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話  少年覺醒，筑起反擊的高墻  其八，讓內心愜意的包場自由，也……

“新之助閣下，請隨妾身沐浴更衣，更換清洗的事情妾身這就去準備。”

直江攏起膝蓋坐起，端正了坐姿平視著少年，雙手合在胸前膝蓋上，撫平了凌亂的妝容，也收斂了波亂的氣息。

只是注視著少年的目光，被垂落的長發所遮掩，更像是掩飾她的內心。

但是在少年的感知面前，這樣的情感是無法隱瞞的。

單從她的人稱，開始變得奇怪的時候起，少年就感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嗯，好的~”

不過少年并不會因此而動搖，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臉；對于他人苛刻，不認同他們的付出和努力，對于少年來說是絕對不會辦到的事情。

少年便站起身，向通向內庭的玄廊走去，為了不讓等候自己的直江為難。

“直江，浴池是在那邊吧~”

雖然走到了地點門口，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但是對于一直緊跟在自己后頭的直江，少年多少還是感覺有些別扭的。

知道直江是一副好心的細心做事，但好像是被“監視”了一樣的感覺，對于習慣了自由的少年來說，并不是能夠全盤照收。

“是的，新之助閣下。”

畢竟她已經跟著走進了更衣口了！

“啊，那個……這里還挺寬敞的嘛，跟過去比起來，翻新得更加整潔了呢~”

少年想要，卻不好意思明的支開跟在身后的少女，放慢了腳步，情不自禁得拖延了起來。

“道場的內室，自從妾身隨恭大人搬入后，便重新做了修整。”

“誒，是這樣啊，是你和上杉一起做的嗎？”

“是的，新之助閣下。”

沒想到，上杉那個公子哥，竟然也會著手去干這樣的下事，看來這些年上杉確實是改變了不少呢；就像剪去了當年及腰的長發，如今的短發是代表了舍棄迂腐和固執的表現吧。

當年的事情，如同此刻“故地重游”一般，歷歷在目，讓人好生感慨。

只不過身后的直江，是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呀，今天天氣真熱呢，衣服都濕透干皺了呢~”

少年舉起雙手，做出解開制服襯衣扣子的姿勢，側著身子看向身后的少女，想要示意她的回避，然而直江卻似乎仍舊是不解風情的樣子。

“閣下的衣服就請放在這個置物簍里，交給妾身清洗。”

“啊，那個……也不用勞煩直江啦，我自己洗就……”

“請讓我完成我的職責！”

忽然強勢起來的態度，將原本別扭的人稱“妾身”換回了“我”，不知道該說是安心還是自在，對于少年來說，是完全沒有任何反駁的余地。

“那，那個，至少貼身的衣物由我自己來……”

額，看著直江變成如同見面之初時的那個凌厲的眼神，就差此刻空閑著的慢慢握拳起來的雙手間添一把竹刀，沒想到關于“原則”的話題，直江依舊是毫不退讓。

可是讓同齡人來洗自己的貼身衣物什么的，果然還是……

“額，好吧……我知道了……那么至少，請你能夠回避一下嗎，這個樣子我沒法脫衣服額……”

原本就沒有打算和直江針鋒相對，反倒是擔心她會對于這些麻煩事心有抵觸，既然是由她決意的事情，那么對于不是作為吩咐者的少年來說，也并沒有更多的理由推辭拒絕。

如果連他人的好意都不能接受的話，那怎么能夠和他人真心相待呢！已經做好決意的少年，也并非單純的是隨遇而安的態度。

“我知道了，那沐浴的浴巾和毛巾妾身就放在這，勞煩新之助閣下自行更衣了。”

看來把人稱代詞換成普通的形式還是能夠很正常的嘛，只不過能把那些不怎么必要的尊稱給省略掉那就更好了。

雖然過去習慣了被這樣稱呼，但此刻更想和他人能夠平等得感受的少年，并不拘泥于那種傳統的形式。

“謝謝啦直江，辛苦你啦~”

放下了敞開一半的上衣，少年朝直江微笑著招招手，目送著她倒退著出去的身影，心中自由的愜意也能從中恢復過來。

“這里變化也真是大呢……”

