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殿下,怎么可以這樣?
洪宣嬌心急火燎地終于離開了天王府。當(dāng)她趕回她的司令部,聽到一個個出乎意料的急報的時候,她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在這場對天朝可以說是生死攸關(guān)的事變當(dāng)中,無形之下,竟起到了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
西城火光沖天,從她那尊貴的天王二哥口中,她已經(jīng)得知了北王攻打東王府的消息。北王不是回來開會的嗎?不是要和即將到京的安王、寧王一起勸說東王放棄爭奪“萬歲”這個頭銜的嗎?怎么居然卻在天京對自己的兄弟們下著如此的毒手?
天王二哥甚至還告訴他,翼王已經(jīng)在上海殉難,而謀害翼王者,就是東王楊秀清。當(dāng)初翼王為什么走的那么蹊蹺,為什么走的那么隱秘?其實都是楊秀清的密謀。聰穎、仁慈的翼王,竟然這么的輕易死去,洪宣嬌在天王府乍一聽到天王二哥揭穿東王所謂陰謀的時候,恨得牙根兒癢癢。“萬歲”就真的那么重要?為了“萬歲”,就可以恣意地宰殺和自己同患難的弟兄?
在一開始,當(dāng)她想離開天王府,奉命還要趕去天京火車站的時候,她的二哥強(qiáng)行制止了她,不管她如何鬧,沒用。就在天王二哥的寢宮,幾十把明晃晃的刀對著她,她走不了。可當(dāng)她聽著天王二哥苦口婆心,娓娓道出那些震撼人心的“真相”的時候,她突然茫然了。
走出天王二哥的寢宮,她的腳步跌跌撞撞。“清袍是有錯誤,可是罪不當(dāng)死。朕與諸位王弟同是天父的手足,何以相煎太急?妹子啊,可是沒有辦法,他們在逼著朕表態(tài),天朝無數(shù)的百姓也在看著朕。”臨到了,她的天王二哥也沒有真正吩咐她一件事情,沒有吐露過半個血腥的字眼兒。可是洪宣嬌自己清楚,后面該需要她做什么?
其實她還是沒有明白,如果不是早已等待她的洪仁玕迎住了她,如果不是又聽到了和剛才在里面完全截然不同的震撼消息,她那天王二哥的磨,她還要繼續(xù)地拉下去。
不善于政治的人腦瓜子發(fā)木、發(fā)呆,可這木和呆并不意味著一個人就是傻,不過就是比別人少悟出一時半刻罷了。洪宣嬌就是這樣的人,她把一切人想象的都是十分的美好,這決不是她沒有思想。她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已經(jīng)成了他天王二哥政治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被玩弄了。
天京不是簡單的一場兵變,也不是誰和誰爭奪一個虛幻的天王寶座的問題。對那些曾經(jīng)無所作為,喪失了優(yōu)厚地位和待遇的人們,對那些從心里一直就在仇視著天朝,還對滿清的黃龍旗抱有幻想的,不敢見天日的齷齪小人們,這場看似幾個人權(quán)力之爭的鬧戲,不過就是一個導(dǎo)火索。
以往官員聚居的天京南城,拿著各種能上手的武器,瘋狂涌上街頭的人群,較之韋昌輝所帶進(jìn)城來的那些軍隊,又多了不知道有多少。可惜,這都是天王洪秀全的精心安排,韋昌輝并不知道,如果他真要知道,也一定會為之而汗然。
終于偉大天王的軍隊,嚴(yán)格意義上根本就不是一支軍隊,可它卻并不比軍隊來的遜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丟失了家中貴重的物品,又如同喪失了先人,臉在扭曲,嘴里在怒罵,商鋪、工廠、學(xué)堂,尤其是那被萬人所敬仰的天京科學(xué)院,這些凡是能體現(xiàn)紅色天朝概念的地方,全是他們發(fā)泄的對象。
天京的這場事變,完全是在同一個“天下大同”下面,卻是兩種根本不同思想的徹底決戰(zhàn)!也是任何人無法回避,或者根本無法把它完全扼殺在搖籃里的現(xiàn)實。早晚要有這一天。
