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萬獸無疆拳
住屋內(nèi),粗長的蠟燭已經(jīng)燒了一半,燕缺放下筆,盯著那一副萬獸圖,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萬條兇獸被困束在黑色石塔中的情景。
它們本是縱橫若虛山的兇獸,它們奔騰怒嘯,肆意橫飛,卻被那個修行天道的老頭困束在石塔之內(nèi)。
它們心中帶著強烈的屈辱與不甘,它們想要沖破束縛,想要逃出生天,想要獲得自由!
燕缺不再看桌面上的圖案,閉目片刻之后,他沉默走出了竹屋。
屋外夜涼如水,一片靜謐,無數(shù)碧竹沐浴著月光,靜謐安然。
燕缺步行出了籬笆小院,往竹林深處走去,來到了黑暗的茂盛林間。
一抹月光穿過竹葉剛好照耀在燕缺臉上,他的眼神沉寂如海,宛如他此刻綿長深沉的呼吸。
燕缺閉上了眼,恍惚聽到了體內(nèi)一只兇獸凄絕哀婉的叫聲,那是天道碑內(nèi)最后一只兇獸死前發(fā)出的絕望吼叫。
燕缺握起了拳頭,向著空處擊出一拳。這一拳動作行云流水,開闊豪氣,精妙簡練至極,分明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拳法宗師才能使出路數(shù)。
長夜靜謐如死,沒有絲毫狀況。
燕缺對這拳似乎不滿意,繼續(xù)閉目,再度嘗試了一拳,只是略微提高了角度,黑暗依舊靜謐。
黑夜中的少年不斷嘗試出拳,從各個角度,以不同力道,忽快忽慢,忽高忽低。無數(shù)精妙拳路信手拈來,渾然天成,精妙無比,換做旁人使出其中任意一拳,必都會興奮將其記錄下來,仔細(xì)研究,看看能不能發(fā)展成武技。
但是對于燕缺來說,這些精妙的拳術(shù)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他仍然在不斷打出新的拳路,尋找,突破。
終于,燕缺又擊出一拳之后,他的身側(cè)竹葉簇簇抖動了兩下,像有一只無形的獸從他體內(nèi)被釋放出來,然后一掠而過。
依舊閉眼的燕缺停下了動作,他聽到腦海中的那頭兇獸發(fā)出喜極而泣的狂嘯,像是靈魂終于得到了解脫。
這嘯聲引起了連鎖反應(yīng),腦海中的兇獸嚎叫越來越多地響起,此起彼伏,像是在要求燕缺釋放它們。
燕缺繼續(xù)擊打著盲拳,每出一拳,都能引起一株竹子顫抖,燕缺越打越快,顫動的竹子也越來越多,本來靜謐的竹林嘈雜一片,像是有無數(shù)兇獸在穿梭掠過。
燕缺的拳速完全趕不上兇獸們叫聲,萬千兇獸悲憤的怒吼之音在燕缺腦海越來越響,最終震動如雷鳴,那些都是洶涌澎湃的拳意。
被關(guān)押的兇獸們極度渴望突破那座石塔,就好像這些拳意渴望破出燕缺的胸膛!
猛然間,燕缺睜開了雙眼,目光照耀下,他沉寂的雙眸中竟浮現(xiàn)出兇獸般的猙獰兇惡之意。
燕缺竄掠起來,一套拳猛然展開。
就像是打開了一個巨大獸籠的門,放出了來自洪荒的獸潮,兇獸們被困束、壓抑的憤懣對自由奔騰的渴望此刻全都化作了磅礴的拳意揮灑出來,周圍無數(shù)碧竹噼里啪啦地成片折斷。
那只迅捷的黑電豹被關(guān)入黑塔,從此無法再縱嘯山林;那只飛翔的巨赤鷹被關(guān)入黑塔,從此無法再翱翔萬空;那一只食土獸,那一群黑青牛;那些云虎、那些風(fēng)猿……全都被關(guān)進了黑塔,它們渴望突破牢籠,渴望獲得自由,渴望在沒有邊疆的大地上恣意縱橫!!
燕缺的拳法越打越快,仿佛有無數(shù)獸影跟隨著他的拳頭流轉(zhuǎn),怒吼翻騰,與長夜共鳴,折斷的碧竹破碎成竹片,無數(shù)竹葉在獸潮風(fēng)雨中翻飛,而燕缺的身影也獸影中上下竄掠。
燕缺越打越快,越打越狂,最終攀登至頂峰!
