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水嬌
回廠已下班,惦記著韓瑞林水嬌夫婦之事的呂綺被左云拽了說話,話題自然是陶唐對營銷口的態(tài)度。左云察覺到了陶唐對李珞把持的營銷口的不滿,非常想從呂綺這里打探一些消息。呂綺看左云有些心熱沉不住氣,慶幸自己沒有把向陶唐推薦之事告訴她了,反問左云自己怎么會曉得陶總的心思?“就算我們曾是同學(xué),你認(rèn)為他會向我報告他在人事調(diào)整上的計劃嗎?他如果如此淺薄,能坐上那張椅子?左云,與其琢磨領(lǐng)導(dǎo)的心思。還不如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的事情。”
“呂綺,我是奇怪陶總為什么點我的將。”左云心思玲瓏,很容易想通其中的關(guān)竅,“別這樣看我,是劉書林那個王八蛋告訴我的,下午你跟陶總?cè)チ藮|湖機械,我們留下簽合同,劉書林親口跟我說,是李秘書點名要我去。陶總不發(fā)話他一個小秘書敢擅自做主?不可能吧?別說一個嫩貨,便是張興武也不敢吧?除了你,誰會在陶總面前提我?呂綺,咱倆可是朋友,這種事,我感激還來不及,怎么會在外面亂嚷嚷?你把我當(dāng)成傻瓜了?不過,李珞的手腕和人脈你是知道的,宋悅那樣強勢的人物都撼他不動,陶總剛來,別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我不瞞你,我早就盼著廠里整頓營銷了,劉書林不倒臺,營銷部就不會好。”
“好吧,我坦白,是我在他面前提到了你。昨天上午他找我問責(zé)任制考核和欠發(fā)工資的事,順便說起了來東湖,我便提到了你,他大概記住了……”呂綺不能說出陶唐的原話,便扯了個謊。
其實這段話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去東湖跟左云有毛的關(guān)系?營銷部是公司管理部門第一大部,人員總數(shù)超過了200人,左云不過是一個沒有具體分工排名最后的副主任,除掉劉書林,還有書記和三個副主任在她之上,不是特別的情況,陶唐怎么會點她的將?但左云也是聰明人,不管其中有何隱情,呂綺是結(jié)結(jié)實實幫了她一把,于是左云說,“這份情我記下了,謝謝你。”
紅星就是個社會,而華夏社會最顯著的特點之一就是人情。讓別人欠了情就等于在銀行里存了款子,而且說不清利息有多高。呂綺是在紅星成長起來的干部,豈能不懂其中的利害?左云這樣說的意思就是我會還這份人情的。
但左云是當(dāng)不了營銷部的一把手的。那個位子太過重要,既要有能力,還要有資歷。不然根本鎮(zhèn)不住那些混油了的駐外營銷員和兄弟部門,特別是財務(wù)部。呂綺又有些后悔了,轉(zhuǎn)念一想,還是自己剛才說的,如果陶唐拎不清其中的關(guān)系,他也坐不穩(wěn)那把椅子。
“行了,別扯了。我們不是朋友嗎?”
“劉書林要轉(zhuǎn)舵了,我有預(yù)感。下午你不在,沒看到劉書林的嘴臉,李珞對他的態(tài)度很不滿意。”
“他服從一把手一點錯都沒有。”呂綺還是沒忍住,“宋悅?cè)绻约哼^的硬,李珞何足道哉?陶總新來,可沒有任何把柄在他們手里。”
“就是啊。所以陶總要慎重初戰(zhàn)。”
“這真不是該咱們琢磨的,我得回家了。”呂綺不再和左云閑扯,匆匆走了。
回到家已是七點,新聞聯(lián)播的片頭曲剛剛奏響,呂綺剛在玄關(guān)處換了拖鞋,一眼看到客廳里坐著水嬌。
“嫂子,你可算回來了……”
“嘿,還是你來勸勸她吧。你們這些女人啊……”范永誠拍拍屁股躲進了廚房,把表妹丟給了呂綺。
“究竟是咋回事嘛。你也不怕別人笑話……”
“嫂子,他把家里的錢都給那個騷貨了,我要和他離婚……”
水嬌的眼睛腫著,大概是哭的。呂綺認(rèn)為,水嬌最漂亮的就是眼睛,大而有神,現(xiàn)在則變得很丑,“怎么回事?”
