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夜
楚鈺握緊她的手心,輕聲低語“我們走。”
走至寧遠(yuǎn)侯府門前,楚鈺輕聲道“本想帶你見一見老侯爺?shù)模郧昂苁翘蹛勰悖贿^兩府相隔如此之近,改日再來也可。”
“嗯?老侯爺?”林予煙從未聽說過寧遠(yuǎn)侯府還有老侯爺。
“寧老侯爺已多年不問世事,也從未出門,隱居于府中,所以你不知道,這也就是鳳姨娘一直都無法成為正室的原因。”
林予煙遲疑了下,與楚鈺走出寧遠(yuǎn)侯府,她輕柔的聲音試探的問“是誰,誰在大火中救下的我?”
楚鈺抬眸看她,遲疑了片刻,隨后道“那日振國將軍府突發(fā)大火,我路過那里,救下了你,那時我母妃被父皇召入宮中,我便將你交給了齊國公照養(yǎng)。”
“為何不送我回寧遠(yuǎn)侯府?”
楚鈺停下了腳步,眼底在林予煙看不到的地方閃過一絲慌亂,他知道她會這般問,可他依舊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要告訴她,害她的人就是寧遠(yuǎn)侯府的人嗎?告訴她前世她回到寧遠(yuǎn)侯府受盡了屈辱嗎?
還是說他有自己的私心,不想讓她如前世一般回到寧遠(yuǎn)侯府被許給了祁木朗,這些他都不能說出口。
“那場大火是人為的對不對?”林予煙繼續(xù)問道,振國將軍府只與皇城天街相隔一條街道,人來人往,火光漫天,振國將軍府幾十口人全部死在了那場大火中,怎會無人逃出,怎會無人去滅火,怎么可能?
林予煙低垂著眼眸,輕輕嘆息,嬌弱無助而又無可奈何,為何要失憶,為何要忘了這一切,為何讓那些惡人逍遙痛快了三年之久……
楚鈺眉眼蹙起,心中驟疼,輕撫去她額前的碎發(fā),抹去眼角將要落下的淚珠,沉聲道“你放心,有我在,會水落石出的。”
林予煙杏眸含水,憂上心間,楚鈺,他愿意查出真相?
她望著楚鈺,心中曾無比清晰的念頭開始動搖,楚鈺他為了拉攏爹爹,為了皇權(quán),為了她所謂的帝后命格而要娶她,她甚至懷疑過,楚鈺是為了與太子斗氣故意如此,拿她當(dāng)玩弄的工具,可楚鈺待她卻無刻薄。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奢望,可心中還是動了這樣的念頭。
楚鈺他心悅于我?--可是,帝皇賜婚前素未謀面。
皇城世家子弟雖是有許多愛慕她,愿意討好,可卻都不會真正要娶她,無論爹爹被帝皇封了多高的官職,在文武百官眼里宦官就是奸詐小人,靠溜須拍馬哄得帝皇開心。
“怎么了?”
楚鈺見她有些呆滯的看著自己,輕聲問道。
林予煙低頭,眼眸露出心事,隨即定了定心神,“無事。”
……
一連好幾日,天氣陰晴不定,早起本是晴空萬里到了午時卻下起了雨,待到黃昏疏影,電閃雷鳴,狂風(fēng)肆虐,隔著長廊,硬是將雨打在窗上,啪啪作響。
等到天光漸亮,院中的草木歪歪斜斜,落了一地枝葉,惹人憐惜,不等阿丹阿菊將院中落下的花葉清掃完,雨便又落了下來,碩大的雨滴砸下,越來越密,狂風(fēng)掃蕩著皇城中的任何一個角落。
林予煙這幾日心情低落,待在房里,除了紅燭偶爾進(jìn)來與她說上幾句話外,再不愿與任何人言語,只是往日里她若是憂上心頭便會食不下咽,這幾日,吃食倒是用的不少,比平日里胃口都要好些,所以玉娘才會乖乖待在屋外,沒有進(jìn)來苦口婆心。
直到第四日傍晚,林予煙喝了些蝦仁菜粥,又多吃了幾口白斬雞,覺得有些不適,紅燭便端來了山楂紅茶給她消食,她便早早歇下了。
夜色暗沉,烏云茫茫,不見一點光亮,林予煙恬靜的躺在床榻上,額頭冒出細(xì)細(xì)的汗珠,身子突然開始顫動,猶如惡鬼在側(cè),面色慘白,眉眼緊皺在一起,突然之間杏眸圓睜,驚慌失措的瞧著水綠色綢幔,急促的喘息著,許久,像是僵持在了那里,紅潤的眼角落下淚來,她面色扭曲,嘴角苦笑著,隨后無奈的閉上眼眸。
突然心頭一陣悶堵,她急忙坐起身,嘔吐了一地,守在門前的阿菊急忙跑過來,看到她趴在床邊,驚得身子一顫,兩只手停在半空不知要做些什么,待反應(yīng)過來,急忙燃起燭火,著急道“王妃,你這是怎么了?歇息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阿菊一邊輕拍她纖薄的背脊一邊拿起床榻邊的棉紗披肩給她披蓋上,聽到林予煙細(xì)如蚊鳴的聲音說著“水……”
阿菊急忙倒了杯茶水,拿來木桶,讓她漱口。
林予煙拿手絹擦了下嘴巴,強撐著坐起身來,閉目喘息著,心頭像是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爬,額頭沉重,阿菊看她面色慘白如紙,慌亂的說著“我去喊玉娘。”
玉娘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一邊披著外套一邊跑進(jìn)屋內(nèi),阿菊給她撐著傘,還未進(jìn)門就喊著“姑娘,怎么了,姑娘,怎么了這是……”
玉娘跑到床邊,輕撫她的額頭,身子猛地一顫“這么燙,快,快去請大夫。”
阿菊轉(zhuǎn)身就跑,油紙傘拿在手中剛撐開卻又停下來,面色焦急的轉(zhuǎn)身望著玉娘,“這都過了子時,又下著大雨,去哪找大夫啊?”
