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真是天意,蒼天有眼……
紫禁城里的咸豐身子雖然感覺著好象又虛了點兒,可精神氣倒是比以前好了許多。
從遲到的奏報中,他得知杭州已經(jīng)被戰(zhàn)云所籠罩,不過,由于城中軍民上下一心,使長毛停在了杭州城下,只能望城而興嘆。盡管后來再得不到來自杭州的真實奏報,只能從寧波等地的含糊其詞的介紹中了解些那里的大致情況,再后來干脆連這些地方的奏報也見不到了,他并沒有灰心。長毛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杭州,一定是無法奪取,這才會轉(zhuǎn)而爭奪浙江的其它地域。他忽然又聯(lián)想起了去年的懷慶,保不齊杭州對長毛來說,就是第二個懷慶。
對咸豐來講,浙江雖然暫時成了一團(tuán)迷霧,可是,皖北的局勢還算樂觀些。由于年初各地調(diào)集了大批的人馬云集皖北,致使皖北一度大清軍占據(jù)了主動。雖然由于奪取了荊州、宜昌等地的長毛回援,最終并沒有能收復(fù)廬州,卻給了長毛們,尤其是蝸河一帶的捻匪以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當(dāng)初重用曾國藩之流是大錯特錯了,看來,當(dāng)初真不該虧待了那個小小的懷慶知府,這才都是大清朝的真正脊梁呢!
“皇上,以臣妾看,應(yīng)當(dāng)升賞浙江巡撫黃宗漢。”懿嬪妃那黃鶯兒一樣悅耳的聲音,打斷了咸豐的思緒。
“黃宗漢是個干才,應(yīng)當(dāng)封賞。”咸豐斜歪在龍榻上,停了下手里正擺弄的“益壽如意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到杭州去啊。”他有些遲疑了。
“皇上,”懿嬪妃放下手中的奏折,爬上了龍榻,接過皇上手里的“益壽如意膏”,熟練地放進(jìn)煙槍里,眨巴了眨巴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能收到自然好,就是收不到,也正好叫那些喜歡觀望的人睜大眼睛看看,咱們的萬歲爺是多么的慷慨。”
唉,諾大的一個大清朝,關(guān)鍵時刻能替朕真正排憂解難的,還是這個可心的蘭兒。咸豐吸了口煙槍,渾身上下頓時輕飄飄的,說不出的輕松。“愛妃看看賞他個什么好?”
“臣妾以為,就授他個欽差大人關(guān)防,兼任兩江總督,負(fù)責(zé)江浙的剿匪事務(wù)。”懿嬪妃微微一笑,“另外,皇上也該封賞一下那個曾經(jīng)死守懷慶的余炳濤了。”
“怎么,愛妃還記得他?”過足了大煙癮的咸豐坐了起來,奇怪地看著面前的蘭兒。
“怎么會忘,只要是對皇上有用的,臣妾總是記得死死的。”
咸豐輕輕地握起蘭兒那一對兒柔軟的小手,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怎么,臣妾說錯了嗎?”懿嬪妃瞪大眼睛望著皇上,透露著無限的天真。
“怎么會呢。”咸豐低頭親吻了下她的手,“剛才朕還在想起他呢,就是忘記了他的名字,難得愛妃有如此好的記性。”
懿嬪妃的臉兒一紅,“皇上為了天下,真是操碎了心了,臣妾只是想為皇上多分擔(dān)一點兒。大事做不來,小事兒哪還敢忘呢。”
“只要是關(guān)乎天下的事情,就沒有小事兒,可嘆朝中的那些大員們,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才是大事做不來,小事不愛管呢。”咸豐說著,笑了笑,“依愛妃看,這個余炳濤該放到哪里合適呢?”
“這個嘛,臣妾還說不好。”懿嬪妃簇著眉頭,似乎是在思索的模樣。其實,她私下里早和恭親王計議過了,只是不能脫口而出罷了,那樣會引起皇上的多慮的。“眼下浙江情況一時不明,退一萬步講,一旦浙江失陷,那么福建和廣東就危險了。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提前在那邊兒做個準(zhǔn)備呢?”