洪宣嬌面對的就是這么一個現(xiàn)實。她將去應(yīng)對的敵人,不是以前戰(zhàn)場上的清妖,更不是她一心想去斬殺幾個下來,看看到底是啥模樣的俄國洋毛子頭顱。就在不久以前,他們還都是天朝的百姓,還有半大的孩子,還有……
“洪帥,你可以對他們?nèi)蚀龋麄円才d許會因為一時的恐怖,而再龜縮起他們的頭,掩藏起他們丑惡的嘴臉,再等待下一次的機(jī)會。不過,我必須要告訴你,他們既然選擇了現(xiàn)在,那他們就是天朝的敵人,我不想說他們是不是受了欺騙,為了紅色天朝的萬代永遠(yuǎn),為了我們的子孫不再背負(fù)和我們一樣的罵名,只有用血來教育所有的人。天朝不給他們?nèi)魏螜C(jī)會!這是我理解安王殿下的意思,請洪帥自己斟酌!”這是李福猷在天朝門外臨分手時說過的話。
洪宣嬌現(xiàn)在完全認(rèn)同李福猷對安王的那番理解,明里的敵人好對付,最可怕的卻是那些暗藏在身邊兒,唱的比做的還好的內(nèi)奸、叛逆?zhèn)儭?br />
“命令各部,再次重申戒嚴(yán)凈街令,凡是不停勸阻,膽敢上街鬧事者,一律按清妖叛逆治罪。”洪宣嬌眼里在冒火,“一定要告訴那些鬧事者,誰要敢動了天京科學(xué)院的一根草,我就要他用滿門來抵償。”
“殿下,按照翼王的安排,陳承瑢已經(jīng)被旱西門女軍拿下,城外等待進(jìn)來的周得桂部在兩面大軍的壓迫下,完全繳械。周得桂還提供了幾個重要的情報,一個是北王在調(diào)他出廬州時,特意囑咐不能向他的上官說明已經(jīng)撤離營地,致使廬州北門失守。另外,北王為了和安王較勁兒,有意縱容叛逆李昭壽,在廬州最后殺死李昭壽,完全是為了推卸責(zé)任而殺人滅口。還有,北王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是奪取天王的寶座。”
“你的人馬都去了南城了嗎?”聽完汪海洋的稟報,楊秀清點點頭,好像并沒有特別的什么表情,他再轉(zhuǎn)頭看看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一處處火光的南城,臉上有些憂郁,“沒有料到的倒是那里啊!”
盧賢拔瞅瞅被烈火吞噬著的大半個東王府前院,憤怒地望著東王,“殿下,我?guī)笋R上去抄了北殿,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蛋,毀了多少人!”
“你不提,我倒真忘了。”楊秀清看著滿地橫倒豎臥的陣亡者尸體,看看那用血流成河絲毫也不過分的遍地血污,搖了搖頭,“海洋啊,你馬上親自去北王府,傳我的命令,一定要保證里面所有人的安全,任何人不能進(jìn)去騷擾。”
“殿下,怎么可以這樣?”盧賢拔看看飛馬離去的汪海洋,大惑不解,“殿下,北王犯下如此滔天的罪惡,即使殺上一千回也不會解氣。留下他的家眷,他們能不記恨我們?這是養(yǎng)虎為患!”
楊秀清似乎不理解地瞅瞅面目已經(jīng)變得猙獰的盧賢拔,“我看你是殺紅了眼了。”
“不是我殺紅了眼啊,殿下。”盧賢拔一指滿目的瘡痍,“您看看,假使我們沒有預(yù)備,假使他們真的如了愿,他們會如何對待我們?”
“一個都活不下來,是吧?”楊秀清嘆了口氣,“不錯,接過就是那個樣子。問題是現(xiàn)在我們勝了。天朝對那些膽敢拿起刀槍相向的過去朋友,可以毫不留情,但是他們不是,也許他們以后是,可那畢竟是以后的事情。”
“殿下,卑職……卑職有句話想說?”
“說,說完咱們好去天王府,天王可是盼著我呢。”楊秀清笑了。
“在剛才的問題上,你沒有安王的果斷。安王殿下從來不叫自己的敵人有翻身的機(jī)會。”
“哈哈……”楊秀清指了指有些沮喪的盧賢拔,大笑著,“你呀,那我告訴你,安王說不能殺韋昌輝,你信嗎?”
“不可能!”盧賢拔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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