燕缺眼中燃起充滿野性與暴力的光焰,狂吼如獸,一拳兇猛擊出,竹林內(nèi)有萬千獸吼如雷鳴,拳尖所向,宛如有無數(shù)兇獸奔騰而前,成百上千根碧竹連線倒塌,延伸至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中。
洶涌的混亂之后,是格外的沉寂。
武技已成。
皎潔的月光顯得格外明亮,燕缺置身于狼藉傾倒的亂竹間,眼中充滿野性的獸潮退去,又恢復(fù)了他標(biāo)志性的沉寂眼神,他拂去身上沾著的竹葉,調(diào)息片刻后,因為靈力消耗過多而紊亂的呼吸逐漸平息下來,他看著延伸到黑暗深處連綿傾倒的碧竹,還算滿意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這門武技的拳意是縱橫開闊的,就像是無數(shù)兇獸在沒有邊疆的大地上縱橫馳騁,那就叫做‘萬獸無疆拳’吧。”
燕缺轉(zhuǎn)身離開,留下一地破碎的竹林,宛如有萬獸碾過。
……
夜已深了,萬籟俱寂。
黎國都城沐陽城的一座華麗宅院燈火依舊,大明天罰司十三供奉之一的余厲大人坐在書桌后面,雙手扶案,面無表情地看著桌前站著的下屬,問道:“那個艄公確定嗎?”
那名忠誠的下屬答道:“確定,畫像比對無誤,顧劍在昨夜傍晚渡過的滄浪江。”
余厲微微瞇起了血紅色的深幽眼瞳,唇角浮現(xiàn)出森然笑意:“有意思,昨夜傍晚還在兩千里之外,一夜之間就抵達若虛山附近了,要說只是去祭靈,何必要輾轉(zhuǎn)兩千余里,這兩千里路上有無數(shù)祭靈場。”
下屬分析道:“看來顧劍去往若虛山附近是另有目的,祭靈說不定只是順手為之,只是我們還搞不清這目的。”
“查!”余厲冷然道:“查查在昨日之前,顧劍有沒有去過若虛山附近。”
“明白!”下屬應(yīng)了,又道:“十一先生可還有其他吩咐么?”大明天罰司有十三位供奉,天罰司根據(jù)他們的實力進行了一個排位,“火邪神”余厲排在十一位,所以天罰司內(nèi)部大小官員都稱呼余厲為“十一先生”。
余厲拿起手邊的黑色冊子扔給下屬:“這是天機閣新修訂的大逆錄,你也看看。”
大逆錄其實就是一份抓捕名單,上面由大明帝國最出名的決策機構(gòu)天機閣對十三年前內(nèi)亂逃生的逆賊進行了一個排位,越危險的逆賊就排在最前面。
余厲道:“今日我殺了當(dāng)年為相月拉車的車夫顧劍,出云國那邊也傳來消息,九先生近日也誅滅了當(dāng)年國師座下天樞軍團的左前鋒羅橫,所以新修訂的大逆錄上逆賊再少兩人,如今只剩下四十七人。”
下屬翻開黑色冊子,大逆錄上特別是排在前幾位的那幾個名字,每個名字代表著一個相當(dāng)恐怖的存在,讓他眼睛猶如針刺,不敢直視,他快速瀏覽,很快注意到了一個特殊的名字——“黎國神秘人”。
下屬有些詫異抬起頭:“這個神秘人一直只排在顧劍的前一位,顧劍死了竟讓他的名次連升六位,排到第三十六位?”
余厲道:“這個神秘人與顧劍同在黎國,必有圖謀之事,他們定然會經(jīng)常接觸,但我們從顧劍身上竟無法摸出這個神秘人的半點蛛絲馬跡,說明這個人擅長隱忍,心思縝密。”
下屬有些疑惑:“屬下斗膽想直言一事。”
“說。”
下屬道:“屬下一直認(rèn)為這個神秘人的實力不會太高,至少不會在顧劍之上,否則兩人早就可以聯(lián)手伏殺十一先生。”
余厲頷首道:“你說的也是我心中所想,這個神秘人既然實力不高,就算擅長隱忍又有多大威脅?但是這個神秘人的排位由南宮先生親定,自有他的道理,我們不可等閑視之。”
下屬聽到“南宮先生”四個字,頓時肅然起敬,打消了心中疑慮,因為余厲口中的“南宮先生”正是如今大明帝國的首席智囊,天機閣首腦,向來算無遺策。
“去吧。”余厲揮揮手,“既然這個神秘人與顧劍在密謀一件事,我們只要查到顧劍想要做什么,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神秘人的線索。”
“明白!”房間內(nèi)燭火微閃,下屬已經(jīng)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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