水嬌又開始哭泣,一面哭,一面講訴了發(fā)現(xiàn)家里存折上的錢少了五萬,取款的時間是昨天上午。
“錢不是你管的嗎?不經(jīng)你的手,他怎么取?”呂綺有些不解。
“去年他兌現(xiàn)的績效,一直放在那里沒動……你說,我又不能防賊一樣的提防。一定是他拿錢堵住了穆建華的嘴。穆建華在吸毒,廠里人全知道,他拿了錢,自然會遮掩他和他姐的丑事……”
呂綺聽明白了,水嬌說的前一個他是指韓瑞林,后一個他是指穆建華。呂綺立即相信了水嬌的推斷,她心里恨上了韓瑞林,覺得這個熱衷權(quán)力的家伙極其可惡。但勸和不勸散,就算水嬌是她親妹妹,也不好直接說出你們離了吧。
“給我倒杯水!”呂綺沖廚房喊了句,“飯好了嗎?都要餓死了。”
扎著圍裙的范永誠端了水出來,“咦?沒吃飯?”
“沒有。”
“怎么會?你這個老同學(xué)也太摳了些……”
呂綺沒理范永誠,接過水杯喝了幾口,“飯好了就吃飯吧,嬌嬌肯定也沒吃呢?濤濤呢?在哪兒?”
濤濤是韓瑞林和水嬌的兒子韓江濤。而范越一般是回呂綺父母那兒吃飯的。
“我不吃,我不管了,我要和他離婚……”水嬌又哭起來。
呂綺想,離婚其實很容易,去趟民政局就辦了,一點也不難。水嬌既然來家里,那就是還不想離。
“水嬌,別哭了。既然你信得過我,就聽我?guī)拙鋭瘛5谝唬n瑞林和穆桂花的事未必是事實。韓瑞林過去和曹文東就要好,這個我知道,他幫穆桂花合情合理……”
“不!絕對不是那樣的。”水嬌尖叫道。
“第二,就算韓瑞林跟穆桂花不干凈,也要想想你們這個家不易,要想想老人和孩子。說句離婚容易,濤濤怎么辦?你帶嗎?他都上初中了,從孩子的前途考慮,從經(jīng)濟上考慮,你行嗎?”
水嬌不哭了,發(fā)呆。
“男人嘛,多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呂綺瞪了眼范永誠,“別看我,你也不是什么好鳥。嬌嬌,你要是聽我的話,別鬧了。我跟你哥跟他談?wù)劊屗牧嗣。o你認(rèn)錯并且做出保證。嬌嬌你想啊,你們夫妻快二十年了,不容易。先不說濤濤受害,就說你倆吧,此事鬧開了,不僅他完了,就連你也會受牽連。”
“我受什么牽連?”
“陶總今天帶我們一幫人去了東湖取經(jīng),”呂綺又開始編瞎話了,“說人家東湖實業(yè)那么大的攤子,總部機關(guān)也就百十號人,咱們廠的機關(guān)實在是太臃腫了,光是辦公樓就有三座。我覺得陶總準(zhǔn)備精簡機關(guān)了……嬌嬌,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就你們機要室,用得著那么多人嗎?”
水嬌嚇了一跳。她在總經(jīng)辦機要室工作,她跟幾乎所有的同事都合不來,上班就是晃蕩,遲到早退中間溜號是常態(tài),韓瑞林在位,張興武也罷,朱寧也好,總要給韓瑞林幾分面子,但韓瑞林完蛋了,廠里如果真搞精簡機關(guān),她八成會被趕出廠辦。
“嫂子,你說的是真的?”
