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風雪
第二十九章 風雪
第二十九章 風雪
日子已經到了初十,可斷斷續續的風雪卻開始緊密起來,在狂風當中鼓吹,像一張被拉展到了極致的長布,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瑞雪兆豐年是一道祥瑞,可這般洶涌的寒潮,卻演變成了一個災害。
“縣里面的情況怎么樣?”,一名留著一個精煉平頭的中年男子,裹著一件黑色的羽絨長襖,佇立在風雪當中,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銀色手表,出聲問道,語氣當中有些著急。
“報告書記,縣城里面的情況大抵已經安頓下來,受傷的群眾已經轉移到了醫院里面。但是這暴雪來的實在有些急,再加上大雪封山的緣故,我們的車隊被困在半路上面了,實在是進不去……”,一名帶著絨毛氈帽的年輕男子匆匆跑上前,聲音越來越來小,手掌被凍得通紅,卻仍舊死死的抓住手中的牛皮本子,彰顯出心中的沉重與不安。
中年男子本名孫有黨,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最后一批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改革開放之后,許多人從這個小城鎮里面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出,他舍不得在這里剛剛建立起來的家庭,便留在了這里,縣委書記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幾年。
這十幾年里,滔天的洪水他見過,顆粒無收的荒年他也見過,但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心里也沒底。
孫有黨是個好書記,這是所有縣城居民都從心里面認定的事實,不管多大的事情都是一馬當先,不然也不可能在這個受人覬覦的位置上面,穩坐釣魚臺十幾年。
但是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十幾年的老書記不僅沒有奮戰在最前線,反而帶著縣委班子一眾人馬跑到了進城的大道上面。
進城的高速路早已經被下達了封鎖的命令,空曠蕭條的道路上面充斥著寒風暴雪,一群人在天地間融成一道黑點,彰顯寂寞。
無論怎樣看,這樣事情以及這樣的場景,都有些蹊蹺。
“氣象臺那邊怎么說?”,孫有黨的濃眉皺了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轉身繼續問道。
“可能還得持續一段時間,最少是一周。”,年輕男子看到孫有黨臉上的慍怒,急忙改口,交待出一個棘手的時間。
孫有黨看著自己面前的兒子,心里面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年輕人遇到事情還是有些不夠穩重,還是需要繼續在基層歷練,自己手頭上的權利暫時還不放心交出去。
年輕男子叫做孫維,三年從全國前十的高校拿到藍色的碩士證,按照自己老爸給自己鋪墊的道路,暫時先回到小縣城從一個基層的員工做起。
為官之道,難的是青云直上,最忌諱的是一步登天,步步為營這同樣也是孫維自己所希望的。
孫維很聰明,也很能干,短短三年便從基層干部一步步的走到了縣委書記秘書的職務上面。這其間雖然也有孫有黨的扶持身影在里面,但更重要的則是孫維自身一步一步的努力。
孫有黨出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里面,當初改革開放春風正在神州大地上面吹拂的時候,并沒有聽從家庭里面的安排,選擇留在這個看不到前景的小縣城里面,和家里面的老爺子鬧了不小的矛盾,幾十年過去了也沒有緩和一星半點。
孫有黨對自己兒子的期望值很高,而這座縣城也只是他為孫維安排的一個跳板,目的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當初的選擇并沒有錯,自己兒子不比那些口里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太子爺差上分毫。
孫有黨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面的積雪,將手掌從皮手套里面抽了出來,捂著風雪點燃了一根煙,狠狠地抽了兩口,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將煙蒂扔到雪堆里面,轉身重重的拍了拍孫維的肩膀,說道:“你先去前線指揮,有什么事情隨時電話聯系,我處理好這里的事情立即過去。有一點你要跟我牢牢地記著,群眾的生命以及財產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你要知道,平時我們是靠誰養著的!”。
孫有黨聲音如同銅鐘一般洪亮,似乎天地間呼嘯的風雪聲,都被壓制了下去。
“是,一定完成任務,保證群眾的安全轉移!”,孫維抬起頭,臉龐被凍得通紅,眼底的火熱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
“書記,蕪湖那塊地方可不太平啊!塌方,垮橋這種事情時有發生,我怕小孫去了,不太安全啊。”,公安局局長郭濤從小就是看著孫維長大的,走上前,心頭有些擔憂。
“報告書記!我不怕危險,前線的戰士更危險,里面眼巴巴等著我們的群眾更危險!我一定完成任務!”,孫維搶先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聲說道。
“好!不愧是我的兒子,我批準了!”,孫有黨滿意的笑了笑,臉上著急的神色也消減了幾分。
孫維的能力他知道,絕對是有的,只是缺少一個鍛煉的條件罷了。這一次突入起來的風雪災害,未必不會為孫維這小子記上一筆光輝的功績。
“孫書記,你有一個好兒子啊,虎父果然無犬子。”,郭濤笑著,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欣賞神色。
孫有黨沒有說話,等到孫維的黑色大眾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當中之后,便又化成了一座雕像,靜靜的靠在車旁。這一次有京城的大人物來,孫有黨聽說過那個響當當的名號,京城第一少!
