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甚至是一個沒有名字的配角
陸時鋒順著陸時勉的話音走下車,像是趕了漫長路途風塵仆仆的旅人。
他走到令思灼和陸時年的跟前,用手肘撞了陸時年的胳膊,眼神曖昧地問:“小九厲害,女朋友嗎?”
陸時年皺著的眉頭還未舒展,只不悅地盯著陸時鋒,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這個小九別看人小,在家里的名氣可大得很,陸時鋒對他的不悅甚是摸不著頭腦,“還不歡迎哥哥們來呀?這么兇干嘛。”他扭頭對令思灼說:“弟妹怎么稱呼你呀?”
令思灼現在腦子還處于宕機狀態,連神情都有點懵懂,以至于她甚至都沒注意路時鋒說了什么。
陸時鋒覺得小姑娘有趣,全程忽略旁邊陸時年臉黑的表情,只自顧跟令思灼聊著。
令思灼在背后默默扯了陸時年的衣角,他會意,對面前的兩位哥哥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距離他們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路程,陸時鋒胳膊搭上陸時年的脖子,“天這么黑,哥哥們得有人陪著才不怕,你說是不是小八!
陸時勉好脾氣地說:“四哥,你就別逗小九了,我們還是坐車先回吧!
意思是不要當這個電燈泡了。
“沒我陪著,萬一小九害怕呢,我們當哥哥的,不能做這么無情的事吧!
陸時年撇開陸時鋒搭上的胳膊,“哥,今晚月色不錯,你們慢點走,好好欣賞!
說完,他拉著令思灼轉身坐上身后的車,徑直離開。
陸時鋒低低一笑,“這么多年了,你看這臭脾氣還一樣!
“你不也一樣,他也就見你會炸毛!
“炸毛才可愛,你懂什么!标憰r鋒轉了話頭又問道:“你和那個令同學以前見過嗎?”
陸時勉回想片刻,是有點模糊的印象,“看著是有點眼熟,我也不記得了。”
“她看你那眼神,就像,”就像什么?陸時鋒想了半天,蹦出來一個詞“故人,思念很久的故人!
“趕快走吧,你這剛從基地出來,身上都臭了,我忍你一路了。”
“是是,哪有你這坐辦公室喝茶的好聞!
等回了陸家,陸時年已經換了衣服坐在樓下客廳等他們了,陸時鋒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管家是陸家的老人,看見他倆也十分的歡喜,三人說了不少話。
“標叔,真的委屈您老了,一把年紀還要受累伺候這小祖宗,受了不少苦吧?”陸時鋒調侃道。
“小少爺沒有當年四少爺來得費心!
一旁看好戲的陸時勉喝到嘴的茶都差點噴出來。
端坐一旁的陸時年全然沒有他們的好心情,剛才車上,令思灼一副欲言又止的話,他不知道她是否已經知道,還是,只是猜測。
他現在異常煩躁,卻又束手無策。
“哥,剛才的那個女生,你有印象嗎?”他最終還是試探地問。
“你怎么跟四哥問一樣的問題,我們以前見過嗎?”
“沒什么,我就隨口問問!标憰r年沒有繼續追問,“你們怎么今天來了?”
“四哥剛好和我在附近執行個任務,現在任務結束,他聽說你住這里死活要過來看你!
陸時年扶額,這是四哥能做出的事。
“之前聽二姐說,四哥不是在國外追女孩子嗎?怎么這么快就又回國了?”陸時年這是不開哪壺提哪壺,故意拿話刺他。
陸時鋒抱著抱枕,臉都要埋進去了,“唉,別提了,我都無臉面見江東父老了!
陸時勉解釋說,“咱們英勇善戰,勇猛無敵的四哥,被人家一女生打趴下了!
還有這樣的奇聞,向來以他人痛苦為快樂的陸時年怎么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又從陸時勉那里挖到不少他的黑料。
令思灼回到家里,滿腦子都是陸時勉從車里下來的場景。
尤其是那身綠色的軍裝。
她抱著枕頭蜷在床上,這個身影和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不斷重疊,直至鮮明。
令思灼幾乎斷定,去年救助她的人,就是陸時勉。
可陸時勉的表現,是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樣子,難道是自己多疑了嗎?
