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故，17歲，同縣人……”

        尤悠悠看著身份證上的照片，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從同縣到首都一個多小時的火車，倒是不遠，家里人知道嗎？”

        齊故面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女孩。

        跟著他的視線走過去，尤悠悠發現這小子雖然17歲，但是總是下意識的去征詢那個六七歲樣子女孩鬼的意見。

        “看樣子是不知道的。”不動聲色的用精神力在手機上發送一條消息出去，一邊若無其事的打量他們。

        痞子鬼眼睛一轉沖到尤悠悠的面前夸張的做了幾個動作，“你真的能看到我們嗎？你也有陰陽眼？”

        沒理會他故意轉移話題的舉動，尤悠悠又問：“你不是有事嗎，現在都進來了。”

        痞子鬼撇撇嘴，重新坐回齊故身邊，與女孩鬼正好把吳故圍在中間，隱隱帶著保護的意味。

        “沒錯，小故，我們來的目的不就是找人求助嗎。”女孩鬼抬起手虛虛的碰了碰齊故的手臂。

        齊故抿著唇看了一眼女孩，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來，隔著一張茶幾，好像一個準備奔赴戰場的勇士一樣目光炯炯充滿堅持。

        “是！我要報警，舉報華宇生物醫藥非法買賣人口，用孩子做生物實驗！”

        眉頭一皺，“用孩子做生物實驗？”目光一轉看向旁邊的女孩，“看來你的人證就是這位……”

        “尤小姐，你叫我囡囡就好了。”女孩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囡囡小姐，你好。”尤悠悠沖她點了點頭，實在是囡囡的表情太平靜了，讓她猶豫再三還是確定的問了一句，“你就是受害人嗎？”

        “沒錯。”

        “你們太磨嘰了，就不能直接說事嗎！”痞子鬼受不了他們這種談話方式，急吼吼的重新站起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氣說了個痛快。

        殊不知尤悠悠原本也不知這樣的辦事風格，實在是面前這幾人的年齡讓她多了幾分在意和鄭重。

        痞子鬼不管別人心里多少顧及，“不知道你聽沒聽說三年前京郊骨坑案，當時有幾十名三歲到十三歲不等的女童骸骨被發現，囡囡姐就是其中之一。”

        巧了，這則消息她今天還被動回顧了一遍，尤悠悠看了一眼痞子鬼與囡囡顯而易見的年齡差，將疑點暫且放下。

        念叨了幾遍“華宇生物”，拿出手機登上內部系統查找了一下關于這家公司的消息。

        看著注冊法人和上面的地址，“是同縣的公司？”抬頭看著囡囡，語調柔和了很多，“能詳細的說說嗎？”

        囡囡陷入回憶，語調卻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原來十八年前她是被父母賣到這家華宇生物的，在那之后她的生活就像“囡”這個字一樣，活在囚牢里一般，和養在那里同齡的男孩女孩能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為其試藥，抽血化驗，直到完全經受不住藥性的猛烈，結果就是那坑里的一捧白骨。

        “其實我并不清楚那些是全部還是一部分，當年我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一陣劇烈的碰撞聲驚醒的，而且除了我之外，并沒有其他人在那里醒過來。”

        痞子鬼湊過來補充說明，眉飛色舞，“那年我正好高考，每天都關注新聞，好像是挖掘機不小心挖出來的，本來是要蓋樓的，結果出了這事，別說沒結案之前根本沒法動工，就算是結案了，也沒人會買那里的房子的，多晦氣，那么大的一塊地皮直接砸手里了。”

        尤悠悠見他這樣子，回憶起地鐵上這家伙像個捧哏似的湊熱鬧就憋不住想笑，輕咳了一聲，“那你呢，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

        撓了撓頭，痞子鬼尷尬的一笑，“我叫范健，你別笑哈！高考超常發揮，出成績的時候太高興了，偷偷買了兩瓶酒慶祝，結果不小心在臥室里酒精中毒沒人知道，就這么死了。”

        覺得這個死法怎么這么耳熟，突然她想起當年剛回來的時候看新聞好像正好在播這則消息，她正好把這個被有關部門當做典型的案例聽了個正著。

        避開痞子鬼的眼睛，尤悠悠抬起右手抵在唇上。

        “你在笑是不是！一定是在笑！”痞子鬼瞪大了眼睛氣吼吼的，不過很快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嘟囔了兩聲，“笑笑笑！有那么好笑么！”

        其實出于人道關懷，尤悠悠是不應該笑的，不過實在是這個當事人就站在她面前氣得跳腳，這實在不是很容易忍住的情況。

        “咳咳！言歸正傳，齊故同學，現在你的情況我已經大致了解了，那么我也有一句話想問你。”尤悠悠坐在齊故的對面鄭重其事的看著他。

        “你……您說。”齊故哽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到底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面對這種場合難免緊張。

        “對你的眼睛，你有什么想法。”

        雖然可以強制剝離，但是本質上尤悠悠是出于希望將不可控因素排除的和平一點。

        齊故一愣，下意識的疑惑，“我的眼睛怎么了？”

        囡囡眉頭一皺，“你是說可以讓他變回正常人？”

        “真的？”齊故一聽第一時間就是驚喜，可下一刻卻有些猶豫的看向囡囡，眼中帶著不舍。

        “沒錯，”尤悠悠見他不排斥，也就放心了，“不過也不急于一時，既然你是提供信息的報案人，你也有權利得知真相，我會承諾如果案情屬實，一切結束后再來取回你的陰陽眼。”

