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騙子
公交路過減速帶,顛簸了一陣,緊接著又一個急剎。車上許多乘客都因為慣性而往前傾連忙抓緊扶手。
坐在座位上的乘客要好上些。除了某個毫無防備睡得津津有味的人。尤初的腦袋瓜差一點就要從顧初末的肩頭滑落而往前跌去時,又是那只手,輕輕貼著額頭將人攬了回去。
公車的速度漸漸平穩…顧初末垂下瞼凝視著靠在自己肩頭呼吸均勻而恬靜的尤初…目光逐漸晦暗…果然如此…這個小騙子…當年第一次獨自坐公交車,為了自己的面子還死活不承認,自己坐反了車最后被載到了鄉下不是因為在車上睡著了。
最讓顧初末哭笑不得的是,這個小騙子最后還為了哄他消氣,信誓旦旦的說他自己一個人坐公交車的話是絕對不敢睡著的。為了圓自己的這個謊,之后每次與他一同坐公交時,總是先下手為強,枕著他肩膀先行睡覺。
現在又算什么?看著個風景都能給自己催眠了,當初還好意思跟自己說沒有在公交車上睡著…
顧初末用指尖稍稍扒拉開尤初濕黏在額頭的碎發,那到現在也還未消干凈的紅印隨之顯露了出來…這讓顧初末把玩著對方碎發的指尖微微一頓,就要伸過去…
“叮咚,各位乘客好,下一站臨江東路。請攜帶好您的隨身行李物品,開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
伴隨著這聲下車播報,尤初只覺著身體突然猛的往一邊倒,他在驚嚇中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顧初末站在公交后門處眼里帶笑,正在準備下車。而自己則是差點半趴在隔壁的座位椅上。
離尤初近的幾名乘客不知道剛剛是看到了什么也皆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意識到這點的尤初立馬調整好自己的姿態,半垂著腦袋抿著嘴站起身,作為當事人,他可笑不出來,默默挪到顧初末的身后。
什么情況?自己現在連在公交車上睡個覺都睡相像這么不好了?他旁邊這個位置原本不是有人的嗎?難不成那人下車后就沒人敢坐在他旁邊了?!
怎會如此!
還有顧初末這混蛋,居然笑他?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看他出丑了就這么好笑嗎!
尤初盯著面前人比自己高的人的的后腦勺,恨不得盯出個洞來。憤憤發誓,自己已經和這家伙決裂了,今后定不能沒心沒肺的隨意在公交車上睡著…絕對不能再給對方嘲笑自己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尤初萬萬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每個星期的英語課都是尤初最討厭的。
沒有為什么,因為他這顆魚腦袋總是記不住單詞。所以每次英語老師布置下來的任務他總是要一拖再拖。
他們班的這位英語老師,是一位十分有教齡的老師。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跡。平日里也不茍言笑的,整個人顯得極為嚴肅,上這位英語老師的課的尤初總是會不自覺的斂容屏氣。思想上高度緊張,思維上昏昏欲睡。
從進門開始,這位老師就是一口流利的英語。這恰恰是尤初最討厭的一點。他甚至開始懷念高一的英語老師。至少那位老師在課堂上說的中文大于英文。
尤初半趴在桌上,想借著堆疊起的課本遮掩他的走神。可他還沒來得及趴下,心里就咯噔一聲。
果然下一秒
“20號,30號,40號上來,聽寫。”哦,是他忘了,他們的這位英語老師偶爾也是喜歡說中文的,比如聽寫的時候。
尤初滿面愁容,還不如不說呢!
聽寫,對于尤初來說,是不亞于閻王催命的。更何況他還是那個被點名的30號!
尤初幾乎是在聽到他座位號的那一瞬間,掌心就透出了冷汗。
但無論他多畏懼,也還是要硬著頭皮站起來,用他有些濕膩的手拿起粉筆。
姜習飫見尤初一臉赴死的模樣于心不忍,忍不住拍了拍他斜前面的顧初末。
“看樣子,尤初可能不會。你不想想辦法幫幫他啊?”
顧初末微微往后靠了靠,神色沒有什么變化,直截了當道:“就算用記號筆在圖畫紙寫出來也沒有用。他有點近視。”
姜習飫想到尤初那對好看到里面仿佛盛了水光炯炯有神的杏目不可置信道:“他近視?他居然近視?他近視還不戴眼鏡?怎么看黑板?”
