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五章 藏在面具下的人
她的身上,有數道傷口,鮮血順著皮膚流下,宛若綻放開的菊花,一絲絲,一條條。
惜玉輕撫傷口,她感覺到了痛,非常痛,那種痛,并非是單純肉體上的痛,傷口連接著她的心臟,伴隨著心臟每跳動一次,就會越加疼痛一次。
惜玉輕輕拔開了玉瓶蓋子,顫抖著手,慢慢的舉到了肩膀上的傷口處,她不知道這種藥粉到底是用何種材料制成的,不過卻有神奇的功效,每次她被折磨的體無完膚之后,灑上這種藥粉,身上的傷口都會迅速恢復如初。
這種藥粉,還有能夠安撫她體內三只惡心的蟲子的功效。
“這藥粉,你不能再用了。”靈峰嗅覺非常敏銳,惜玉拔開玉瓶蓋子的一瞬間,他便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兒,讓他立即想起了《萬毒通理》中所記載的一種名為易神花的植物,這種植物,形似心臟,味道奇香。
同樣,有著麻痹神經,治愈外傷的功效。
靈峰在這時,抓住了惜玉的手。
惜玉身體猛然一抖,眼淚簌簌落下,“剛才你為何不殺了他?”她幾乎是嘶吼著說出的這句話。
“那個黑衣人,不是一般人,他就在房間外,我若出手,必定會引起他的注意。”靈峰從惜玉手里拿過了玉瓶,倒了一些藥粉到手上,靈魂之火蒸騰而起,在藍色的火焰中,藥粉被一點點蒸發,最后,靈峰手掌上留下了一團漆黑的藥渣。
“易神花,鐘嗚蟲,三角夜蜘蛛,麻沸段……”靈峰輕輕的念出了藥粉的成分,目光變得越來越銳利,那端正玉給惜玉的這種藥粉,根本不是所謂的解藥。
而是一種慢性DU藥,有易神花在其中,便能夠修復肉體上的傷痕,那幾種蟲子,可以在藥粉進入血液后,供那三只蟲子為食,麻沸段,用來和易神花一起,麻痹神經,所以,每當惜玉把藥粉灑到身上時,她才會感覺不再疼痛,那三只蟲子有了食物,自然也就不會再啃食惜玉的血肉。
把蠱蟲種到人身上,又不讓它們啃食宿主的血肉,這種非常特別的做法,在神秘的蠱毒一派中,似乎并不常見,當靈峰從他僅有的印象里,搜索到一絲線索時,卻讓他面色劇變,幾乎是出了一身冷汗。
靈峰看著惜玉,眼角開始抽搐,不住的搖頭,她身上被中下的,可能是蠱毒一派,最為陰毒的尸養蠱,這種令人發指的蠱術,只會將蠱蟲種到活人身上,讓蟲子的幼體在人體內生長,每日喂它們其它種類的蠱蟲子粉為食,待它們真正成熟后,才會破體而出,吃掉宿主身上的每一絲血肉,甚至是每一根骨頭。
相傳,這種蠱蟲一旦長成,會因噬食了宿主的身體和靈峰,帶著極端的怨氣,邪惡無比,是最有效的殺人工具。
然而,這種蠱蟲,也極難培養。
惜玉被靈峰奪走了手里的藥粉,直直的盯著靈峰,眼中竟然有殺意閃過,痛苦讓她幾乎失去了理智,她突然一笑,嘴角上揚,透著一股邪惡,“你是在嘲笑我么?我身上的傷口好不好看?還有我的身體?你是不是也想要占有它?”
