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紅燈
“平井?平井?你還好嗎?”
在一陣急促的呼喊聲中,平井睜開雙眼,頭痛欲裂,他的眼前模糊一瞬,被他掩蓋過去。
他很快坐起身來,按了按額角。
面前是一張擔憂的面容,佐藤美和子正從駕駛位探身過來,平井微微側臉,裝作在看窗外的風景,躲開對方摸向自己額頭的手。
車停在斑馬線后,綠色的小人在行人指示燈牌上閃爍。車窗外是一片居民區,正值午后,陽光明媚,幾個孩童蹲在公園的花壇旁,扒開葉子找昨天雨夜還沒回家的蝸牛。
“我沒事,佐藤警官,就是……昨晚沒睡好,稍微有些困了!逼骄苏卸Y的態度讓佐藤險些以為自己昨天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如果他還想昨天那樣,用使壞一樣撒嬌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反倒不會讓佐藤這么別扭,“啊,沒事的,昨天也是因為我們辦案不力!
“那個……”佐藤轉過身,握緊方向盤,透過后視鏡,偷偷觀察后排的少年,“昨天戴墨鏡的高個子男人有跟你說什么嗎?”
“什么?”平井從花壇收回視線,他雙腿并攏坐在后座,雙手放在膝蓋上,瞧起來很乖。他眨眨眼,“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記錯了啊,佐藤警官?”
他皺起眉,陽光穿過車窗落在他的臉上,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顏色,“昨天我不是在審訊室待了一晚上嗎?高個子男人……?我沒什么印象了!
“是嗎……”
看來的確是忘記了,也是,那種存在本就不該暴露在普通民眾的生活里。佐藤勉強笑笑,“對了,你家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吧?”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
車輛緩緩啟動。
“嗯,下個路口右拐就到。”平井微微抬眼,車窗外是閃過的一棟棟住宅,每家每戶的門口都用門牌書寫著自己的姓氏。
“到了!币粭澃谆疑囊粦艚ㄇ埃骄铝塑嚕白籼倬伲竭@里就好,麻煩啦。”
佐藤的確還有事,這次出來送平井借口是案子不好破出來透透風,實際上是為了探查平井的口風。
誰知咒術界辦事滴水不漏,真就把少年的記憶抹除,替換了另一段合理的記憶。
“平井。”佐藤警官臨走前突然搖下車窗,“如果沒有心儀的大學,不如考慮一下警校?你父親……”
“有哦!逼骄當[擺手,“我不擅于體力運動,又對推理破案不感興趣,完全不是當警察的料!
他打個哈欠,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我回家補覺去啦,警官再見。”
佐藤還想多說兩句,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等等,平井……”
“還不接嘛?”平井隔空點點手機,用手在耳邊比了個接電話的動作,“目暮警官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事關你的職業生涯,還是快點回去吧!
佐藤跟著他的動作下意識接起電話,“是,好的,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到。”
電話掛斷,佐藤一臉復雜,少年已經躍上門口的臺階,背對著她掏鑰匙開門。
“那我先走了,平井,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聯系我,我的電話你留一下吧,是……”
佐藤沒說完,一串熟悉的數字從平井口中冒出,少年點點自己的額角,“我記得噠,當時你給高木警官打電話的時候我恰好看到啦。快走吧,高木警官馬上就要給你打電話啦!
那么短的時間,能記住一個人的號碼?
佐藤來不及多想,下一秒,手機響起,屏幕上赫然寫著“高木涉”,她慌忙發動汽車,高聲道別后揚長而去。
引擎聲漸遠。
平井看了眼門邊的墨跡掉落的小木牌,隱隱能分辨出曾經的【江戶川】。
他停下掏鑰匙的動作,把空空如也的口袋翻了個面。
“怎么可能有鑰匙啊!
平井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那股燥熱從肺部沿著氣管,穿過咽喉鼻腔,一路燒到額頭。
門口涼風習習,昨夜下雨的水汽還未完全消散,平井扶著墻,背靠大門,慢慢坐下。
一點點涼意透過地面和墻壁滲入皮膚,平井發熱的身體暫時得到緩解,他攤開手心,昨天那道深可見骨的刀痕完全消失,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他來回抓握幾下,痛感也跟著傷疤一起失蹤。
“咒術師……么!逼骄L長地嘆出一口氣,“果然是另一個世界!
哪有人出現幻覺還會這么有新意?
“咦?平井大哥,你坐在這兒做什么?”門口藤蔓纏繞的矮墻外突然探出來一個粉色的腦袋。
是熟人。
平井懨懨抬眼,午后陽光正烈,刺得人眼眶發痛,他抬手遮攔住光,看到一個穿著黃色衛衣,約莫15歲的少年單手插著口袋走近。
對方一米七左右,比平井還要高上一些,他語氣熟稔,“我聽你們社團的人說你一天沒來上課,生病了嗎?”
