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罪城5
翌日,崔燁擎著良夜生夢飄回來,張口就賣了周雅:“周雅昨日已經搜羅到了消息,不過指望這壞胚主動來告訴你們,明年也等不到答復,我?guī)銈內フ宜!?
楚云漢與程玄燭并無異議,時映辰有意刺他,笑呵呵地說:“你和周雅同氣連枝,怎么有心向著我們?”
崔燁腹誹他跟自己人和和氣氣,跟別人怎么就這么尖酸刻薄,一邊似笑非笑地瞥他,譏諷道:“我與他同氣連枝?倒還不如與你琴瑟和鳴呢。樂善助人反倒惹遐度神君這般發(fā)問,你這封號到底花了多少銀兩買來的?”
時映辰大言不慚:“半分沒花,天書慧眼識珠。”
“你們云闥的人。”崔燁斜乜他:“虛偽至極。”
時映辰滿不在意,回奉道:“你們天闕的人,陰陽怪氣。”
楚云漢與程玄燭走在前面,對此置若罔聞,好似哪邊的人都不是。
這兩人大抵是八字犯沖,互相看不上眼,紛紛“嘁”了聲別開臉,誰也不理誰,直到跨進周雅無神居的大門。
……
“你們去南荒,”周雅給自己續(xù)了杯茶,連半個目光都懶得分給他們,“說不準能找著什么。”
來時崔燁已經跟他們說過南荒,現(xiàn)下一聽便各有各的思量。南荒,幾個月前找到相柳也是在那里,近來如此頻繁提及這個地方,難免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兩者莫非有所關聯(lián)。
這事不得而知,相柳這個兇神如何復活尚且是謎,更遑論忽然冒出來的“邪神”,簡直毫無頭緒,莫名其妙。
周雅說:“聽聞曾有一個神仙死在南荒,確切是哪個地界并不清楚,只是傳言說,那神仙死前被天書無故除名,死因亦撲朔迷離,甚至到底有沒有死都無從佐證。”
程玄燭若有所思:“所以有人猜疑這位神君當初成了‘邪神’,而死在南荒,也不過掩人耳目,金蟬脫殼了?”
“確實有這種猜測。”周雅道:“有關這人的真實身份眾說紛紜,甚至連其人是男是女都不知。”
“據說,此人就是傳說里墮為兇神,卻道心清明,在迷霧中指引旅人正確方向的女神君之故。還有人說,這位女神仙本人,就是死在南荒疑似成為邪神的人。”
有關這位“迷霧中的指引者”,在南荒那座發(fā)現(xiàn)惡煞的神殿中,程玄燭無意中給他們講過,只是沒想到,傳言里還有這些事,倒是出乎意料了。
“可說到底,這位女神仙無人見過。”楚云漢看著周雅,心里并不怎么信任他,“是否存在還有待商榷,更如何說這般猜想?”
周雅不置可否,“這我便不知道了,時間久遠,那神仙是男是女,是死是活,史料無從考察,想必是件禁斷秘聞。”
他手指搭在桌上敲了敲,冷冷地笑,“無罪城的耳目遍布八方,倒賣消息就成了營生的好買賣,撒謊是自斷生路,道聽途說來的也未必是假。若說你們要查的事情有所眉目,暫且也只能聽這個故事了,信不信由你,請便。”
“你們聽他瞎講,才真完了。”崔燁在一旁笑了聲,嫌事不夠亂,非要添把火。
“這事兒我也聽說過,有疑似邪神之人出現(xiàn)在南荒這事不假,他不是不敢斷定,是怕你們去了沒法活著回來。周老板還有這么好心的時候,稀奇。”
周雅目光不善地看他,“哦?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還將他們往這里帶?”
