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堂鳥(四)
“真巧, ”祝槐帶出的干脆就是浮于表面的假笑,“想不到會在這里見面。”
這句話是真的,她知道白鵠對《x》有興趣, 但這么快就找到了另一個名額的事——對方可是一個字都沒跟她提。
“熟人?”薇拉問。
其他人看過來的視線也或多或少是這意思,話到了這份上,祝槐的態(tài)度也算是很坦白的,她“嗯”了聲:“以前認識的朋友。”
“關(guān)系不錯。”她補充道。
“哎呀, 居然是‘朋友’嗎?”白鵠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語氣, 他故作驚訝地說, “太榮幸了,我還以為你不會把關(guān)系劃得這么近呢。”
祝槐:“?”
話遞了還不收著,一來就搞事是吧。
白鵠這人, 單看臉難以對他產(chǎn)生任何惡感——這方面和她有時會走的路線有點像。一派清爽的少年面孔上往往笑容滿面,瞧著純良得可以,他又總是擺出一副真心實意為你著想的態(tài)度, 想討厭都沒法。
當(dāng)然, 這得是像張明棟一樣被他坑了還找不到口子發(fā)泄之前了。
對互相知道底細的人,他就是另一種相處方式了。就比如現(xiàn)在, 好好的事硬是故意說得讓人浮想聯(lián)翩,引得他人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莫名。
“那就得問你自己了。”祝槐若無其事地奉陪到底,“還是之后再找個時間敘舊吧。”
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太好旁若無人地把大家都干晾著——更別提這里還有個重量級的莫頓·柯克比。
白鵠笑著默認了她的話,這家酒店兼今晚一系列活動的主人翁也就很自然地拿回了全場談話的主導(dǎo)權(quán)。
他看著富不知道幾代的年輕人,輕輕“啊”出聲:“你是曼——曼森家——”
“最小的那個。”那卷毛訕訕地笑了兩聲,“父親托我捎個問候, 他和哥哥都不太有空, 就讓我來了。”
“行啊。”心寬體胖的柯克比平和又樂呵呵地一揮手, “你也正好好好歷練一下, 反正未來還是要寄托在你們這幫小年輕身上的。”
他這話滿是殷切的長輩口吻,然而和他對桑德拉的態(tài)度一比,才看得出是根本不在乎到底是哪個曼森來的敷衍。
但他這會兒說得讓人挑不出毛病,又再三叮囑桑德拉等到酒會一定要過來跟他碰個面,這才又走去視察員工、招呼貴客了。
現(xiàn)在玩家們都不熟悉,明面上就是這樣萍水相逢的關(guān)系。桑德拉更是不感興趣,所以他們也只是互相點了點頭——白鵠是個例外,他們那一行人先領(lǐng)了前臺的房卡去了電梯口,而他就在中途回過頭,輕巧地向這邊眨了眨眼睛。
接收到這視線的祝槐想把他從模組按回現(xiàn)實里去。
電梯門緩緩閉合。
薇拉:“剛才那位——”
“小心他一點。”祝槐說。
薇拉:“……”
“我差點就以為你們關(guān)系真的不錯?!”偵探震驚。
“要說不錯……”祝槐慢慢道,“確實可以說不錯。”
棲息在暴力機構(gòu)管控不到的黑暗里,能知道彼此真面目又交好到這種程度,以他們兩個的性格說是罕有也不為過。
“但這個人很麻煩。”她干脆地說。
“只要能讓事情變得更‘有趣’……”祝槐頭疼道,“他就什么都做得出來。”
薇拉:“我開始好奇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了。”
居然能讓她用上這種語氣。
“總之做什么都隨他心情,是就算搭上自己也無所謂的類型。”祝槐說,“你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比較好。”
對于習(xí)慣于算計一切變數(shù)的欺詐師,最討厭的當(dāng)然是這樣完全的不可控因素——連她也覺得很是棘手了一陣子。
薇拉輕輕“哇哦”了一聲。
她倆說話沒有避著其他人,祝槐最后幾句又顯然是讓大家一起聽的意思。桑德拉不打算發(fā)表意見,可不代表別人不會。
“但你們相處得的確不差。”
塞繆爾指出的語氣很平靜,內(nèi)容卻是截然相反的尖銳,“而且你說‘你們’……你可以信任他?”
