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玉輕而易舉能成為人群的焦點。

        在學校里頭也是風云人物般的存在，她像一顆太陽明亮皎潔。

        個子雖然不是佼佼者，但也算得上高挑。從小到大不缺少什么營養。

        學校里頭的活動她也是積極的參與者。

        高一軍訓的時候，她拿了班里一半的票，成了班長，完全是班級的門面。跟她玩在一起的也是班里的好學生，成績好的長得好的。

        相對的柳如玉的成績并非是拔尖的，但這不影響她在班里的位置。

        跟她的名字一樣的玉石。

        少年少女騎著自行車追逐，談著未來理想談著眼前困境，評優評先爭光榮。

        這是柳如玉的十七歲。

        為了落下的成績，有時候也會課外補習。

        柳楊跟顧敏喜歡的從來是優秀的孩子，只是給她一個模版，讓她在模版里成長，拓印一個拿得出手的女兒。

        柳如玉是很久才看清這個道理的。

        改開后，演藝圈飛速發展，明星可以紅遍大江南北，不再是什么被人瞧不起的職業。柳如玉在外國混得更不好，比起出國，她更愿意留在國內。

        家里人想要她出國，她不會再同意，她不是柳家的孩子，柳家也不能為她定下未來。

        就是因為柳嘉億不愿意看見她，看到她心里就不舒服，她就應該遠赴重洋？

        沒有這樣的道理。

        顧仁興有些意外，外甥女不愿意去香江了。

        這一次來是為了外甥女去香江這件事，先在香江生活兩年，再去國外留學，這是他們為茹茹定好的學習路線。茹茹的成績不怎么亮眼，一直以來她也習慣了拔尖，動了出國深造的念頭。

        現在出國留學的人也有，進校后公派留學的機會家里人說了要靠她自己爭取。考上好大學是一關，在大學里頭拔尖拿到留學名額又是一關，顧仁興倒是相信茹茹靠自己的努力能拿到這個機會。

        但是茹茹的興趣不在這個方向上，去國外能更好的發展她的興趣，也不得不承認美國比華國領先了許多，無論是科技還是教育，至于經濟更是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那時候茹茹說的是不想要占了別人的名額，說著以后會報答舅舅的。

        顧仁興并不在意這些錢，這幾年他在鵬城香江掙了不少錢，今年還拿下了鵬城的一塊萬平的地皮，跟大幾百萬比起來，送外甥女出國真的沒有多少的壓力。

        吃下這塊地靠的是錢是膽量，之后的建設卻是要靠背景的，人要吃的開不然有錢也掙不到地皮的錢。顧仁興買下來的地皮，就是用來建房子的，只要房子建起來，就能大賺。

        資本翻倍都不是問題。

        顧敏對女兒沒有過多的期待，沒有將壓力放在她身上，他們這一輩甚至上一輩的努力，足夠女兒去過她想過的日子。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成功或者失敗都不是重要的，對出國這件事現在的人不像從前那樣抵觸甚至害怕，而是帶著期待。不過那是在年輕人心里頭，在他們這一輩倒是說不出是什么意味，因為有太多人一輩子也沒有出去看看。

        柳如玉要出去看一看，看一看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風景，家里人也贊同她增長見識、拓寬視野。

        事到臨頭，改了主意，顧仁興還是問了原因。

        柳如玉似乎也還沒想明白，苦惱之后才說出理由來，她有些擔心害怕。

        問他外頭是不是安全的。

        安全，這一點顧仁興并不能做保證。

        只是從國外留學回來后，在華國一定是能夠得到更好的發展的。

        與茹茹說發展這件事，太功利。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擔心去國外后不能照顧好自己，無可非議。

        家里沒有誰能放下手頭的事業，陪她出去。

        這是留學不是旅游，是幾年不是幾天，大人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顧仁興與顧敏說起這事，茹茹現在出國確實是有些早。