學生,和自己同校;運動鞋的綁帶處還有幾顆暗紅色的橡膠顆粒,是剛從操場跑完步;這會兒還沒到結束社團活動的時間,對方急匆匆前往的方向,和手里拎著的,帶著消毒水味道的便當盒。
“這么早就去醫院嗎……”平井低頭,果然在便當盒的右上角看到用標簽貼著的名字,“虎杖?”
“嗯啊,護士小姐說爺爺今天又在鬧脾氣。”虎杖悠仁把便當抱在懷里,岔開腿蹲下,“你臉色很不好,要去醫院看看嗎?”
平井吸吸鼻子,聲音沙啞,“我沒事……”
剩下的話全被額頭上按上的手心打斷。
虎杖悠仁一只手摸著平井滾燙的額頭,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腦門,充當人體溫度計。
他動作太快了,平井根本沒來得及躲,就被牢牢按在原地。
虎杖悠仁的手稍觸即離,棕紅色的眼睛瞪圓,“這也太燙了!我放個雞蛋上去估計兩秒就熟了!
“如果到了這個溫度,我早就死透了!逼骄N翹嘴角,配著他熏紅的臉色,像是個喝醉酒說胡話的醉鬼,喃喃道,“說不定來這里之前我其實……”
他的記性一向很好,可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發生了什么,他完全沒有印象。
這塊記憶就像一罐冰激凌中間被挖走的那一塊,等冰激凌融化再凝固,缺失的部分得到填充,表面看起來沒有不同,但下降的刻度又清晰而真實地揭露那空白的存在。
虎杖悠仁照顧生病的爺爺很長時間,在醫院的病房里見識過各種生病的人,人在生病時的脆弱,痛苦與折磨會摧殘人的精神,平和的人變得狂躁,無神論者開始信命,生病的人做出怎樣反常的舉動,說出再奇怪的話,他都能接受。
于是平井的話從他的左耳朵進去,右耳朵流出來,少年右手拎起便當盒,左手輕松的攬住平井的腰,把年長的前輩像挎包一樣鎖在臂彎里。
沉浸在思維里回過神的平井:“????”
他這才來到這個地方兩天!就被兩個不同的人像掛件一樣毫不費力地拎起來了!
昨天那個叫五條的男人也就算了,對方年紀大還有超能力,可這少年怎么回事???你們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吃大力水手的菠菜長大的嗎????
虎杖悠仁健步如飛,多了個負重品對他似乎沒有太大的影響,他甚至能一邊跑著一邊顛顛放棄治療的前輩,“平井哥最近又沒有好好吃飯嗎?怎么感覺你比上次輕了不少?”
還有上次??!
平井耷拉著腦袋,當自己已經死了。
掛號,看診,輸液。
平井掛著吊瓶,嘴里叼著護士姐姐友情提供的炸蝦天婦羅。
虎杖剛被他爺爺從病房轟出來,坐在平井旁邊,“發燒的話,還是別吃這么油膩的東西了。”
平井不理他,扭過頭,繼續嚼嚼。
“稍微吃一點也沒什么。”善良的(剛剛提供炸蝦的)護士姐姐柔聲道,“不吃東西輸液的話,會更難受。”
平井開心地瞇起眼,唇邊叼著的蝦尾跟著他點頭的動作一抖一抖。
“哎呀!睅讉在問診臺偷看的護士不約而同地捂住臉,“……好可愛……”
幾分鐘后——
平井面前擺著一套一次性餐具,里面的食物滿滿當當摞得和小山一樣高,全是投喂給平井的。
“讓讓!前面的人讓讓!”
走廊中,滾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格外刺耳,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大聲指揮,護士們推著急救床,急匆匆跑進手術室,地上留下一長串血跡。
“看來田中醫生他們今晚又沒法按時吃飯了。”護士站在平井身側,一邊更換輸液瓶,一邊感慨。
“看起來很嚴重啊。”虎杖撓撓臉,收回視線。
平井吃的正香,頭都沒抬,“唔,應該可以按時吃飯。”
護士就當作是男生的安慰,笑了笑,回到問診臺去和同事們八卦了。
“為什么這么說?”虎杖雙手撐在椅子上,“我知道的,平井哥你說的話,基本都會成真。”
他眼里沒有探究,只有滿滿的好奇心。
平井對他有股莫名的好感,若說這個世界的人生是一場游戲,那平井亂步對虎杖悠仁的初始好感度一定超過50。
捏著棒棒糖,像指揮棒一樣,平井將玫紅色的草莓氣息的糖球蓋住視野里【手術中】的標牌,就像一枚亮起的警示燈——
“因為,那人救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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