畢竟不能看見穿軍裝的就認定他就是,并且,當時遇見的地點也沒對上。
這樣的忐忑和疑慮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這一晚,她徹夜未眠。
直到李嫂敲門喊她吃飯,她一拍腦門,自己不是還留有他的手機號嗎?
可是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除了上次短暫的幾秒接機時間,此后她再發消息也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
打他電話,他會接嗎?
最近忙著備考期末考試,看著半個月前的消息,她有些踟躕。
同樣頂著黑眼圈的江茂,少見地看到令思灼早飯都顧不吃便跑出去。
他放下飯碗,也追出去。
令思灼穿著及地的長裙,神情有多期待,內心就有多忐忑。
她走到客廳,入眼是陸時年端坐的身影,令思灼上前問道:“你哥哥呢?”
陸時年抬手把面包撕成一條,反問道:“你吃飯了嗎?”
“你先回答我,”令思灼口袋里的手緊緊攥住手機。
“你吃飯了嗎?”陸時年又問了一遍。
令思灼見他神情自若,但是話語間仍舊蘊藏著怒氣,她實在太過心切,所以才這般,只是現下不是自己任性的時候。
“還沒有!
聽到回答,陸時年眉頭一皺,似乎很是不滿,招收又新上了一份早餐,“早上也要按時吃飯!彼噶酥干砼缘淖,令思灼乖乖坐下。
緊隨身后的江茂也急呼呼地坐下,“你跑這么快干嘛,大早上出一身汗!
只是兩人都未回答他。
飯桌上的氣氛有片刻靜謐,到可怕。
令思灼終是沒忍住,又問:“你哥哥呢?他們走了嗎?”
陸時年不作答,看她把碗里的粥吃完,才慢悠悠說:“急什么,他們還在睡覺!
令思灼哦了一聲,表面裝的鎮靜,心里卻是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他們能快點下來。
“喲,沒想到大早上這么熱鬧!毕认聛淼氖顷憰r鋒。
陸時勉換了一身平時的著裝,不似陸時鋒的健碩和痞氣,他自有一股軍人的從容儒雅。
“沒想到你們關系這么好!标憰r勉挽了袖子,傭人拉了凳子,他順勢坐下,禮貌地道了謝之后,又開口問了江茂的名字。
江茂向來會活躍氣氛,陸時鋒和他意外地投緣,他說起在國外執行任務時的驚險時刻,江茂聽得專注,已經變身他的第一小迷弟。
飯間,令思灼有好幾次想要開口,陸時勉給她的感覺越發地熟悉,她要拋出疑問,驗證自己心中的疑慮。
她局促地把手放在口袋里,又觸到里面的手機,她只有試一試運氣了。
撥了號碼過去,接下來在眾人談話間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
她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成功,激動地就要站起來。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陸時勉,只見他從口袋里拿出電話。
接著,遞給了旁邊的陸時年,“小九,是不是你電話,沒有備注。”
令思灼腦袋有片刻的空白,手機是陸時年的?怎么可能?令思灼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撥出的號碼確實是她一直發消息的號。
相比令思灼的慌亂,陸時年堪比鎮靜自若,他接過手機,按下接聽鍵,看著對面的令思灼。
這樣意外的發展著實超出她的意料,怎么是陸時年,為什么是陸時年,難道是她的回憶出現了差錯,到底是哪里不對?
令思灼茫然地站起來,一旁的江茂正聽得聚精會神,“你怎么站起來了?”
她抱歉地對眾人說了句,“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不等眾人反應,她便沒了蹤影。
等吃完飯,陸時勉把陸時年喊到客廳,“你老實說,你和那個女生怎么回事?”
陸時年懶懶坐在沙發上,“你真的對她沒有一點印象嗎?”
看著仍舊在狀況外的陸時勉,他提醒道:“我沒猜錯的話,今天她應該就是沖著你來的!
“沖我?”
“對!
“為什么?”