咸豐兩眼直直的看了他的蘭兒好久。這么大的事情,不要說是朝中那些喜歡曲意逢迎的大臣們,就是他自己都還沒有想到呢。長江已經(jīng)成了克制他的屏障,如果再不提前配置好閩粵等地的官員,那還不是一垮到底啊?真是天意,蒼天有眼,不僅給了自己一個能為自己留下香火的可心人兒,還是自己最佳的賢內(nèi)助啊!
“可惜他還只是個知府,不能……”咸豐緩緩地坐到了龍榻邊兒,看著為自己穿著靴子的蘭兒,竭力地思索著,誰能夠去負(fù)擔(dān)起閩粵包括廣西等地的大局呢?
“皇上的擔(dān)心有理啊,”懿嬪妃給皇上穿好靴子,攙扶著皇上站起來,嘴里念叨著,“余炳濤只是個會實干的好官兒,可是那里缺少的是既有威望,又極其忠于皇上的要員,非一般人所能勝任的。”
咸豐想了半天,還是沒理出個頭緒來,不由得又是一聲的長嘆。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啊,只可惜皇上缺少了兒子,否則……”懿嬪妃粉白的臉上顯出無盡的憂傷。
“如果是奕忻去呢?”咸豐慢慢地踱著步子,象是在自言自語,又象是在問。
“恭親王在負(fù)責(zé)洋務(wù),再說,也不能不考慮到日后長毛的北進(jìn)啊。一旦那樣,皇上身邊兒要是沒有了自己的兄弟,誰還會能死心塌地的為皇上賣命呢?”懿嬪妃輕聲地說著。
是啊!想當(dāng)年在諸位皇子中,惟有自己和奕忻這兩兄弟關(guān)系最為密切。從小在一起讀書習(xí)武,兄弟倆不僅成長為熟讀經(jīng)史、兼通詩文、擅長騎射的少年才俊,還共同研創(chuàng)出槍法二十八式、刀法十八式,就連先帝爺也是十分欣慰,還特意將槍法賜名為“棣華協(xié)力”,刀法賜名為“寶鍔宣威”,比喻兄弟二人協(xié)力同心。尤其是自己十歲時,生母孝全成皇后突然去世,是六阿哥的生母孝靜貴妃撫養(yǎng)了自己。兄弟倆感情爺就更更深一層,如同一母同胞。如果沒有因為爭坐這個皇位所引起的不快,奕忻本該還是自己的好幫手的。就象現(xiàn)在,自己早免去了他軍機(jī)大臣的頭銜,可是朝廷危難,需要他出來主持洋務(wù)的時候,他還是挺身出來了。
那么,還有誰可以承擔(dān)這樣的重任呢?
“皇上,恭親王還有軍機(jī)大臣肅順門外候旨,請求召見。”太監(jiān)的奏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給皇上一施過禮,肅順撇了眼身邊兒的奕忻,雙手高高的舉起一份奏折和文本,臉色鐵青,由于激動,手也在微微顫抖,“反了,皇上,這個奕山是賊性難改了,他居然……”
咸豐從太監(jiān)手里接過來,那是奕山發(fā)回來的《中俄璦琿條約》文本,他只粗略的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一股火騰地就沖了上來,“混蛋,敗類,祖宗的臉都叫他給丟盡了……朕要……咳、咳、咳……”一怒之下,最近總愛犯的老毛病又起來了,咳個不止。
“皇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懿嬪妃趕緊端起御書案上的茶杯遞到皇上的手里,眼角兒的余光卻在瞟著剛剛被皇上丟在案上的文本。
肅順直到現(xiàn)在才注意到懿嬪妃還在殿內(nèi),不由得一陣的反感。看到皇上書案上成摞的奏章,再聯(lián)想起最近皇上批復(fù)的奏本上總有一種娟秀的女人字體,他的心一涼。皇上這是怎么了,后宮不許干政,這可是圣祖爺留下的祖制啊?眼見那個懿嬪妃的目光在掃看著奕山發(fā)回的文本,他使勁兒地咳了一聲,目光直直的盯著懿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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