“惜玉,你的神智,已經受到了蠱蟲的影響。”靈峰皺起了眉頭,把小玉瓶放到了桌子上,他的靈識清晰的感覺到,惜玉雙手腕處和雙乳之間的三只蟲子身上,有一條幾乎淡不可見的紅色絲線順著惜玉體內的脈絡,侵入到了她的心臟里,再經由心臟,蔓延到了大腦。
此刻,靈峰又開始懷疑他之前的想法,從眼前的跡象來看,這三只他不認得是何種類的蟲子,似乎還能夠用來控制人。
惜玉站了起來,走到靈峰面前,直勾勾的盯著他,她的眼瞳邊,開始涌現出了一種淡淡的灰色,瞳孔放大,看上去已經完全不像是人類的眼睛,“有朝一日,我會讓人類,體會到前所未有的痛苦,第一個從誰開始呢?就從端正玉那個人面獸心的小禽獸開始吧。”
惜玉說著,嘴角也開始跟著上揚,面容扭曲,幅度非常大,她美麗的面容現在看出來,已經完全像是一只長著猙獰大嘴,眼神邪惡的蟲子。
靈峰取了一枚治傷的丹藥,放在手指間,碾碎一揚,混合著靈峰的藥粉化作了一張網,罩在了惜玉身上,神奇的丹藥之力迅速發揮了作用,她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你是在為了我治傷?”惜玉撫摸著肩膀上一條正在愈合的傷口,“你還真是個好人,等日后,我便不再需要任何人來為我療傷,只需要吃上幾口新鮮的血肉便可以修復所有傷口!”
惜玉突然張開了嘴,嘴角以一種非常詭異的角度向后咧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因為張的過大而裂開,一條足足比正常人長了幾倍的腥紅舌頭,從嘴里伸了出來,托在了下巴前一直晃。
“我要……新鮮的人肉!”惜玉嘴唇上揚,露出了森白的尖銳牙齒,撲向了靈峰,一口咬向了他的脖子。
“你們這樣來害一個普通的凡人,難道就不怕遭受天譴?”靈峰出手如電,一把掐住了惜玉的脖子,已經侵入到了惜玉大腦中的那三條線,被靈峰手上不斷涌進經脈的靈力阻隔,慢慢退了回去,經由心臟,流回了那三只蟲子體內。
三道如同野獸咆哮般的聲音透過靈力,傳進了靈峰腦海,“人類,你最好少管閑事,否則,死的人,可不止是一個。”
“你究竟是什么人?來崇貞有何目的?”靈峰眉頭鎖的更深,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那三只蟲子,在受人控制,在向他傳達警告的信號。
許久,沒有任何聲音再傳出,惜玉艱難的抽氣聲在靈峰耳邊響了起來,“恩公,你干什么?你快掐死我了。”
靈峰回過神,收回了手,惜玉面容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面色紅的可怕,很顯然是靈峰掐住她時,用的力氣太大了,惜玉跌坐到了地上,大口喘氣,“恩公,我剛才是不是對你做什么了?”
惜玉忽然想了起來,每次端正玉走后,她用過藥,都會出現短暫的失去意識,前幾次她還以為那是藥粉產生了某種副作用,直到有一次,她看見婉兒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只怪物時,這才意識到,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一定做過什么。
再惜玉再三追問下,婉兒終于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實情,幾乎是每一次事后,惜玉都會做出非常怪異的舉動,或是赤身裸體,坐在床上喃喃自語,說一些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話,或像是瘋子一樣沖出房間,見誰咬誰。
婉兒當時非常害怕,以為惜玉害了精神病,又不敢同柳香院的媽媽講,只得在每次端正玉走后,悄悄的把房間門反鎖上,一個時辰后,再去開門,那個時候,惜玉基本上已經恢復了正常。
惜玉自然是知道,那應該是她體內的三只蟲子在作祟,因為過于害怕,沒有將事情告訴婉兒,只是同她講了端正玉是一個怎樣的人,婉兒便以為她是受到了刺激,這才會變得判若兩人。
她們本是好姐妹,婉兒非常同情惜玉的遭遇,便和惜玉約定好,每當端正玉走后,婉兒便會在第一時間把門鎖上。
這件事,一直維持到了現在。
靈峰點頭,看著惜玉,嘆氣道:“我見你實在是有太難受了,便想讓你減輕一些痛苦。”
靈峰實在是不忍心向這位善良的姑娘吐露實情,她受的傷已經夠多了。
突然,靈峰卻見到他這才剛一松開手,那三條紅線又開始向惜玉的心臟蔓延,吃驚之下,出手快若閃電,迅速點在了惜玉腹部,心口和眉心幾大要穴上,靈力封堵住了那三條紅線前進的通路。
“恩公,你……”惜玉未看清楚靈峰如何動作,只感覺有幾道風從面上拂過,身體便僵硬,直直的倒了下去。
靈峰將惜玉扶住,抱到了床上,蓋上被子,“惜玉,你告訴我,那人是怎么在你身上種下蠱蟲的?”
