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少年
少年應該是早就藏在野草叢中,只是因為之前荒原上一人多高的野草紛紛被震飛上天,所以少年才被暴露出來。
只是余厲心頭頗為震動。就算是一名四境的修者隱藏在草叢中,都不可能瞞過像余厲這樣的第五境圓滿強者。而此刻草雨中安靜站立的少年,余厲一看便知,根本還沒有開始修行。
既然很年輕又沒有修行,當然不可能是顧劍那個隱藏黎國的同伴。但這少年出現的時間地點實在有些可疑,余厲決定要問一問。
身后傳來一陣氣息波動,余厲不用回頭,便知道顧劍已經徹底地灰飛煙滅了。他皺了皺眉頭,讓少年過來。
少年眉宇間滿是稚氣,五官清秀,讓人很容易產生好感,他的眼神卻沉寂安然,宛如靜謐的夜空,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
“你來這里干什么?”余厲問道。
“來祭奠我的母親。”少年平靜地答道。
“你什么時候來的?”余厲狐疑地看著他。
少年誠懇地答道:“我來的時候,剛剛聽到大人您說什么監控了黎國每一座祭靈場。”
余厲又問道:“那你知曉我的身份了?”
少年點點頭:“您是大明王朝天罰司的大人。”
“既然知道是天罰司辦案,為何不躲遠點,你不害怕?”
少年只是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以為大人不能發現我。”
余厲也沉默下來。自己的確沒有發現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年,要不是草海全都被震上天,恐怕到最后自己都發現不了他,但是為什么呢?少年并未開始修行,并且看他穿著也頗為普通,身上不像是有什么隱匿氣息的寶物。
余厲略一思索,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生下來就與其他人不同,他們或是擁有非凡敏捷過目不忘的才智,或是擁有強大于同齡人數倍的肌肉力量,或是能夠在水底一個時辰不換氣,或是生下來就能讓掌心燃起火焰……這些五花八門的異能都統稱為“血脈”,其中有一些血脈是可以隱匿本身氣息的,倒不是說這些隱匿氣息的血脈真的強大到連余厲這樣的第五境修者都能蒙蔽,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少年并未開始修行,身上沒有靈息只有普通人的體息,所以余厲才不能探查到他。
余厲問道:”你身上有天隱血脈還是龜息血脈?”
燕缺答道:“我有天隱血脈,但又不只是天隱血脈,我是三才血脈。”
余厲猛然雙目大睜。
三才便是天、地、人三才,三才血脈乃是“天隱血脈”、“地煞血脈”以及“人謀血脈”的完美結合體。
天隱主隱匿,可以近乎完美的收斂氣息,讓人難以洞察。
地煞主暴力,就算沒有經過修行,都能夠爆發出恐怖的肌肉力量,同時還讓攻擊伴有煞氣,威力巨大。
人謀主心智,這份心智不光是過人才智與計算能力,還包括強大的精神力與神經反應速度。
這三種血脈隨意一種都已經算是黎國大小世家中最頂尖的血脈,更別說三種結合起來,那足以稱得上恐怖,余厲敢斷言,少年擁有的血脈天賦應是黎國排在第一位的最強血脈,沒有之一!!
余厲上下打量著少年,很難相信這個外表平凡稚嫩的少年竟擁有黎國最強的血脈天賦。
“你叫什么?”
“燕缺。”
余厲眼神一頓,望向少年,又問道:“你是哪里人?”
“黎國北方的百溪城人士。”
余厲笑了,因為少年的話語中已經流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破綻,他眼神變得陰森:“你可知道,三才血脈很強大,黎國根本就沒有任何家族能夠擁有。”
血脈幾乎自于家族傳承,父母有那種血脈,他們的子嗣才會有,燕缺說他是黎國人,卻擁有三才血脈,本身就是矛盾的。
沒有人敢在天罰司供奉面前撒謊,那意味著死亡。若在平日,燕缺已經死了,不過因為燕缺被揭破了漏洞也十分安靜,這讓余厲很好奇,想看看這個沉穩的少年接下來會怎么應對。
燕缺看著余厲,認真地說道:“大人,我的確只是來自黎國一個普通家庭的少年。我的血脈并非來自于家族傳承,而是來自于極為罕見的上天眷顧。”
余厲沉默地看著少年。沒有通過遺傳就獲得血脈天賦少之又少,幾百萬人才有一個,而就這么湊巧就被他少年碰上了?
余厲道:“那好,說說你的家庭,又要去往何處?”