        那些留學的，大多是大學畢業、工作的。

        其實也能先在香江念大學，之后再申請別的高校。

        顧敏一開始并不放心女兒出國，后來說是先在香江她才算是覺得可行。茹茹要是做研究的料，在國內上大學，之后再申請公派留學，是最保險的。

        茹茹去香江的事、出國的事其實多拜托弟弟安排，顧敏覺得有些麻煩弟弟，因這事說了柳如玉兩句，告訴女兒、舅舅為她做的事。

        大哥大的事，作為讀書看報趕新潮的大學生，是只曉的。

        可真的見識大哥大，林婷也是頭一遭。

        怎么柳如玉的舅舅，不能是她的舅舅呢！

        那可是大哥大。

        晚上還看了京劇演出，林婷沒有回學校。

        說起柳如玉的大哥大，林母也有些驚訝，顧敏的弟弟是這樣的出息。

        大哥說這生日會讓年輕人一塊玩才好放松，選的時間也不是下班后，她跟丈夫都沒去，只讓女兒去了。

        在黑市上一臺大哥大的價格能炒到五萬，按照正常的程序，多的是人排不到隊。

        安裝電話三四千，大哥大是電話幾倍的價格，每個月還要另外交錢，比電話要費錢許多。他們家不能算在追求大哥大的人里頭，這大哥大就不是他們家用得起的。

        她哥肯定是不會在現在就給茹茹買移動電話的，浪費又奢侈。

        可想到之后茹茹要出國，也扯不上什么浪費的話。

        兒女千里、萬里之外，心里頭肯定是記掛著的，有些什么事真的是巧不見碰不著。

        跟愛人說起顧仁興家底到底是多少，出手真大方，對茹茹真好。

        他們也就是感慨感慨，心里頭羨慕歸羨慕，也不至于眼紅。

        這天，柳如玉給林婷帶來了不小的刺激。

        正因兩人關系近，刺激感才明顯。

        心中滋味復雜，只開一盞臺燈，輾轉難眠。

        林婷閉著眼，實在睡不著，坐起來重新打開燈。

        頭一次，她想出國看看，最起碼去香江看看。

        不是當什么賊子，現在的人出國本就是學以報國，她雖然不是因為這踏實理想，不是紅心一片，但也不是什么賊子，單純被柳如玉刺激的。

        柳如玉給了她啟發，給了她這樣的念頭。

        出國并不是什么罕事，這幾年有了自費留學的政策，只是一些人自費留學的只要出去就好，并對去哪里如何生活不管不顧。

        林婷并不認為國外就要好許多，一只大哥大，點燃了她心中出國的火種。

        得出去看看，去外面瞧一瞧。

        在聚會上她也曾嘲笑過那些只攢了一個學期學費就出國的自費留學生，現在她卻也要走上那樣的道路。

        林婷還曾大言不慚道，非哪哪不去，此時想起那個畫面，想起自己脫口而出的肯定申請不上的學校，真是一腦子窩火。

        指望別的人都別記得才好。

        柳如玉讓林婷的信念出現動搖，她窺見了一份繁華。

        只有走出去，才能抹平。

        回到學校的林婷，自然被問到柳如玉是如何過生日的。那些與有榮焉，在她想出國的時候消失不見，柳如玉有的東西其實只屬于柳如玉，她過去沾沾自喜些什么。

        跟室友們說起柳如玉的時候，說沒有過虛榮，林婷自己都不信。

        可她們一個樂意說，一個樂意聽，不僅僅是樂意聽這時候還主動問。

        室友都能對柳如玉產生好奇，可以想到柳如玉的高中生活會是什么模樣。

        “她有沒有彈鋼琴？”

        林婷：“她過生日，是別人為她慶生。”

        過生日不能彈鋼琴么，沈盼睇心里嘀咕，卻沒有說出來。跟室友不太相同，她對這個同日出生的女孩，生日是怎么樣過的，沒有什么興趣。

        默默吃著飯，吃完飯還能去圖書館坐一個小時把課業做了，還能看看書。

        聽到大哥大的時候沈盼睇還是豎起了耳朵，她排隊排了半年也沒有拿到移動電話入網證，也沒有買到大哥大。

        “好奇了吧？”林婷調侃。

        沈盼睇老實點頭，問出堪稱傻白甜的問題：“她是怎么拿到大哥大的？”

        都不用林婷回答，蘇桂琴搶答：“有錢舅舅啊，我家不吃不喝幾年才買得起，真買得起也供不起�！�

        孫菲：“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個價格拿不到翻倍的價格肯定能拿到，現在的人都跌錢眼里去�！�

        “你清高，你仙女，你喝陽春水�！�

        “瞧瞧桂琴現身說法來了。”

        蘇桂琴翻了個白眼：“人生吃喝拉撒睡�！�

        林婷：……

        話題是不是撤太遠了。

        還要不要聽大哥大的故事。

        一開始她都沒打算說，只是瞧著沒有吸引到沈盼睇的模樣，就不斷把沒打算說的說了，直到說到大哥大。

        大哥大不僅僅要一臺移動手機，還得拿到入網許可才行。

        不然就是廢機一個，既接不了電話也打不了電話。

        比起固定的電話，能夠隨身攜帶的電話，肯定方便許多。

        一個電話撥過去，那是隨時隨地就能夠交流上。

        沈盼睇以務實的精神答道：“沒信號不行。”

        林婷：……

        隨時隨地的可能性不大，但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大哥大有多少人趨之若鶩。

        重點是柳如玉有了移動電話。

        看著沈盼睇的臉，林婷心里的那些想要沖出華國的焦躁念頭得到了平靜，她看著很淡然。

        盼妹的臉，看上去有些眼熟。

        林婷沒有將這樣的想法放在心里，都見了兩三年了再說眼熟，那不是廢話么。

        林婷：“蛋糕好吃么？”

        她們說要給沈盼睇買一個小蛋糕。

        蘇桂琴偷笑：“婷婷，這事有說頭�！�

        “盼妹吃的不是巴掌蛋糕，是男同志送來的生日蛋糕，寢室里頭一人一塊吃不掉，分了別的人吃�！�

        “還有這回事，是誰想老牛吃嫩草？”

        沈盼睇說：“是朋友。”

        “是的是的朋友，比盼妹大了一歲，長得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沒想到自己錯過了這樣一個八卦，不過瞧著沈盼睇那模樣，擺明著真是朋友，也就八卦不下去。

        最起碼當面八卦不下去。

        沈盼睇去了圖書館，她們還是將這事說了下去。

        沈盼睇的日子沒有因為一個蛋糕改變，她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也跟著社團的人、室友走遍首都。去華大蹭課也是被列入計劃表的，半個月都沒有再上明槿的課，跟明槿說得一樣，他只是替別人講了一節課。

        在華大也沒瞧見明槿。

        沈盼睇這邊是平靜的生活，柳家的日子卻不怎么平靜，之前為了去香江給柳如玉做了全面的檢查，出了問題。

        不是身體上出了問題，而是身份上出了問題。

        柳如玉根本不是柳家的孩子。

        養了十七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屬于自己的孩子又在哪個地方？

        其實不難猜，肯定是出生的時候就抱錯。

        柳楊跟顧敏都抽不開身去探尋一份真相，拜托了熟人查清是怎么一回事，念著研究生的柳東升請了假去當年母親生下妹妹的地方。

        千里之外的南林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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