惜玉想了想,面頰立即通紅,“恩公,我,我能撿一些重要的事情說嗎?”
靈峰點頭,隨時觀察惜玉體內的情況,他暫時用靈力封堵住經脈,不讓蠱蟲毒蔓延至大腦,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時間久了,惜玉必將會因為氣血不通而全身麻痹,靈峰必須要盡快找出解決那三只蟲子的辦法,讓這可憐的姑娘少受一些痛苦。
……
整座端府,都沉浸在了一種極端壓抑的氣氛里。
城主在空間傳送法陣中失事,時隔一天有余,至今依舊未能傳出任何消息,是死是活,還是一個迷團。
華麗而莊重的建筑上,掛著白幔,堂中桌子上的嶄新靈位,在搖曳的火燭下,顯得格外扎眼。
桌前的空棺材,金絲湘木鎏邊,前角有虎型凸起,大大的“壽”字被四柄利劍環繞。
按照帝國的慣例,任何一座大城的城主死亡,都有權力享受到虎踞棺這種用湘木打造而成的奢華容魂容器的待遇。
棺材前,跪著十余位身著孝衫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端正玉也在其中,他的臉上卻并不像其它人那樣,神色悲痛,十分平淡的盯著那個大大的“壽”字,嘴角泛起了一抹邪惡的笑容。
那身材高大,被端正玉稱作老師的人,隱藏在門扇邊的黑暗里,他像是一只守夜的幽靈,深邃的眸子注視著端正玉,似有一道失望之色閃過。
“永遠都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你的欲望。”
端正玉這個愚蠢,只會被欲望驅使,從而做出一些令人無法接受的事的少年,似乎已經完全把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對于端正玉,他談不上有任何的喜歡,甚至是有一些厭惡。
他是一只寄生在端家的水蛭,如今正值吸血的關鍵時期。
慢慢的,他隱沒在了黑暗里。
哭聲,突然間在堂中連成了一片。
……
陸云驚輕輕撫摸著樸文淑如玉般的肌膚,那種如絲般順滑的感覺,立即激起了他的欲望,雙手游走,在樸文淑飽滿的胸前掠過,“表妹,你還像是從前那樣惹人愛。”
陸云驚面容扭曲,翻身壓在了樸文淑身上,樸文淑一聲輕吟,呼吸急促,面色潮紅,急聲道:“表哥,你還是像當年那般勇猛。”
“勇猛又能如何?自從你嫁給了端玉林那個沒用的東西,我幾乎每日每夜都想要殺了這個廢物,一想到你的身體被他占有,我的怒火就會直往上升,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你是妒火吧?他雖然不像你那樣修為高深,卻也沒你說的那般不堪。”
陸云驚面上怒色一閃,猛然用力,樸文淑一聲尖叫,“表妹,你難道是愛上了那個廢物?也難怪,竟然跟他生了個雜種。”
樸文淑大力推開了陸云驚,他滾到了床邊,樸文淑轉頭,盯著陸云驚,道:“表哥,你似乎是忘了你現在是什么身份,正玉便是再不堪,他也是我的兒子,容不得你這般侮辱。”
陸云驚面上肌肉抖動,怒火幾乎要燃盡他的眉毛,“看來這些年跟他在一起,你們的確是生出了感情,我這么多年為了你未娶妻室,你倒是好啊,你在跟那個廢物在床上風流快活的時候,可想到過我的感受?”