燕缺道:“我父母都是黎國北方百溪城人,母親在我一歲的時候去世了,父親在百溪城西嶺鎮開了一家‘燕歸來’客棧,家里還有一個比我大三歲的姐姐,我準備去浩然派參加今年的入門考核。”
余厲冷冷盯著燕缺,道:“你剛剛說的那些,天罰司一炷香就能查清楚,如果你說的全是真的,我就信你有如此好的運勢受到上天眷顧;要是你說的有一件是假的,那你一定會死得很慘。”
說完之后,余厲轉身離開,被鮮血浸透的紅色身影很快消失在野草間。
祭靈場徹底安靜下來,一陣風吹來,帶來煙熏火燎的味道。
燕缺似乎根本并沒有把剛剛余厲的威脅放在心上,繼續蹲下來燒紙,說道:“愿母親你在彼岸的靈魂安息。”他的眼神沉寂,語氣微顯憂傷。
沒多久就將紙錢燒完了。然而燕缺并沒有離開,而是又從包袱里拿出了一疊紙錢,這一疊紙錢專門用一根紅線捆了,要厚實許多,明顯是要燒給其他人的。
燕缺開始燒新的這一疊紙錢,不過這次他燒的速度卻慢許多,一張燒完之后,才會遞上下一張,這幅場景與最開始顧劍燒紙的場景竟極為相似,好像他每張紙錢都是燒給不同的人。因為死去的人太多,所以一個人只能被祭奠一張紙錢。
大陸上一直流傳著這樣的傳說:人死后會在世間留下遺魂飄蕩,如果有人誠心祭拜,才能讓它安息離去,抵達彼岸。
燕缺沉默地燒著紙,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個字,直到只剩下了最后一張紙錢的時候,他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惋惜地嘆了口氣,他將紙錢送進了火焰中,最終只是輕聲道:“顧劍,走好。”
……
一炷香后,十五里之外的一間豪華客棧房間里,余厲正泡在一桶大熱水里,熱水已經變成了血水,水中還微微地冒著氣泡,飄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那是顧劍殘留在他身體里的鬼道靈氣。
余厲閉著眼睛靠著木桶邊緣,表情有些沉重。雖然潛伏在黎國的逆賊顧劍終究被去除,余厲卻感覺不到太過輕松。
因為另外的那名逆賊太過神秘,他探查了一年,根本沒有摸到一點線索。如今顧劍死了,接下來的追查將會很難,對此他一直毫無頭緒。
顧劍一直隱藏得很好,直到今日余厲才第一次見到他,所以余厲無法知道這一年來,顧劍在做什么,又接觸過哪些人,他只能根據今日他與顧劍接觸的所有細節,去摸索一些蛛絲馬跡。
余厲回憶了他今日與顧劍的所有對話,仍然無跡可尋,要說唯一存在疑點的地方,就只有最后出現的那個神秘少年。
但那個少年怎么可能是顧劍的同伴呢?年輕太小,還沒有修行,不可能是十三年前逃竄出大明國境的逆賊。
忽然間,余厲猛然睜開了眼。
他的心里多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一年來,無論他們天罰司的人怎樣探查,都無法摸到那名神秘逆賊的一絲痕跡,連性別年齡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方向找錯了?
他們一直以為,既然有資格成為顧劍的同伴,至少都是三十歲以上的,境界就算不比顧劍高,也不會低太多,但萬一兩人的年齡真的差別很大呢?
雖然少年從年齡修為上來看,不可能是十三年前逃竄出大明的逆賊,但并不代表不會是那些逆賊的傳人。如果那名少年是當年某個人的傳人,心中存了向大明復仇的念頭,摘星樓的那些神秘強大的算師在占卜的時候,說不定也會將這個少年算作一個逆賊的名額。
就在這時候,房門外穿來的聲音:“大人,少年的資料已經查到了。”
余厲一下從血水中竄了起來。
……
天罰司辦事效率完全可以稱得上恐怖,短短一炷香不到,余厲的桌面上已經有一份厚厚的資料,上面記載了燕缺的性格、家庭、出生以及成長了十三年來的各種經歷。
余厲很清楚,只要燕缺是顧劍的同伴,那么從他的成長經歷中必然能夠捕捉到蛛絲馬跡。
然而讓余厲意外的是,燕缺剛剛所言竟都是真的,無論他的家庭背景、還是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都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更沒有接觸過任何類似于當年逆賊的人。
的確如燕缺所言,他的血脈來自于上天眷顧,從小就天賦異稟,在當地也是出了名。
余厲皺眉望著那份資料很長一段時間,最后用一團火將那份資料燒成了灰燼。
他沉默地倒靠在椅子上,雖然還是猜錯了,但他并不氣餒。
那個逆賊十分神秘,但他與顧劍長期滯留在黎國必然有所圖謀,今天既然在祭靈場發現了顧劍,只要從這座祭靈場開始反向進行搜索,一定會找到那名神秘逆賊的蛛絲馬跡。
余厲狹長而幽紅的眼眸里滿是冷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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