辨識能力,“是寵物店店員送的,當時她塞兜里了。”

        黑貓一路邊走邊嗅,貓鼻子比人眼還更好使,很快循著路婉婉偷偷丟下來的貓糧帶他們穿過小巷另一頭,又在繞了幾個拐角后,忽然停了下來。

        對面就是空曠的公路。

        眾人:“……”

        “看來他們在這里上了車,”瑞安說,“所以沒辦法再留下記號了。”

        “大概……”

        祝槐若有所思道:“我們的對手有點謹慎過頭了。”

        她站在途徑的一扇門前,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向內轉開了。

        “貓糧可以連成一條線,但那條線在這里有點凹陷。”她轉頭,向有些訝異的其他人解釋道,又示意了一下落在門口的那幾粒,“——他們說不定進去過。”

        這是家煙酒店。

        售貨口在另一側,那扇門通向的是商鋪內部后方,他們一進去就看到昏迷過去的老板姿勢古怪地扭倒在地板上——打暈他的人似乎很沒耐心地直接將他推在了那里。

        原因也很昭然,正對面的電腦還開著,屏幕上顯示的正是監控界面,操作者急到連軟件都沒關。

        或許也是有著極度的自信吧,料想自己就算這樣也不會被人發現什么,祝槐一眼掃過去,看到被刪掉的那部分錄像,突然就被挑起了勝負欲。

        “kp,”她問,“可以試試能不能還原一下數據嗎?”

        kp:“?”

        看淡了,他什么都看淡了。

        反正再怎樣,橫豎不就是一個死字嗎,那為什么不趁著在那之前要怎么嗨就怎么嗨呢!

        【過,都可以過。】

        【人生得意須盡歡,今朝有酒今朝醉,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哈哈哈哈嘿嘿嘿嘻嘻嘻嘻嘻!】

        望舒:“……”

        不不不在這之前你應該先擔心一下自己的精神狀態吧?!

        [卡蓮(祝槐)]進行計算機使用檢定,1/5,大成功!

        祝槐:“……”

        眾人:“……”

        kp:“……”

        kp:“???????”

        他收回自己剛才那句話!!!

        【離譜!你是真的離譜!】

        祝槐:“……我也沒想到真能過啊!”

        可能就是黑客的自我修養吧。

        【那你以你那原本只會老老實實敲表格的貧瘠計算機知識,盯了監控畫面半天,突然就找到了這些根本不知道哪個是哪個干嘛用的選項與excel函數的謎之共通之處,奇跡般的恢復了原本被刪掉的數據。】

        “什么共通之處?”吳克忍不住問。

        kp:“……”

        別問他!他不知道!!

        祝槐:“……其實只要讓我自己正常上手就行了。”

        kp:“???”

        你不早說!

        瑞安也震驚地看著她坐在電腦前手指如飛,完全沒料想到上司的另一面。他們也沒用幾分鐘就知道了錄像被刪除的原因——店面的攝像頭對準街道,正好拍到了停靠在路邊的面包車完整車身和車牌號。

        車牌號沒有意義,以她這個記性當然是搭車就記得的,就在之前路上聯絡州署時查了發現是假的。

        花匠特意刪掉這段才耐人尋味——所以難道是面包車本身在某些地方有記憶點?

        他們當初的碰瓷錄像也只拍到了車頭部分,這樣湊齊或許也是件好事。

        然而這段監控也就到此為止了,那之后畫面驟然熄滅——明顯是被誰直接關掉了。

        被刪除的還能還原,錄都沒錄的就沒法了,這下,原以為多了條線索的眾人不由得又有了股無從下手的乏力感。

        祝槐:“嗯……”

        “我得坦白一件事。”她忽然說。

        望舒:“什么?”

        他直覺不是好事。

        “話說在前,”祝槐誠懇道,“我只是一時好奇,絕對沒有任何惡意。”

        祝槐:“我真的就是那么隨手一放——”

        吳克:“……你先說是啥。”

        誰信她是隨手啊!

        “你們每個人——我說的是每一個——身上,”她擺出一副已經在反思的表情,“都有發信器。”

        【噗嗤。】

        眾人:“……”

        眾人:“?????”

        您還記得這是合作團嗎?!!

        “情況特殊嘛,”祝槐眨眨眼,“兩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兇手報復的未遂受害者,兩個渾水摸魚加入進來的記者,我怕在分開行動的時候出意外就先預防一手了。”

        當然還有一點上個模組遺留的教訓。

        而且難得當一次警察,想要什么設備就隨手拿得到什么設備,肯定要物盡其用了!

        這下不就派上用場了。

        望舒:“你倒是說一聲啊!”

        “知道了才會過分注意,”祝槐說,“真有危險了反而容易暴露——所以一般而言,還不如讓你們不知情地帶著。”

        望舒:“……”

        怎、怎么覺得有點道理。

        瑞安聽出點別的來了,“那我……?”

        祝槐:“沒有。”

        畢竟他們兩個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起行動的。

        瑞安:“……哦。”

        其他人:“???”

        你為什么失望啊?!你到底在失望什么啊?!

        羅曼冷靜點,“什么時候的事?”

        “什么時候……各種各樣的時候,”祝槐說,“比如艾麗西亞就是拍一下肩膀的時候,尤斯塔斯就是包扎的時候。”

        望舒:“………………”

        他依稀記得自己當初疼得慘叫有誰幫忙扶了一把,這下往脖后一摸,果然從領子底下揭下來個貼紙狀的發信器。

        但現在這些都先放在一邊,對方這樣說也就意味著——

        “艾麗西亞身上還藏著發信器。”他說。

        祝槐“嗯”了聲。

        她打開手機,顯示出的縮略地圖上,唯一一個孤零零的紅點正在慢慢朝著遠處移動。

        “我說你怎么不著急呢,”吳克嘖嘖搖頭,又反應過來,“不對啊,那咱們還不趕緊去追?”

        “首先不能讓花匠知道,他的位置已經暴露了。”

        “他能在短短幾分鐘里刪掉監控,也足以說明一些東西了。”祝槐說,“這家伙的反追蹤能力很強,報復心也很……如果被他輕易就發現我們追了過來,自己又八成跑不掉,搞出個車毀人亡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暫時先等等,稍微落后一點距離再追上去,最好的時機就是等他誤以為已經安全的時候——不過只是相對,具體就隨機應變吧。”

        “那小子之前可是一點都沒有在咱們面前表現出來啊,”吳克摸著下巴,“聽著描述有點像是……哎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瑞安:“反社會人格。”

        望舒忽然疑惑地“誒”了聲。

        只見那只領著他們來的黑貓跳上桌面,爪墊按來按去,通過臉滾鍵盤輸入指令,打開了個新建文檔。

        眾人:“……”

        媽呀,貓真成精了。

        黑貓慢吞吞看他們一眼,爪墊又踩上按鍵,打了一連串字出來。

        [偉大種族可以為你們提供幫助。]

        望舒:“這,你——”

        險些當場入院的黑貓幽幽地望著他,眼中寫滿了新仇舊恨。眾人不由得也沉默了,在此之前,他們從未想過能從貓臉上看出呵呵冷笑的表情來。

        [誰是你兒子。]

        貓爪又敲了幾下。

        [我是你爸爸。]

        望舒:“……”

        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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