“陸云驚!”樸文淑坐了起來,飽滿的酥胸正對著他,大怒道:“你可知道,我嫁給他,也是被逼無奈,這么多年來,我背著他跟你在柳林幽會,至今已經傳的滿城風雨,我為了你,付出的還不夠多嗎?現在他已經死了,我只剩下了玉兒,我這做娘親的護著兒子,我哪里錯了?”
陸云驚見樸文淑真的發了火,心立刻軟了下去,長出了一口氣,溫聲道:“表妹,你莫要生氣,我,我只是……”
樸文淑突然一笑,撫摸起了陸云驚的臉頰,柔聲道:“表哥,你對我的情,我心里知道,可是我現在身為城主夫人,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我倒是真的想跟你遠走高飛啊。”
陸云驚朝窗外望了一眼,靈堂上的人在窗戶紙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端家所有的人此時都在悼念端玉林,“表妹,你打算之后怎么辦?現在這些人,還需要你為他們主持大局啊。”
樸文淑看著窗戶,冷笑,壓在了陸云驚身上,“便讓他們去等吧,你好不容易才能來一次,我豈會放過你?”
陸云驚會心一笑,緊緊的擁住樸文淑,貼著她的耳朵,道:“表妹,那個人,是你剛請來的?修為不一般啊,而且,像是……”
樸文淑柔軟的雙唇堵住了陸云驚的嘴,良久,才抬頭,輕聲道:“他是魔巖城的人,一身蠱毒之術很是了得,我這次請他來,主要是為了除掉那三家的人。”
陸云驚面露擔憂之色,皺眉道:“表妹,要除掉他們,我出手便可,為何還要這般大動干戈?那魔巖城我有所耳聞,還是少接觸的好,免得引火燒身。”
“表哥你就放心吧……”一抹柔軟,夾雜著溫熱,立即傳遍陸云驚全身,他身體立即一陣顫抖,完全將之前的話拋到了腦后。
“啊……”
……
午夜時分,到東來客棧的客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一抬常態的多了起來。
人們在渾濁的空氣中喝著辛辣的陳年粗糧酒,借著酒勁,一番往事被澆了葷腥和油,從一張張濁臭,生滿了大黃牙的嘴里噴吐出來。
這家客棧,或許不是喝酒品菜的好地方,卻是柳陽城中打探消息,獲取情報的不二之地。
這地方,魚龍混雜,集合了三教九流,到過這家東來客棧的人都知道,當你正與一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家夫同坐一桌時,千成莫要以為他就是真的農夫,極有可能,在你同他擦肩而過后,你的所有秘密,都已經被那個人掌握。
靈峰就坐在東角的一張桌子前,這是老舊的桌子,因為常年磨損,紅漆面已經被磨光,露出了里面沾染著油污,塵土和衣服碎屑的閃亮木面,尤其是桌子邊前的六個被胳膊肘磨出的凹陷,更顯示出了這張桌子曾經經歷了多少顧客。
桌子一邊的地上,酒著一攤酒,酒味兒夾雜著濃重的汗味兒,非常濃烈,弄灑酒的人,是一位身著一身粗布麻衣,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靈峰坐的位置,剛好能看見他的側臉,那是一張像是被炭火烤過的豬皮一般的臉,皮膚粗糙,油光滿面,酒精在他臉上烙印下了濃重的赤紅色。
這個人,已經喝多了,可還在喝,似乎,他今天遇到了什么令他不順心的事,要借酒澆愁。
靈峰的目光,慢慢的從中年人身上移開,落到了對面一位滿身塵土,瘦的像是門外掛著的牌匾般的農夫身上,他的糞叉就靠在了旁的柱子上,幾乎是同柱子垂直,卻直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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