“因為我敬愛的哥哥,奶奶在老家過八十大壽的那天,因為你的好心,幫助了一個被偷了東西無助的女生,還好心地送他去了醫院!
話直接挑明,陸時勉這才恍然大悟,“你這么一說,是有這么個事,原來是她呀?我怎么說有點印象,可又想不起來!标憰r勉湊過去,坐在陸時年的旁邊,“我記得當時你還刁難人家來著,怎么這會子酸溜溜的語氣說給誰聽呢?”
被他戳到痛腳,那天他是有些孟浪了,但誰也沒想到他們會有這樣的際遇不是。
令思灼越接近真相,他反而愈加惶恐。
可是她的表現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那天的高燒肯定對她的記憶造成了干擾,他好像只記得身穿綠裝英姿颯爽的陸時勉,而他,悲催地成了映襯紅花的綠葉,一個悲催到被人遺忘的配角。
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
當時自己到底在做作什么,做好事為什么不留自己的名字,至少后來不用這么遮遮掩掩。
他又想起燈展那天,少女給她發的河燈,即使當時沒有認出來她,但是后來選擇繼續隱瞞確實是他不對。
造成今天的局面,其實都源自一個原因:
他先動心了。
所以會為以往無意的行為苦惱,甚至感到懊悔。
“你喜歡她?”陸時勉問道。
陸時年手背交叉枕在腦后,爽快地應道:“嗯!
“那你去跟她說明,我也去,你也不提前跟我說,剛才看她樣子都要哭了,這對人家一個女孩子多不好!
“哥,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陸時年阻止了他,又把自己瞞著她的事情說了一遍。
“所以剛才的電話鈴聲,你是故意的?”
令思灼用此來證明陸時勉的身份,而陸時年則正面告訴令思灼,一直以來,她聯系的那個人從來只有他。
“做好事的是你,如果電話也是你,那你覺得我在她心里還有位置嗎?”
陸時勉已然成了她心中的白月光,自己努力這么久總不能給他人做嫁衣吧。
他還沒那么無私,犧牲自己奉獻大家。
只是接下來要怎么進展,著實讓他頭疼,可事情也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無論如何他都要硬著頭皮走下去。
沒有退路。
大不了從頭開始,放棄從來不是他的個性,他已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從來不做無用的功,那你現在跟我一起!
陸時年猶豫了,“現在去是不是太急了!
“沒聽說過,趁熱要打鐵嗎?再晚就涼了。”
陸時年被他拉著,到了江家,兩人禮貌地問了好,得知令思灼還在房間,陶玲腳李嫂去叫她下來。
只是半天,李嫂搖搖頭說令思灼已經睡下了。
兩人只好無功而返,直到了下午,令思灼精神才好了點,下樓沒一會兒就見陸時勉和陸時年相伴走來。
這下避無可避,令思灼只抱了抱枕假裝在看書。
陸時勉先開的口:“不好意思,我也是剛知道,沒認出來你,是我的不好!
聽他說完,令思灼依舊默不作聲,為什么沒記起她要給她道歉,他什么都沒錯,更不用這樣溫柔地跟自己道歉。
甚至她生氣可以說是全然和他無關。
做錯事的默不作聲,沒有錯的卻在這里說著道歉的話。
這本來是一場令人溫馨的見面場景,即使有小偏差,自己也可以掌控,可是現在這樣的場面,看到陸時年只沉默地坐著,一聲不吭,事因他而起,而他卻彷佛是個局外人。
顯然是哭過一場,令思灼現在說話還帶著鼻音,“我當時發了燒,所以那天的事情,我都只有一個模糊的記憶,也沒有第一時間認出您,要道歉也是應該我先!
“當時和我一起的還有小九,是他把你背去醫院的,我也是剛才才知道事情的經過,如果騙你說小九也是剛知道,也未免太過虛假,只是如果這中間有什么誤會,希望你們可以解開這個誤會。”
不管什么時候,陸時勉總是站在他人角度思考問題的那個。
不管什么時候,陸時年都顯得太過無情。
“我和陸時年之間沒有誤會,更沒有要解開這一說,我本來還在忐忑是不是你,確認之后我更應該開心才是,其他的都不重要的。”
陸時年抬眼看著令思灼,她眼尾熏紅,像是水中甩尾游過的鯉,被水波蕩漾出一圈圈漣漪。
她說其他的不重要,也包括自己的欺騙嗎?所以她在乎的只有陸時勉這件事嗎?
