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帝出完殯，緊接著就是登基大典。

跟以往不同，蘇璧執(zhí)意要求將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安排在一天，一起進行。

這可愁壞了禮部，澧朝還沒有這種先例，他們只能苦兮兮從古籍中找前朝古禮，循例籌辦。

寧曦華倒是無所謂時間先后，既然蘇璧堅持，她自然也沒什么意見。

到了典禮當(dāng)天，寧曦華又是難得起了個早床。

松依和其他婢女們服侍著她穿戴復(fù)雜的皇后祎衣，她卻是點著頭只打哈欠。

好不容易等穿戴完畢，她卻覺得自己頭頂了十幾斤的鐵球，身上也跟套了一層華麗的枷鎖一樣，壓得她都擔(dān)心自己脖子出問題。

“我天，這可比成親當(dāng)天的禮服重多了。”

朱紅內(nèi)襯，深青外衣，外繡翟紋，配以革帶和雙大綬。頭上戴的是九龍四鳳冠，配以十二花枝。

畢竟是一國之母，這身皇后祎衣十足的端莊華貴，也十足的繁復(fù)沉重。

那廂蘇璧也整理好了，一身玄衣冕服，上繡十二紋章，頭戴金色旒冠。整個人看起來沉穩(wěn)又鋒利，滿身帝王之威，再也尋不到半點從前溫潤太子的模樣。

可聽見寧曦華的抱怨，蘇璧卻立馬柔和了眉眼，似是想起了成親當(dāng)日她一身嫁衣絕艷。

他低笑道，“連這身祎衣都壓不住你的美貌，夫人當(dāng)真容色攝人。”

寧曦華聽見他打趣似的夸贊，也是展開了笑顏。

原諒她是俗人一個，比起夸她端莊大氣，她更喜歡聽別人夸她長得漂亮。

二人相視而笑，相攜前往典禮現(xiàn)場。

商議朝政的御殿前，已經(jīng)架起了祭祀用的香案。

此前，禮部官員已經(jīng)到太廟、天壇等代替君王祭祀，告知新君即將繼位。

今日，二人還需要親自上香叩首，通過這種方式正式祭天告祖。

而后，登基大典鐘鼓敲響，蘇璧在禮官的引導(dǎo)下登上了奉天臺，百官也相繼進入現(xiàn)場，有序地跪在臺下兩側(cè)。

蘇璧依例開始禱告，并念誦祭文。待禱告完畢，司禮太監(jiān)向臺下百官宣讀御詔，正式宣布新皇繼位，改元為崇羲。

一旁的寧曦華聽見這個年號后愣了一下，下意識抬頭看向蘇璧。

只見蘇璧也正注視著她，高臺之下，是錦繡河山、滿朝文武，可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羲之一字，是她曾經(jīng)的名字，是她以前的封號，后來變成了他的字，如今又成為了他腳下江山的年號。

此番深意，讓她的心口微燙。

還沒等她緩過勁兒來，就看見蘇璧向她伸出了手。

原是到了百官朝賀之時。可按照原先禮部呈上來的章程，應(yīng)是朝賀完成之后，才由新皇下詔封后。

如今，蘇璧卻站在高處，邀請她一起登上這權(quán)力的頂峰。

寧曦華心頭越發(fā)滾燙，她也顧不上旁人的攙扶，提起了繁復(fù)的裙擺，一步一步，緩慢而又堅定地向他走去。

蘇璧就那么一直伸著手，等著她到來。

直到她終于踏上高臺，他便一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重要的珍寶，再不肯放開。

常意則是直接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皇后璽綬和金冊呈了上來。蘇璧親手拿起兩樣冊寶，遞給了寧曦華。

不用依照禮儀跪下叩首，謝圣上隆恩。

她就那么被他一手牽著，一手接過了象征皇后的冊寶，隨意的如同每一次從他手中接過他遞過來的糕點一般。

而臺下原本準(zhǔn)備三跪九叩朝拜的百官們卻是愣了一下。讓皇后一同接受朝賀，這實在于禮不合。

可圣上卻是牽著皇后的手，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就那么站在高處冷冷注視著他們。

無人敢在登基大典上跟新皇叫板。當(dāng)司禮太監(jiān)高唱，

“跪！”