崔燁挑眉:“我不過恰好聽過這個故事。”
程玄燭看著他們唱雙簧,沉默良久,繼而起身說:“既然如此,此事便就此作罷,待二位打算如實相告時,再談也無妨。”
不知該說他們演的怎樣,但既然誠心不足,又不肯將事說清楚,那看來還不到合適的時候,如此也就不必多浪費時間了。
“別啊。”,他們隨即要走,崔燁及時出口攔住,“買賣就是你來我往,之間全靠一個誠信。他心不誠,可我誠。”
楚云漢也隨程玄燭站起來打算離開,唯獨時映辰還氣定神閑地坐著。
他們被崔燁攔下后,所有人便都一言不發(fā)地將目光轉向他。
崔燁迎著目光,從容不迫地說:“他說的并非不能信,南荒確實有東西,不過時間過去得太遠,就是拿繩栓條狗都也跑遠了,所以不論人是否活著,現(xiàn)如今興許都不在那兒了。”
他繼續(xù)勸說:“二位,坐下罷,咱們好好談,昨天跟姓周的說好欠個條件,你們即便現(xiàn)在不聽,他也得讓你們還,豈不虧了么。”
周雅別過頭低聲冷笑,嘲意不加掩飾。
程玄燭面上仍含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眼皮半斂看著周雅,眼里透著晦暗的神色,像是權衡,又像是在猶豫。
楚云漢不著痕跡地窺了眼,目光幽邃,心想——
他對這件事的實情還是很在意的。
“既然如此,”他先于程玄燭坐了下來,終于被說服了似的,很平靜地對崔燁說:“且說來聽聽。”
抽了口煙,崔燁欣然一笑,擺出促膝長談的架勢,“我曾聽過那女神君的故事,講給你們聽聽——幾千年前,有一對年輕男女,不知何故,同時被天書點中,一朝成神,女的直接被封做神君,男的則成了她的儲神。”
“實話說我至今搞不懂這二者稱呼有何區(qū)別,除了把兩個人綁在一起,也無甚用處。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少有人放在心上,可這位少君在意了。”
“二人本為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然而男人卻因自己的身份低于女人,與她漸漸生出了嫌隙。”
“如果按照你我司空見慣的發(fā)展,他興許會殺掉女人取而代之,不過他良心未泯,并未這么做。”
崔燁刻意停頓,楚云漢他們一言不發(fā)地盯著他,終于,周雅如愿以償地發(fā)問:“他如何做了?殺旁人取而代之?”
只是周雅氣性向來大,于無罪城一貫是應者云集,少有人明面上逆著他的想法。可崔燁偏生就是這個“少有”。
半途搶生意著實不地道,但周雅財路廣,可以視而不見,然而當面嗆他就純屬沒事找事了。
雖不能拿他怎么樣,但不妨礙生氣。周雅目光陰沉,語氣聽起來像咬牙切齒,仿佛不是猜測他人會殺了誰,而是言明要拎刀斬了崔燁。
崔燁太了解他,渾不在意,扭頭看周雅,面上的表情說不出是詫異還是毫不意外,只是帶著意味不明的笑臉說:“周大人很有想法,不過當然不是。”
他抽了口煙,“他自請除去冊上姓名,意欲做個閑云孤鶴的野神仙。”
程玄燭詫異,心里終于被掀起了一點波瀾,問:“成了?”
大抵也覺得不可思議,崔燁語氣中帶上笑:“成了!”
不知崔燁嘴里吐出混著障蔽人眼的煙氣的話有幾分真,不過照這番話里的做法,確實是讓人陡然生出點兒出其不意的感覺。
如何評價該神仙此舉,在座腦子里不約而同地冒出類似反應:
始料未及。
前所未聞。
劍走偏鋒。
簡直比周大人更有想法。
時映辰笑了,“奇人也。”
為何會這么想,原因是并非所有神仙的姓名都在天書上。
例如聚天地靈氣而化形,這類屬于“天生地養(yǎng)”的,無父無母,本就為天地間的“靈”與“氣”,就像先前見過的朱雀扶傾。不過數量少之又少,彌足珍貴。
還有一種是生靈修煉而成,但它們往往止步于精怪,少有的登峰造極者才可修成神仙。
楚云漢先前猜測烏啼便是這一類,但一直捉摸不準它是什么品種,烏啼長相獨一無二,不會法術,卻聰明異常。
這嘴饞還能吃的小東西還是個史無前例的稀奇物件。
另有言“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神仙誕下的后代,通常也是神仙。不過名字會不會出現(xiàn)在天書上,則取決父母是與否,這便好比程玄燭。
古往今來,還從未聽說哪個天書上的神仙要自請除去冊上姓名。若他的名字不在上面了,也與并非其他種類,他還算是神仙嗎?
是有多了去的人不在意這虛名,想必這么久以來也不會沒有天生反骨的人嘗試。
但重中之重在于,天書也就是一本死書,喊它也不會應,這名字是怎么給除了的?他竟還成了?
比烏啼更奇!
“不過也說不好他到底是請愿成功,還是天書見不得如此無理的要求,一怒之下將他除名了。”
崔燁依舊是散漫模樣,語調略輕:“之后他走得瀟灑,消失得無影無蹤,女神君也在不久后離群索居,聲銷跡滅。”
“話是這么說,可她往后生死下落皆不明,隱匿了多年,人們就以為她死了,也開始漸漸遺忘她。”
“但是后來,有人在大雪紛飛的高山上見到一位神仙。白靄重重,她獨辟出三尺凈地,身比霧薄,不動不言,給迷途中摸索的行人指出應去的方向。”
良夜生夢倏地一旋,在指尖施然轉了個圈,不緊不慢。崔燁瞥著自己的手,顯然在興頭上,給故事收了尾:“從那往后,常有人在大霧腹地受到她的指引。”
“人間逐而流傳起她的傳說,有人給她取了個與其行徑非常契合的名稱——引神。”
“四海之內,霧靄即現(xiàn),引神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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