風雪繼續呼嘯著,仿佛有種將這一眾人吞噬殆盡的架勢。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輛迷彩吉普牧馬人漸漸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兩道耀眼的光束在雪白的蒼穹之下,射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暴風雪過境,交通部早就已經下達了封路封橋的命令,這一輛牧馬人卻還能夠在大路上堂而皇之的奔馳著,車里面主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車身越來越近,孫有黨搓了搓自己被凍僵的臉龐,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瞇著眼睛看清楚了暴露在空氣當中的車牌,心底有些訝異。
這一輛牧馬人不貴,就算以孫有黨現在的家底,也完全有能力為孫維配上一輛。但是在官場里面混跡的人都明白,人貴在低調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則是特定的車牌號,往往比一輛豪車更能凸顯出一個人的地位。
京V026開頭,前紅后黑,在白色的飛雪當中清晰的闖進了每一個人的視線當中。孫有黨聽說過車上的這位少爺,在家里面很是被看重,今天連這樣的車牌都拿出來了,傳言恐怕也是不假。
迷彩牧馬人在眾人的跟前停了下來,車身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在濕滑的道路上面竟然沒有絲毫打滑的跡象。
孫有黨瞇著眼睛,面前這輛不顯山不露水的牧馬人顯然是經過改造的,價值倍增。
從駕駛室下來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帶著墨鏡,圓寸,魁梧的肌肉在衣服下面露出夸張的輪廓,一種爆炸性的力量既視感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然而,更加吸引孫有黨注意力的,是從越野車后座下來的一名青年男子。青年男子大概十七八的模樣,栗色的齊額劉海下眉眼清秀,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黑色的褲子下面套著一雙黑色的長靴,唇紅齒白的臉頰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讓人由衷的感受到了一種親和的意味。
要不是孫有黨提前得知了面前少年的太子爺身份,恐怕還當真會認為其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和煦少年而已。
京城第一少,赫赫有名的太子爺孫滿弓,終于是正式的闖進了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你可算是來了,可把我們這群老家伙盼苦了。”,孫有黨走上前伸出手,卻不知道怎么稱呼面前的少年,有些尷尬的笑道。
“伯伯,叫我滿弓就好,不用太客氣。”,少年和煦的握住孫有黨的手掌,眼底閃爍著讓人琢磨不清的情緒,臉上和煦的笑意倒是有一種讓人放下心防的意味在里面。
“那我就不客氣了,滿弓,這一路過來,可累壞了吧。”,孫有黨同樣笑著,拍了拍孫滿弓的肩膀,舉止親昵。
少年身旁的魁梧男子冷冷的盯了一眼,黑色墨鏡下看不出神色的變化。
“我不累,倒是這風雪太大了,害得您等了這么久,讓我著實有些不好意思了。”,孫滿弓笑著繼續說道。
“哪里,哪里。這風雪來的確實有些急了,大雪封山,只是老百姓的日子不太好過了。”,孫有黨略有深意的說道。
“那伯伯先去忙,我們相處的機會不少,不著急這一時半會,您還是趕快去忙吧,畢竟萬事百姓為先嘛。”,孫滿弓點頭回答道,話語流利。
“那好,我就先去忙了。滿弓你先去酒店里面休息一下,地方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等我忙完這一陣,一定親自登門請罪!”,孫有黨瞇著眼睛說道,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風雪的勁力。“您言重了,還是先去忙吧。”,孫滿弓笑著揮了揮手,臉上的笑意絲毫沒有減弱的味道。
等到迷彩的牧馬人消失在了視線當中,孫有黨臉上的笑意這才停止下來,轉身點燃一根煙,對著自己身邊的郭濤問道:“剛剛那個第一少你也見過了,感覺怎么樣?”。
“感覺挺溫和的,一個斯斯文文的小男生,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郭濤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說道。
“哼,那個小子可不像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簡單。”,孫有黨坐到汽車的副駕駛上面,吸了兩口煙,繼續說道:“別看那小子一上來就跟我們套關系,你以為人家從京都那個地方來的,真的看得起我們這些小地方的官員嗎?你看他身邊的那個彪形莽漢,起碼我們我們武警支隊里面,就沒有一個人能可以硬抗下來。”。
“那怎么回事?你知道,這些門門道道我不太懂。”,郭濤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問道。“那小子跟我套進關系,擺明了想利用我們。京城的人能量大但是手還不夠長,對我們這個小地方的影響顯然有限,所以將我們當刀使才是那小子想要的。而且,那小子打著林家的名號,旗子拉得太大,根本不允許我開口拒絕。”,孫有黨抽了一口煙,長出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不是剛好嘛,我們幫襯著點他就是。我可是聽說過京城的林家,勢力大得嚇人,在京城里面也算是說一不二的龐然大物,有了他的幫助,你回到家里面,也不是不可能啊!”,郭濤是孫有黨知青那會兒結識的死黨,有些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我勸你還是少打一點這里面的主意,與虎謀皮這個成語你是知道的,別以為那小子是什么好鳥,一不小心被別人當刀使都不知道。要是事情真的簡單的話,那小子還會需要我們的幫助嗎?那么大個家族還會需要親自派一個明面上的繼承人過來嗎?我在這里奉勸一句,少跟那個小子接近,別被別人賣了還跟別人數錢!”,說道這里,孫有黨的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在風雪當中劃出一絲燦爛的弧線,瞬間消失殆盡。
“再說,那些沒什么人情味的家,誰又稀罕回去了。”,孫有黨口中喃喃。
郭濤瞇著眼睛開車,腦袋機械化般的點了點,只是眼底流轉的心思,卻沒人知道。
車窗外,風雪越發猛烈了。
ps這是今天改的第一章,第二章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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