寧王、鎮(zhèn)國公等一眾老臣第一時間就跪了下去，后面的臣子也不敢怠慢，紛紛跪下叩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寧曦華有些心潮澎湃，她從未見過如此山呼海嘯般的場面，也從未有過這種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受，以至于她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

她轉(zhuǎn)頭看向蘇璧，卻見蘇璧并沒有沉浸于此，仍是靜靜地看著她，眼里是她似懂非懂的復(fù)雜情緒。

她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他什么意思。

蘇璧卻是勾起了嘴角，轉(zhuǎn)頭看了看腳下群臣，又回過頭繼續(xù)看著她。

果然，這萬里江山，仍不及眼前人笑顏如花。

高臺上的帝后攜手俯瞰群臣叩首，祝賀著帝后同心，萬世其昌。

千萬朝賀聲響徹云霄，昭示著澧朝新紀(jì)元的到來。

……

要是問寧曦華當(dāng)上皇后以后有什么感受，那回答一定是，沒有感受。

好像就是下人更多了點，房子更大了點，一切跟在臨華宮沒什么區(qū)別。

除了孫貴妃還被囚禁著，先帝嬪妃皆已遷宮。寧曦華上沒有太后轄制，下沒有現(xiàn)任妃嬪鬧心，整個后宮她稱王稱霸，日子過得好不舒心。

也不用跟誰請安，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等蘇璧下朝后跟他一起用午飯。飯后有時還會被他強制拉著一起午睡。

到了下午，要是蘇璧忙著面見大臣，她就自己逛逛花園喂喂魚，拉著松依和小宮女找點樂子。

要是蘇璧不忙，他就會抓著她一起待在書房，他批他的奏折，她看她的話本，兩個人各不相擾，卻又異常和諧。

閑時，蘇璧還是會同她一起賞月聽風(fēng)，順帶再給她煮上一壺她愛喝的青梅酒，二人把酒共飲，閑話家常。

到了晚上，兩個人就手拉手去用晚飯，飯后一起散步消食，然后共赴良宵。

蘇璧登基月余，咸魚曦卻是換了個更大的池子躺平，別提有多自在了。

連松依都說，沒想過還真有能過的這么輕松愜意的皇后娘娘。

她之前緊張了好些時日，生怕進宮后行差踏錯給自家娘娘惹來禍患。

結(jié)果進宮后才發(fā)現(xiàn)，宮里全是她家娘娘說了算，因著她是娘娘貼身婢女，在宮中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除了擔(dān)任太監(jiān)總管的常意，宮中奴婢也就是她品階最高，往來太監(jiān)婢女們也得尊稱上一聲松依姑姑。

小丫頭剛開始被比自己年紀(jì)大的人叫姑姑還會臉紅，次數(shù)多了也就習(xí)慣了，倒是越發(fā)熟練沉穩(wěn)，撐住了中宮掌事婢女的氣勢。

“松依啊，你這樣我都不舍得把你嫁出去了。”寧曦華感嘆道。

這么善解人意又可愛貼心的婢女她去哪兒能再找一個？

松依癟了癟嘴，卻是不以為然。

“我才不嫁呢，男人有什么好的，運氣不好嫁錯人了就跟睿王妃似的，去了半條命才能掙脫出來。只要娘娘不嫌棄我，我就一輩子陪著娘娘。”

她又不傻，好好跟著娘娘她就是宮中最受人尊敬的姑姑，費什么勞什子要嫁到別人家伺候公婆丈夫，還得受小妾的氣。

寧曦華樂了，沒看出來小丫頭還是不婚主義者，這觀點有點超前啊。

“無妨，你也才十六，我還想多留你幾年呢。什么時候有心上人了只管跟我說，我保管風(fēng)風(fēng)光光送你出嫁。要是沒緣分遇不著也不要緊，跟著我也保管讓你這輩子都不受人欺負(fù)。”

松依喜笑顏開，“謝娘娘！”

哼，她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著，她才不會輕易將她家娘娘拱手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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