玉娘也跟著急起來,額頭冒著汗珠,口中哎呀哎呀的愁著,突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頭,“蘭妃娘娘,去請?zhí)m妃娘娘啊。”
阿菊站在門前,腳步像是長在了地上一般,愁容滿面,很是為難,玉娘看的急的不行,困惑道“愣著干什么,快去啊?”
阿菊猛地哎呀一聲,眼淚都快要憋出來了,“我不敢,這大半夜的,蘭醫(yī)官早歇下了。”
這時紅燭撐著傘走過來,看到阿菊站在門前,不解的向屋內(nèi)望去,她本正睡著,聽到這邊有說話聲,就起來了,看到玉娘也在,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慌亂之中定了定心神,“我去,我去喊蘭妃娘娘。”
說著,紅燭傘都沒來得及撐,就奔入雨中,玉娘拿了毛巾給她敷在額頭,剛敷上,林予煙心頭一陣難受,又吐了出來,沉重的喘息著,心頭覺得舒服了些,可渾身酸軟無力,暈暈卻卻的,瘦薄的身子只穿了件薄衣,白皙的肩頸袒露著,玉娘將棉紗披肩給她蓋上,望著阿菊,“去請楚王殿下來,姑娘這身子本來就弱,別真出事了才好。”
阿菊依然面色為難的望著玉娘,她并非不喜王妃,只是自王爺與王妃成婚后,從未同房過,想是王爺不喜這位王妃,這雨夜若是打擾了王爺休息……
玉娘面色變得難看,責(zé)怪道“平日里的機靈勁哪去了,齊國公可是帝皇身邊的紅人,王妃若是有個好歹,誰擔(dān)得起責(zé)任。”
阿菊聽到玉娘這番話,顧不得再想許多,這些日子王妃待她們很不錯,她拿起油紙傘便向前殿跑去。
楚鈺來到屋內(nèi)的時候,玉娘恍惚了下,她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快就來到了,楚鈺坐于床榻旁,將林予煙攬在懷中,只覺得她身子冰涼,觸碰到她額頭的時候卻又是滾燙,他冷聲道“晚膳用了什么?”
玉娘慌不擇言,“雞肉,不對,是粥,蝦仁粥,也有幾塊雞肉。”
“她胃口向來不好,晚膳為何用這般油膩的飯菜。”楚鈺聲音中顫著怒氣,像是對她們發(fā)火又像是在責(zé)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嚇得玉娘、阿菊直接跪了下來。
這時,蘭醫(yī)官來到院中,紅燭心急的邁著步子,卻又不敢催促她,只能自己干著急,蘭醫(yī)官看到楚鈺在屋內(nèi)有些訝然,隨后與紅燭說“取些鹽水來。”
蘭醫(yī)官面色平和,從容淡然,把脈探息之后,淡聲道“她身子弱,加之夢魘情緒低沉,消化不佳積食,今日腸胃炎癥加重才會引起高燒。”
說罷,蘭醫(yī)官從帶來的藥箱里開了藥,阿菊急忙跑去煎藥,心中膽怯,生怕因自己適才的遲疑耽擱了病情而受罰。
蘭醫(yī)官叮囑了幾句,紅燭便送她離開,因是夜間,又在下雨,紅燭很是謹(jǐn)慎的挑著燈,生怕蘭醫(yī)官磕著碰著了。
林予煙雙眸微張,臉色死白,這幾日她情緒低沉,本沒有食欲,卻想著要多吃些東西身子才會好,卻適得其反,她白如燈蠟的嘴唇動了動,“楚鈺,我夢到我阿娘了,她要我快跑,快跑,可她卻消失在了火光中……”
楚鈺抱著她的手又緊了些,林予煙覺得身子暖和了許多,他的胸膛那般寬大溫暖,將她整整包裹,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透著淡淡的光,臉頰在她烏黑的發(fā)上輕輕摩擦,吻去她眼角的淚珠。
阿菊端藥來的時候,林予煙躺在楚鈺懷中竟已睡著了,發(fā)出輕微的呼吸聲,軟軟糯糯,一張白皙的臉頰靜謐如月,楚鈺手指湊在嘴邊,示意阿菊不要言語。
他極輕的摸了摸她的額頭,面色凝重,湊在她耳邊輕聲道“阿煙……”
林予煙身子顫了顫,驀的睜開雙眼,露出驚慌,看到是楚鈺,她垂下眼眸,長睫扇動如蝶,微微挪動身體,楚鈺接過阿菊手中的藥,給她喂下。
窗外的雨如珠簾墜落,風(fēng)吹動著窗紙,玉娘走上前,恭聲道“姑娘喝了藥,有老奴看著,夜深寒涼,殿下快去歇著吧。”
楚鈺淡漠道,“把燈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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