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章逐鹿 三
盡管人是他邀請來的,可真正一與眼前的這十幾個“客人”坐在一起了,麟魁并不是那么舒服。
一個個不倫不類的顯然又是染色沒有染好的,被漿洗的已經(jīng)是說黃不黃、說白不白的短打扮,不分尊卑地一律裹著綁腿,尤其是只要一摘下帽子就露出來的,那看上去跟寺廟里的和尚根本沒有太多區(qū)分的頭,幾乎樣樣都叫麟魁身上像串了虱子地的,別扭的難受。
不過,既然已經(jīng)坐在了一起,那也只能將就著來。麟魁是放下了架子,暫時也拋棄了一切的心頭雜念,極盡地主之誼。酒宴進(jìn)行中的氣氛不僅僅是融洽,而且非常的火熱,雙方兵對兵、將對將,推杯換盞、笑談風(fēng)生,不知道的人誰也不會相信,在若干天之前,他們居然還是戰(zhàn)場上拼得你死我活的敵對者。當(dāng)然,對于“地主”這一方來說,其中不乏因?yàn)榇蜓兰来虻酶吲d了,一下子忘乎所以的?筛嗟墓冢應(yīng)當(dāng)歸功于事先麟魁的再三教育,“三百六十五拜都拜過來了,哪里還在乎這一哆嗦”。
氣氛好,高興了,自然話就愿意多說。在麟魁的“引誘”下,練業(yè)坤似乎不加任何忌諱地在麟魁面前大談起紅二十一軍自河南出兵所參加的克武關(guān)、下山陽、雒南、拔商州城等戰(zhàn)役,并重點(diǎn)介紹了隨后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奇兵直出藍(lán)武道,挺進(jìn)潼關(guān)、大荔的彪榜戰(zhàn)績。直說的在座的諸位滿清大員面面相覷,發(fā)著一片說不出是贊嘆還是別的什么的直搓牙花子的聲響。
再好的宴席總有完了的時候。本來按照麟魁的安排,是打算酒宴之后再請對方看看戲,趁著對方酒氣上撞的節(jié)骨眼兒,最好能把為首的練業(yè)坤等幾個軍官鼓搗進(jìn)臺上戲子們的“香閨”里去。他早就聽說了,那個什么太平天國是個禁欲的政權(quán),無論是普通的士兵,還是牛氣沖天的將軍,任你曾經(jīng)有家還是無家,都是聞不到女人味的“活光棍”。俗話說的好,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這咸急了,總得要找水喝,萬一老天長眼,說不定他安排下的絕色戲子們興許就能把這幾個家伙拖下水一個倆的。
可惜的是,任他死說活說,也留不住人,麟魁只好作罷。
站在蒲州城的西門口,望著漸漸消失在夜色中輕車簡行的練業(yè)坤一行人馬,官燈簇?fù)硐碌镊肟翥读税胩,不時輕輕地地?fù)u搖頭。從心里講,他真是很難理解這些人。
“唉,麟大人,其實(shí)還真不如像孔某說的那樣,直接扣下他們更妥當(dāng)!逼阎莞醚鐣险也坏桔櫽暗纳轿魈岫娇讖V順不知道什么時候鉆了出來,“放虎歸了山,再想綁到他們可就不容易了!
“是啊,再想綁到他們可就不容易了!摈肟淅涞仄擦丝讖V順一眼,“你到也知道這一點(diǎn)。”
說著話,他揚(yáng)起手想著黑暗里的前方一指,“孔軍門,你想過沒有呢,假使本官現(xiàn)在同意你去追趕他們,就你的那些兵丁們能有幾個敢上去追的?”