“如果你需要解釋,我可以解釋!鄙倌甏藭r心中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著一般,隨著令思灼的話語,他認識到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他想要爭取一個機會。
他希望她可以。
可是令思灼無情地拒絕了他,“我說了,我們之間沒有誤會,所以你不需要解釋!
陸時勉想要再調節,卻被令思灼柔聲擋了回來,“您是要在這里小住一段時間嗎?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小姨,她肯定也很高興。”
不給兩人說話的余地,令思灼起身往陶玲所在的廚房走去。
不一會兒,便傳出陶玲驚喜的歡笑聲,她手上甚至還沾著面粉便走了出來,“原來是你呀,這可真是緣分,沒想到你還是小年的哥哥,你說這,真的是感謝上天的安排,中午就在家里吃飯呀,我讓李嫂再多準備幾個菜!
陸時勉禮貌地站起來,“阿姨,不用麻煩了。”
陶玲見他推辭,佯裝生氣道:“既然是陸家的孩子,我和小年的媽媽那也是很好的朋友呀,自家孩子吃飯這哪叫麻煩。聽江茂說你還有個哥哥,叫過來一起吃吧。有沒有忌口的,別到時候慢怠了!
陸時勉見拗不過,“阿姨太客氣了,沒有特別忌口的,您就按平時的做就行,我們不挑食!
令思灼的轉述,全程忽略了陸時年的存在。
兩個人的矛盾不可能僅憑他的只言片語就解除了,陸時勉拍了拍陸時年的肩膀,表示自己盡力了。
陸時年走出江家宅院,令思灼把自己關在屋里,直到午飯時間才下樓。
在陸時鋒沒出現之前,陶玲也只覺得陸時年禮貌,陸時勉有禮,雖然都是極好的孩子,可總覺得給人以疏離感。
沒想到陸時鋒是真的自來熟,飯桌上談天說地,不僅江茂聽得出神,在吃過飯甚至也有了想要從軍的念頭。
陸時鋒臨走時拍拍江茂的肩膀:“你要真的從軍了,就來找我,哥罩著你!
說真的,陸時年覺得他如果不是一個軍人,在社會上傳教,肯定會是個□□頭子,一條三寸不爛之舌直說得天花亂墜,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從事的卻是極端機密的事情。
陸時鋒和陸時勉只是在這里作短暫的停留,下午就要出發回各自的部隊。
令思灼透過陽臺的窗簾,可以直接看到陸家院子,直到他們乘坐的車輛駛出門口,轉角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一晚未眠,她現在只覺得頭嗡嗡作痛,一覺直睡到晚上。
江茂來敲門的時候,她才剛醒,見他像是有話說,“你有什么事嗎?”令思灼知道她不問,江茂是輕易不會開口主動說的。
“昨天,徐佩和我分手了!
“她提的?”令思灼毫不意外。
江茂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他們兩個竟然同一天遭受這樣的變故,真的可以稱之為難兄難弟了。
出于同病相憐的同情,令思灼拍拍他的肩膀,“她不值得,你會遇到更好的。”
“你也覺得她不好嗎?”
令思灼看著他點點頭。
江茂長長嘆了口氣,隨后說道:“過幾天我想跟我媽一起出國一段時間,你要不要一起去?”
雖然這么想很玻璃心,但是令思灼還是拒絕了,他們一家三口一直以來都是聚少離多,以前江茂是不愿意,現在因為徐佩的原因,他借此愿意跟陶玲一起出去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也許是預料到她會這么說,江茂哦了一聲,臨下樓梯時,他轉身對令思灼說:“其實,我還蠻喜歡她的。”
這次令思灼沒有吭聲。
緣分有時候就是這樣,一次次相聚,又一次次分別,再見時是緣分的安排,離別時又是命中的注定。
令思灼關了門,好像這樣就可以把所有心事都拒之門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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