經歷過昔日道場里人流喧鬧的光景，那是當年，與上杉手下的毗沙門眾，九頭龍流的修行者們并肩作戰后萬里無云的寂靜冬日。

一排排空蕩的座位如今換成了新的設置，樸素的洗浴間也變得有幾分浴場味道。

如果哪天這里的道場對外開放，亦或者是經營成山中的溫泉旅館的話，也肯定沒有什么違和感的吧。

少年能夠產生這般的聯想，多少還是有點受家族影響的耳濡目染的。

將脫下的衣物放在直江指示的地方，少年留了下心，一反往常把衣物折疊整理好擺放；但想想光是這樣還有點不夠，就提著簍子放到了側室的門口，方便回收亦是不用勞煩直江再特意進來拿。

不過卻是看到了同樣是放在一旁的應該是藤和和上杉的衣簍，看來和他們一樣把衣服折疊整齊了，并沒有什么錯呢；在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圈子里，如果就自己隨心所欲的話，在少年的潛意識里還并不是可行之事，在這一點上就要和惟我獨尊的少女是截然不同。

不過少年銳利的目光還是注意到了新的發現；兩人的衣物乍一看是擺放在一起，但實際上還是可以通過衣物的款式和散發的味道還是可以區分出各自的歸屬的；明明還有很多空簍子，這么節省莫非是為了節省直江的工作麻煩？

“額……”

然而能夠更加主動地終止自己的思考，往往會因為好奇而無法自拔的少年意識到了此刻的自己正在做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好在少年本質上并沒有這樣的“紳士興趣”，對于女性款式的衣物，不管貼身與否，因為其母親工作上的緣故，多少還是了解些許的，但并沒有因此而產生以其作為評判他人著裝品味的興趣。

雖然確實還是有那么點的好奇，但少年還是回避過了視線；低下頭的瞬間，少年留意到了遺落在地板上發絲。

長發的話也容易落發的吧，亦或者說這纖細柔軟的如同金絲一般的頭發，它的主人正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思考和煩惱吧；對于少年來說，雖然每一天的每時每刻，幾乎都在進行著他關于各種各樣事物的思考，就連休憩睡夢的時刻也離不開在他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想象，甚至可以說，只要有意識，少年就在思考；然而頭發的脫落，卻似乎并沒有什么印象。

因為“畏懼美容院理發”的少年，如果在百無聊賴的時候，發現頭發長到礙事了，便會照著鏡子拿起剪刀自行解決；甚至有的時候連鏡子都不需要，可以說是隨性，亦可以說是熟能生巧一般，讓自己的發型保持合理的形態。

說到這個技巧手藝，也是從兩年前的一個契機開始，從“春奈師傅”那里習得的呢；不管是剪刀或者小刀，只要是有帶刃的物件，都能成為少年工整的道具。

撿起藤和的發絲，放進了棄物簍，也算是給這里的“清掃人”做一些隨手之勞吧。

少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感到了些許的放松。

有的時候，有了想要實現的事情，卻往往實現不了，可能是因為定的目標過高，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能力不夠，但更多的，或許是因為決定其能否實現的各種各樣的機緣條件尚且不能全部具備吧；這難以簡單得通過思考來整理歸納的因素，書卷中稱之為因，但對于少年來說，更像是緣呢。

這么想著，雖然很多事情，想要做的事情，看起來是失敗了的樣子，但或許也正因為這些失敗，得來的緣，讓自己又能做到更多呢。

看似矛盾的想法，讓少年學會了隨遇而安的接受和處變不驚的應對，也是少年領悟書卷道理的證明。

但少年并不會因此止步不前，成為照單全收的人；有想要實現的目標，就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這才是“已經不再懼怕失敗”的真正含義；而想要實現，就要做出改變。

內心也隨著寧靜寬敞的環境變得輕松，少年朝著鏡子里的自己露出了微笑。

坐上淋浴臺，清洗身子，浴巾擦干圍在身上，回到梳妝臺前，少年拿起了之前找到的新發現。

一把刮汗毛的折疊刀。

果然有用刀之人的風格呢，卻是不知道這是上杉還是直江的興趣，意外的他們倆在少年最初的印象里，就是整潔干凈的形象。

既然讓自己包場了這里，那么這把小刀也暫借一用啦。

少年照著鏡子，麻利地操起了刀來，像是找回當年的氣氛，刮下了一撮撮垂在腦邊的毛發。

哼著小曲，就像是在自家的浴室里一般。

忽然從浴室的門口傳來了動靜，心情暢快的少年并沒有在意，只是專心于眼前手中的作品。

“你，你在干什么！”

然而，這一份愜意，也很快就被這不期而至的喝問戛然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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