        痞子鬼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略帶不舍的看著齊故，“小故，你真的決定了嗎？你帶著陰陽眼其實很有用的，我可以幫你做題，幫你寫作業。”

        齊故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低下頭躲開他的視線，“我才不需要你幫我做題，高考的時候要不是你羅里吧嗦的說不定那道題我還不會錯呢。”

        “哎，你這個沒良心的，要不是我幫你檢查，你能發現那道錯題嗎！”

        “我自己寫完了也會檢查！要不是賭氣想靠自己的實力高考，我會故意不去改那道題嗎！”齊故紅著眼眶懟了回去。

        尤悠悠和囡囡對視一眼：……幼稚。

        不過痞子鬼和囡囡雖然也有不舍，但也尊重齊故的決定，畢竟他們這幾年是親眼見到齊故是怎么差點被當成神經病的，又是怎么因為能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被排擠，被歧視。

        本來高中就可以說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年，他卻經歷了神經衰弱、焦慮、抑郁……最后頑強地走過來。

        如果沒有陰陽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囡囡眼神復雜的看了齊故一眼，這一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愧疚，片刻后卻化為堅定。

        開口打斷一人一鬼在那不停翻小腸的行為，“好了，現在你們就先呆在這，我會找人聯系你的父母。”

        齊故和囡囡面色一變，臉色難看了起來。

        不過他們再怎么抗拒，也影響不了尤悠悠的決定。

        首都同縣

        發現兒子失蹤手機也關機之后，齊偉和李雯急的都快火燒眉毛了，在給所有親戚朋友打電話無果之后，恨不得住在警察局。

        “你們還等什么！我兒子不見了！他要出什么事誰能付得起責任！”

        值班的幾位民警中走出來一位年輕人，被前輩推出來擋槍的新人面有難色，卻還是本著人道精神上前，“兩位請不要著急，您兒子已經滿十七周歲了，如果報警的話起碼需要失蹤48小時才行，二位有沒有好好找過他經常去的地方啊。”

        這種大型考試剛結束的時候，他們時不時就能收到這種不理智的報警。

        往往費了不小的精力結果查到人在網吧通宵，或者干脆第二天在拘留室里把人找到了，原來是頭天晚上掃黃的同事在旅館把人帶回來了。

        現在的年輕人在高考之后往往會有一種報復性的宣泄心理，這個階段干出什么事來都不奇怪。

        而且看這對夫妻的衣著打扮，應該也不會是求財綁架的情況，那么多半就是孩子自己出去玩了。

        齊偉赤紅著眼睛，猛地將小民警推開，“別讓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來應付老子，我兒子他從來不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也沒有朋友，他肯定是出事了！”

        李雯也涕泗橫流的噗通一下就往派出所大廳里一坐，拍著大腿哭嚎：“我兒子很乖的，他真的很乖的，早上我上班的時候他還在家，中午回去做飯人就不見了！”

        小民警被推的一個踉蹌，整個大廳里的人都被驚動了，辦別的事的人也都湊過來看熱鬧，對在地上哭的婦人指指點點。

        甚至還有人開始指責警察教條主義不辦事。

        “你們看這孩子父母都急成什么樣了，就不能給找找，這么多警察閑著呢。”

        “就是！太可憐了，現在一家里只有一個孩子，萬一出什么事，可怎么辦，我跟你說，有個鄰居就是……后來人都瘋了，聽說就是找晚了，早出警的話肯定能攔下來！”

        “你們不知道吧，這齊偉兩口子以前還有一個女孩的，要是連這個孩子也沒了，可不要了人命啊……”

        “……”

        小民警有些應付不來，急的眼眶都紅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跟誰解釋，他們不是閑著不出警，是有規定的程序。

        有的時候他們做警察的苦點累點沒關系，最讓人難受的就是民眾的不理解和惡意解讀。

        旁邊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說的越來越恐怖，都開始猜測是不是考得不好跑到哪里跳樓了，齊偉和李雯聽的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齊偉鬧了一陣見出來兩個中年民警一樣是安撫，也受不了崩潰的和老婆抱頭痛哭。

        一個老民警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沉思，只覺得按照一般家里十七八歲男孩找不到的反應來看，這對夫婦有些過于激動了，不過也不奇怪，各個家里現在都只有一個孩子嘛。

        就在這時一旁的話務員突然從后面的辦公室沖了出來。

        “別哭了！那個孩子爸爸叫齊偉是吧，孩子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手機沒電了，那邊給你們夫妻打電話全都打不通，你們也是的，著急孩子都能理解，好歹保持通話順暢啊！”

        老民警見夫妻倆還是只顧著哭嚎聽不見任何話，上前一步將男人拉起，幾個兜摸了一遍，翻出個老舊的手機，一看，沒電自動關機了。

        沒好氣的喊了兩聲，“行了行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別圍著都散了！孩子找到了！”

        齊偉眼睛一瞪，“找到了！人呢！”

        話務員也是怕了這對夫婦了，遠遠站著，“首都國安局那邊打來的電話，讓你們過去接人。”

        所有人均是一驚：“國安局？！”

        齊偉和李雯一聽這話渾身都是一個哆嗦，面面相覷，兩人眼中全是忐忑和懼怕。

        話也顧不上說，從老民警手里接過一個聯系方式，拔腿就沖了出去。

        留下一片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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