孔廣順一時語塞,心里卻是一肚子的鳥氣。
“說實(shí)在的,本官也想這么做,可是不行啊……”麟魁轉(zhuǎn)回身開始向城里走,邊走,邊苦笑著瞅瞅孔廣順,“我也不是看不起你手下的兵將,我也相信孔軍門的部下中,好漢、硬漢也是多多。但是,仔細(xì)看看他們,他們都是征戰(zhàn)了長達(dá)六七年之久的虎狼之師,而我們則是荒度了這許多年,根本不能同意而語。如今,我和孔軍門的首要事務(wù),就是確保暫時的和平相處,能多一時就多一時吧。晚打總比早打好啊……”
孔廣順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也是啊,原本設(shè)在蒲州兩翼,試圖爭奪回蒲津關(guān)的幾個大營,根據(jù)兵部為了和平解決蒲津關(guān)事件的加急令,都陸續(xù)地撤掉了,F(xiàn)在真要是挑起事端來,只怕蒲州也是難保?伤褪遣桓市陌。『推剑繛榱撕推骄偷梦笕,就得不去刺激對方,唉,就差自我解除武裝了,這樣能換來和平?還是人家忠義救國軍啊,在俄國朋友的指導(dǎo)下,人家是和談也不忘記備戰(zhàn)。他就不明白,現(xiàn)在的朝廷里面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不是兵部的干預(yù),至少他還可以接著與那些叛逆?zhèn)兩老嗖降。雖然鹿死誰手還是件難說的事情,總比這么窩窩囊囊地活著要好,大丈夫既然選擇了一刀一槍來安身立命,馬革裹尸又有何惜哉?
麟魁回到自己的行轅,也沒有看準(zhǔn)備好的戲班子演的戲,只是隨意地選了個還是濃妝艷抹一身戲裝的戲子,在臥房里打著酒嗝兒合演了一出“兩個人的小堂會”。
幾乎是和身居幾千里外德州的普留申科類似,還沒到雞叫起來,他就不得不醒來了。唏哩呼嚕、忙不迭地穿上衣服,他顧不得像往常那樣再審視審視是否哪里穿的不正,就慌里慌張地跑出行轅,在一隊撫標(biāo)人馬的亂哄哄簇?fù)硐,上了城頭。
“看吧,這就是大人們期待的和平!”先一步到了的孔廣順一指城下,氣急敗壞地叫到。
借著天將破曉的蒙蒙亮光,順著孔廣順的手指一看之下,麟魁的腦瓜子嗡的一下大了好幾圈兒。外面,全是刀槍整齊的太平紅軍。他穩(wěn)了穩(wěn)雙腿,下意識地又回身望了望。
“我的大人,不用看了,四門全是一樣!笨讖V順兩只手在原本是架著鐵炮,如今卻是空蕩蕩的跺墻上重重地一拍,仰天一聲長嘆。
“我……我……”麟魁沒管孔廣順,突然撲到垛口上,沖著下面嗷嗷大叫,“我要你們的練業(yè)坤將軍上前說話,你們……你們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做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
“噠噠噠……”一串馬蹄聲響,一騎馬突出本隊,飛跑到城門的吊橋邊!斑浴彪S著坐騎的一聲長嘶,馬上的騎士右手高高地?fù)P起,“我們是天朝紅二十三軍,這里沒有你想見的練業(yè)坤將軍,只有貴方和談首席代表怡親王載垣給蒲州最高長官的親筆信,請你們立即派人過來取回!
怎么又蹦出來個紅二十三軍?麟魁頭更大了,他茫然地看看一臉驚愕的孔廣順。
“怎么可能?”孔廣順看看麟魁,又看看城外,“從綿詢大人那里傳來的消息,還有我們探得的情報,都是說他們的二十三軍韋俊部在陜州啊?”
“一定……一定是他們在玩弄無賴招數(shù),”麟魁狠狠地一跺腳,悔恨無比地喃喃到,“這是在假托他們換了防,好蒙混我們。”
“到底來不來人?”
聽到城下的騎士又在催問,麟魁和孔廣順面面相覷。取信?要是吊橋一放,這些毫無信譽(yù)的叛逆?zhèn)円粶?zhǔn)兒敢就勢沖過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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