祝槐:“……”
忍住,你現(xiàn)在不是阿維絲·貝奈特。
她收回之前的評價,只有問話方式是三年來毫無長進的。
“我可沒有那么說,”她笑容溫和,透出些微輕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相處途徑,大概就是不小心撞到了那個辦法吧。”
“好啦好啦!”哈維突如其來地一把勾住了同事的脖頸,害得對方一晃險些忘詞的同時哈哈笑著打了圓場,“格雷這不是出于好心提醒咱們嘛,問就不用問那么多了。人呢,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塞繆爾:“我是說——”
“不,”哈維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你不想說。”
塞繆爾:“……”
塞繆爾:“?”
休謨家的保鏢已經(jīng)去取來了房卡鑰匙,哪些客人住哪間都是事先決定好的。他們住在四層,等該上電梯的時候,哈維也就默默放下了手。
“下個月別找我借錢。”某位特工說。
哈維:“哎!哎!”
哈維:“好商量啊——”
塞繆爾走在前頭,他就急急忙忙地追在后頭,架勢有如在追從錢包里飛出去的紙鈔。其他人隔岸觀火,連祝槐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拉著行李箱跟在尾端溜達——雖說深潛者出身的魚魚不會暈車暈機暈船,慢點總不出錯。
阿斯加德大酒店的電梯轎廂足夠?qū)挸ǎ鞠缕呷艘幌湟簿b綽有余。除了獨住的大小姐,余下同行的則是兩人一間。
除了用用假名和將錯就錯不解釋,薇拉倒沒有刻意隱瞞過自己的性別。加上本來也是她倆關(guān)系好,桑德拉那邊就干脆這么分的。
但待遇擺在這里,別說兩個人了,安排給他們的套房當(dāng)家庭間住七八個都沒問題。
進門就有冰箱和開放式廚房,除了客廳還設(shè)有娛樂廳,最里面的臥室分為主次臥,還附帶了衣帽間和客衛(wèi)。
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延伸到窗臺,落地窗外就是山谷峽間的優(yōu)美湖色。從地毯到沙發(fā)再到臺燈,雖說不是過于華貴繁復(fù)的風(fēng)格,但以做工和用料就看得出來,無一不是頂奢。
“要不是前頭有‘潘多拉’和天堂島那個莊園……”偵探連連搖頭,“算了,這比那倆還夸張。”
祝槐看了一圈,回來把那只行李箱放倒打開了。
薇拉立時也來了精神。
讓她看看里頭藏的是什么好——
下一秒,一只麻袋從中魚躍而出,空中七百二十度轉(zhuǎn)體接托馬斯回旋。
經(jīng)過以往的表演,它很有偶像包袱,一個前空翻落地后還不忘對著周圍不存在的觀眾鞠躬,感謝虛空中的掌聲。
魚魚,堂堂登場!
薇拉:“……”
薇拉:“???????”
她默默抬手拍了兩下。
套著麻袋的深潛者無比感動,頓時掏出工具要來表演一個旱地干拔鉆火圈。
祝槐:“……”
你自己來就算了這些東西從哪掏出來的?!
火苗出師未捷身先死,被祝槐眼疾手快地搶走了打火機。
“等回去了,回去以后再表演。”她選擇不打擊孩子的夢想,“你還可以去學(xué)雜技。”
深潛者:“!!!”
魚眼里閃著動容的淚光!
“它……”真相不難猜,薇拉失語道,“自己跟來的?”
祝槐聳聳肩——你覺得呢?
深潛者儼然把這當(dāng)成了夸贊,兩只手一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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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其他行李已經(jīng)趁著在樓下寒暄的時間送來了房內(nèi),這會兒不用擔(dān)心有誰再來。但快到晚飯時間,他們也是說好安頓后就再在門廊那邊碰頭匯合的。
“等等給你帶吃的,”祝槐說,“這次好好待在房間里。”
深潛者老老實實地點頭。
祝槐:“如果有人敲門要怎么辦?”
深潛者在身前打了個大叉,安安靜靜地蹲在了沙發(fā)后。
祝槐:“有人開門進來呢?”
深潛者手搭涼棚,四下觀望一番,馬上找到最佳藏身地點。它一個滑鏟滑到衣柜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進去關(guān)好門,只留一只魚眼在縫里謹慎地觀察外面的情形。
祝槐:“???”
祝槐:“別拍了!”
“放心,”薇拉嚴肅地說,還是抱著自己隨時隨地用來留證的相機不放,“絕對不外傳。”
這可是早期人類馴服深潛者珍貴影像!
“浴室待著去吧。”祝槐也干脆放棄了,她拍拍魚腦袋,深潛者馬上歡天喜地去開水龍頭了,“你這次帶了多少?”
“禁止刻板印象。”薇拉一本正經(jīng)道。
前提是如果她沒有一邊說一邊從身上解下箱子里翻出四把槍。
kp:“……”
算了,攔都懶得攔了。
祝槐:“……”
不不不,這完全是得到證實的合理猜想了好嗎?!