顧初末似乎是懶得回答這么多問題,于是只回了四個字:“你自己問他。”
姜習飫沒辦法,聽寫已經開始了,只得悻悻的翻開自己的聽寫本。
如姜習飫所料,尤初就沒有幾個是聽寫對了的。
他們班的座位號是按入班考時的成績來排的。對比隔壁寫得清清楚楚的20號,夾在中間只寫了幾個,還不知道對不對的30號尤初就顯得極其慘烈。就連隔壁的40號寫得都比尤初多。
尤初自己偶爾瞥向兩邊,都要崩潰了。站在上面簡直度秒如年。
“可以停下了。”
近乎是那話音剛落,尤初唰的一下就轉了個半身,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解脫離開這要命的講臺。卻沒想到這并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這老師壓根就沒打算放過他。
“20號下去,39號上來。”
杜嵐,被稱為川城一中的魔鬼英語老師。她的課上除了很少講中文外,還及其喜歡叫學生上講臺上聽寫。并且越是寫得不好,就越是不讓其回到座位。因此總有人是從頭站到尾的。在這種雙重壓力下,她教出來的學生,英語成績都不會差到哪里去。但幾乎沒有學生喜歡她。
學校論壇上曾經有人閑聊過她之前教過的一個班,那個班的人及其討厭她,甚至將她每次來上課時,稱呼為“洋鬼子進村了”的地步。
到現在為止,沒有人能解這位老師喜歡這樣叫人上去聽寫的習慣。因為對于學習好的人來說,聽寫這種小事簡直手到擒來…無所謂,而對于學習不好的…則是破罐子破摔,也無所謂。除了那些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中等生。他們既沒有成績好的那些學生的實力,也沒有成績差的那些學生的豁達。這往往是最難受的。
可這種事一旦有好學生對此起了興趣,那則是: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墻梯。
39號是傅葉恒的同桌林業的座位號。林業一聽到他的座位號倒沒什么所謂,就準備起身。卻被坐在他身后的顧初末一把按住。
“我上去。”
新學期,大部分的老師同時要教兩三個班,基本上無法將班上每個同學的名字與人臉對上號。所以一律慣用的都是叫座位號。
而做為年級前十之一,學業與外貌雙齊的顧初末,按正常情況下各學科的老師沒有會注意不到他的。
可問題是他實在是太低調了。除了學生會的督導是他主動申請的外,班主任丘川想任命給他的班上職務,他全部都拒絕了。無官一身輕的顧初末因此極少出現在老師辦公室。這樣下來,高二的各級科任老師也就難以注意到他了。
顧初末的這種低調放到了現在就極為好使。
他假冒林業的身份穩步走上講臺上。而底下的林業與傅葉恒臭味相投,看熱鬧不嫌事大,暗暗對顧初末豎起一個大拇指…牛逼,還是顧學神會玩。
原本站中間孤立無援的尤初突然看到出現在他左側的顧初末瞬間瞪大了眼…什么情況啊?老師叫的不是39號嗎?顧初末他是7號啊!
杜嵐在看到顧初末站起來的一瞬間確實眼里閃過幾縷懷疑,但在看到人如此淡定后,那幾縷微不足道的懷疑馬上就被她自己打消了。
她很快開始了新一輪的聽寫。
同樣是站在一個地方,“7號”與之前的“21”號不同。“7”號的身高接近188,站在黑板前,頎長挺拔的身高足以擋住三分之一的黑板。再加上講臺上有加高的一小層,足以讓他身后的英語老師杜嵐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他其實也沒做什么。就是故意將聽寫的單詞寫在了黑板中間,他剛好能完全擋住,又可以讓自己右邊悄悄咪咪偷看他寫字的人看到。
顧初末寫單詞的速度很快,幾乎是英語老師音一落,他就寫完了。卻在寫完后表演似的將手擺到了左邊,做出一副磨磨蹭蹭的樣子。如果尤初現在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則可以明顯的發現,顧初末的這個小動作,完全是模仿他的。
他們倆擱講臺上那“搞小動作”的樣,全然落如入前面幾排同學的眼里。
尤其是坐在第四組第一排的那一桌女生,已經激動到忍不住跺腳“吃手手”的地步了。
老師他們不知道,身為同窗的他們能不知道?他們當然知道顧初末不是39號。
但是知道又如何,出賣顧初末將他冒充的事當眾捅出來?怎么可能!這種事也是他們喜聞樂見的,甚至有幾個眼里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眼里冒光互相對視了幾眼。
尤初就這樣在顧初末的偏袒下,一眾人選擇睜一只閉一只的情況下,順利完成了第二輪的聽寫。如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顧初末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又不傻,顧初末這是故意上來寫給他抄的。
其實他明明可以完全不管自己,就算自己什么都寫不出來,最后被老師訓斥,被同學嘲笑也都不關他的事了。
因為他們已經了鬧掰了,看到自己越丟人,他應該要越高興才對…可他為什么還要上來呢?自己昨天還戀戀不舍的穿著對方的外套,心里的安心不是假的,這又算什么呢?
尤初想不明白,散學后被人帶著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還是問了。
“英語課上…你為什么會上來幫我?明明我們已經決裂了…”尤初總是喜歡強調那兩個字,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還是提醒對方。
顧初末望著離他兩拳寬的身側人,半垂下瞼,懶散道:“算是看在叔叔阿姨的面子上,哥哥對弟弟無私的幫助?”
半晌他看著尤初糾結得過分可愛的表情,又微彎了腰,湊到了他的耳邊,吐氣噴灑在側:“尤初,如果我們沒有鬧成如今的模樣,我根本不會給老師叫你上去的機會。”
尤初被他說話吐出的熱氣敏感得一縮。
也是在這一剎那,他猛然的想起…高一的時候他也很愛睡覺。
他也曾奇怪,為什么從來沒有被提問過,或者是像今天這樣上講臺上聽寫。
顧初末今天這種冒充座位號的行為如此熟練…原來一直都是他…高一的一切提問和……都是顧初末替他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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