“我干嘛騙你?陶總在盛東就是大刀闊斧的風(fēng)格,不信你問你哥,盛東的經(jīng)驗我們是學(xué)習(xí)過的。上面調(diào)陶總來掛帥,就是讓他大力整頓紅星嘛。怎么整頓?拿機關(guān)富余人員開刀最簡單了,一下子就鎮(zhèn)住人了……”
水嬌咬著嘴唇不吭氣了。
范永誠偷偷給呂綺豎了大拇指,“飯好了,吃飯吧。”
飯后,水嬌回去了,拒絕了呂綺將其送回去,她似乎忘了前天晚上呂綺在她家里保證韓瑞林是被冤枉了。呂綺向她保證,一定要狠狠修理韓瑞林,讓他認(rèn)錯,讓他做出書面保證,再不和穆桂花那個爛貨來往了。
“真是累死我了……”關(guān)上門,呂綺抱怨道,“正經(jīng)事還顧不過來呢。韓瑞林簡直是個王八蛋。喂,剩下的事是你的了,我不管了。她可是你表妹。”
“陶總真要精簡機關(guān)?”
“騙她呢。不過,陶總確實感嘆東湖總部的精干。”
“說說,詳細說說。”范永誠果然來了興趣。
“不過就是說了那么一句。喂,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毛病?像個娘們似的。”
“我想跟陶總匯報下工作,不知合不合適?”
“匯報什么?有什么好匯報的?質(zhì)量問題一大堆,嘿,真應(yīng)該讓你也去聽聽的,盡管跟我沒關(guān)系,我聽了都臉紅,就像上法庭受審似的。”
“東湖告狀了?”
“啥叫告狀?現(xiàn)在是我們求人家!你先拎清彼此的關(guān)系吧。”
“陳永亮挨訓(xùn)了?”
“陶唐會沒水平到那個地步?我說你啊,還是用心抓抓你管的事吧。我覺著陶唐肯定要整頓質(zhì)量了。”
“要是我管質(zhì)量部,肯定不是這個德行……”
“吹牛吧你。”呂綺白了丈夫一眼。范永誠理論是可以的,紅星廠現(xiàn)在的質(zhì)量體系文件厚厚的三大冊,其中一半是范永誠起草的,但讓他去管理質(zhì)量部,恐怕真不如陳永亮。
“哎,你不知道吧?今天下午來了一幫要債的,直接跑到三號樓要見陶總。威脅說不給錢就法庭見。”
“這有啥稀罕的?用一句流行語形容,是新常態(tài)了。”
“不,我懷疑有人通風(fēng)報信。那幫人說韓總從燕京要回了錢……”
“什么舊賬?是材料款嗎?”呂綺想,陶唐剛決定補發(fā)欠發(fā)的工資,債主們就聞訊而來了?
“不,是煤款。今天陶總不在,辦公樓好熱鬧的,那個自殺的也來了一幫人,都是農(nóng)民,非說是廠里逼死了人,要見陶總。賈建新躲著不露面,朱寧焦頭爛額……”
“嘿,總想著升官掌權(quán),知道麻煩了吧?”
“有啥麻煩的?越是困難,當(dāng)官的越是容易撈錢。宋悅不就是這樣?每一筆舊欠都要提成……我可不是說陶總,你這位同學(xué)的名聲可不錯,下面都夸呢,一把手在大食堂吃飯,不容易。哎,都讓你繞糊涂了,你說,我該不該向陶總匯報下?”
“算了。自然有人匯報。你又不是法律辦的主任。匯報也是趙征紅的事。”
“法律辦那把破椅子給我也不坐。就這個爛攤子,橫豎是被告,煩也把我煩死了。”范永誠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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