其實有休謨家的保鏢和世界樹在,也不用太擔(dān)心武器儲備問題,但槍這事嘛——多多益善,一切恐懼源于火力不足。
她們目前還只帶了輕捷便于行動的,出門走過走廊鋪著的松軟地毯,不等瞧見中間的小廳,先聽到那邊有人高談闊論的聲音。
桑德拉臉上就寫著不耐,站在她旁邊的男人卻熟視無睹似的,沉浸在自己的演說里。他劉海騷包地燙了卷,站在那里就宛如一只雞冠抖擻的大公雞。
旁邊的保鏢不僅有她們認識的兩個,也有跟著他的,顯然身份也不簡單。
祝槐和薇拉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對自己剛做成的礦石生意侃侃而談——盡管那聽上去只是這掛牌負責(zé)人簽了個名。
他的目光也落在新來二人的身上,并且熟練地?zé)o視了男裝打扮的薇拉。
“哦,”男人油腔滑調(diào)地說,“所以這位美麗的小姐也是與你同行——”
薇拉:“……”
她默默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祝槐挑挑眉,而桑德拉厭倦道:“還是回到剛才那個話題吧,就算我對那顆‘天堂鳥’不感興趣,也不會用這種兒戲的辦法放棄的。”
男人訕訕一笑,又不服氣道:“什么叫兒戲,這是愿賭服輸。”
“休謨大小姐不愿意就算啦,”他故作大度地一擺手,“我還以為你會去賭場尋點小樂子呢。”
“不去也好,我還得去看看那是個什么玩意。”
“——什么?”桑德拉問。
“就是和房卡一起給的啊。”男人此刻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難道你沒有?不應(yīng)該啊,我聽說還是得經(jīng)過篩選才資格拿到的。”
嘴上這么說,他的表情卻很幸災(zāi)樂禍,還故意把鑰匙掏出來轉(zhuǎn)了兩圈。
“想不到那個桑德拉·休謨也有落選的時候。”
男人也不打招呼,收回手后就插著兜往前走,“行了,可不敢打擾大忙人了。”
桑德拉看起來完全是顧及形象才克制著沒有直接翻個白眼,等他走遠了點,祝槐問:“這是誰?”
“裘德·麥金利,”桑德拉輕蔑地說,“他們家里排老二,一個不長腦子只有下半身的蠢貨。”
“他想跟我打個賭,讓我放棄競拍,他好用手里的錢去買那顆寶石哄新女友開心——拜托,怎么可能?”
祝槐:“意思是得罪了也不會有很大風(fēng)險?”
桑德拉:“……對。”
但是你們打算做什么??
“其實……”偵探沉吟,“我有點在意他說的那個東西。”
祝槐眨了眨眼,她自己不說,故意去問桑德拉,“休謨小姐怎么想?”
桑德拉:“……”
“是個人都會在意吧?”她忍不住道。
那家伙哪來的連她都沒有的準(zhǔn)入門檻?!
世界樹的兩個還沒來,眼看目標(biāo)人物就要走過那邊的一小撮人群,可他消失在拐角的前一瞬,身形忽然一晃,撲通來了個倒栽蔥。
“咦?”偵探無辜地棒讀道,“他怎么回事?!”
……演技太浮夸了!!
桑德拉還在目瞪口呆,薇拉聳聳肩,又一抬胳膊,于是祝槐也看到了——袖口里露出的藏在里頭的小巧槍口。
第五把。
她用口型說。
憑本事開的槍,要什么骰子。
【呵。】
他那倆保鏢反應(yīng)得也慢,人躺了才想起扶,可見裘德胸口仍在起伏、生命體征平穩(wěn),又不敢貿(mào)然伸手去碰。
“醫(yī)務(wù)室——”他倆連忙叫道,本來正分散站在周圍的路人也因為突發(fā)狀況向這邊靠攏,“工作人員呢?!”
好了,現(xiàn)在是她的表演時間了。
祝槐三步并作兩步趕了過去,撥開擋在眼前的幾個人,忽然感覺到有道饒有興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余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想想他倆上次以這個身份在模組內(nèi)的會面——
——你這家伙出鏡率是不是高了點?
祝槐的動作就停了那么微不可見的一剎那。
“麻煩讓一讓。”
她流露出焦急的同時還不忘擋了下那支還插在裘德身上的麻醉鏢。
保鏢回首注意到她,祝槐當(dāng)著某邪神的面,正大光明地掏出包里的奈亞快樂證——不是,假行醫(yī)執(zhí)照。
她嚴肅道:“我就是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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