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章陽奉陰違輕熟路 欺上瞞下有良方
果然一天之后,三娘便收到了東京高俅、聞煥章的來信。兩人信上都不約而同的勸諫三娘不可從山西、河北退兵。高俅書信里說了,宋廷指派他的親信屬下高文宏前去河間府傳旨,并為監軍,監督河間府關勝所部撤兵。高俅在信中力勸三娘不可退兵,并給三娘出了主意,教關勝所部皆換河間府義軍旗號,變成河北義軍,這樣自然就可不必撤軍,只因高文宏乃是高俅親信,監督撤軍,那到底撤沒撤軍自然是由他說了算,但若是要掩人耳目,先假作從海路撤軍,便在河間府靠海的海濱荒地上先安營扎寨便是,等回復朝廷后,便打著義軍旗號可進駐各處鄉間,打出保境安民的旗號,地方官府自然也不會說什么。
另一邊聞煥章來信也差不多是同樣的內容,只不過聞煥章信中說了,朝廷派去太原傳旨、監督撤軍的天使乃是蔡京舊部,如今已經是聞煥章心腹的李俊臣。聞煥章的建議和高俅差不多,也說了還是要先將兵馬退出太原城,但聞煥章言道在太原不遠的汾州,那里的知州乃是蔡京舊部,如今也被他收為己用,林沖所部軍馬可謊稱走水路退兵,到了汾州后改換旗號,變為山西義軍,進駐汾州,而后散于山西鄉間,打出保境安民的旗號來,爭取地方支持,站穩腳跟。
聞煥章信中還特意說了這么一段話:主上天資龍鳳,太原一戰,宋軍盡墨,獨以主上一支軍馬之力,解太原之圍,今外患深重之時,唯有主上能扭轉乾坤,以抗外侮,余為漢人,一身殘軀,愿效犬馬之勞云云。
這段話三娘看得明白,這聞煥章是徹底服氣了,林沖三萬軍馬獨扛金國西路十萬大軍,在宋軍種師中各部救援兵馬都覆滅之時,還能解了太原之圍,在面對金國即將大舉入侵的外患面前,能拯救漢人的,也只有她這位女宣撫使了,至此聞煥章才算是徹底的歸順了三娘。
聞煥章這人雖然此前很是看不起三娘女子身份,又因陸謙之事與三娘有嫌隙,但后來聞煥章在蔡京、童貫、高俅一黨麾下多時,也漸漸明白蔡京一黨奸臣是什么貨色,干了些什么禍國殃民的事,而陸謙以前坑陷林沖的事也漸漸明晰了來,是以對三娘的仇恨之心漸漸淡了。本來他還抱定忠于趙宋的決心,但這趟金軍入侵給他太多的震撼,一國之君居然不顧軍民百姓,自己南逃,而新繼位的新君居然也是軟骨頭一個,恬不知恥的割地求和,而且戰和不定,沒有一點明君樣。便如張叔夜等人一樣,聞煥章對趙宋徹底死了心。這一趟三娘不計前嫌,不計得失,命林沖孤軍深入,解太原之圍,的確讓聞煥章大為敬佩,山東宋軍對金軍的勝利,更讓聞煥章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在民族國家大義面前,的確只有三娘統領的山東路才能救國救民了啊。于是,聞煥章在太原一役后便徹底歸順了。
看了兩人信函后,三娘教公孫勝、朱武等人都看了,公孫勝笑道:“當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有他兩個在朝中,天大的事也可遮掩過去,看來主公的布局又湊效了。”朱武道:“更換旗號為義軍,這個辦法好,更易爭取河北、山西的百姓民心,將來一旦舉兵,兩處義軍并一應軍民便皆是我之死忠了。”
三娘頷首道:“既然如此,便可明暗各修兩份書信,明書便以濟州鎮守府名義,教林沖、關勝兩部撤兵回山東路,暗書便教兩個從高俅、聞煥章建議行事,咱們來個化整為零,全軍隱入鄉間為義軍去。”
當天便修書分送兩地,那傳旨天使見得三娘已經下令,便松了口氣,也自回東京復命去了。
卻說朝廷旨意傳到太原府后,林沖早得山東路將令,心知肚明,倒也并不驚駭,張孝純、王稟卻是驚駭莫名。這里李俊臣才在太原府衙大堂傳了旨意,王稟火爆脾氣第一個便跳出來喝道:“今上是不是又聽信了什么奸臣的讒言?金狗兵馬雖然退了,但卻只是退到云中府去,依舊在那里虎視眈眈,待得秋高馬肥之時,金狗必定復來。太原這里能守住,全靠扈宣撫使麾下林將軍所部軍馬,若是沒了林將軍兵馬,如何能守住?”
張孝純乃是文官,說話客氣些,只是說道:“天使容稟,王將軍所言屬實,金人亡我之心不死,秋后定來犯邊。如今山西幾次大戰,軍馬損失殆盡,若是林將軍引軍馬撤回山東去了,山西諸路軍州難抗金人啊。”
堂上與梁山宋軍并肩作戰過的宋軍各級將校皆開口勸說,就連在后堂養傷的種師中聞得消息,都氣得命人將他抬到堂前來道:“朝廷如此所為,乃是自毀長城,山東路遠,林將軍兵馬撤回容易,將來要是金人再犯太原,要教援軍復來,那就絕非易事了。”
李俊臣被大小將官圍著,左一句右一句的,最后無法,李俊臣只得道:“此乃朝廷旨意,諸公有什么意見,大可上表,我只是來傳旨意的,如何能做主?”
林沖也知道李俊臣乃是自家人,當下也幫他解圍道:“諸位安心,我軍上下與太原軍民一同奮戰多時,血脈早已相連,將來太原再有金兵犯境,哪怕是千里萬里,我林沖也毫不容辭,定會親自帶兵前來解救,請諸公安心!”
種師中、張孝純、王稟也知道皇命難違,心里把朝廷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外,也只能回頭各自上表朝廷勸諫,但在朝廷回復之前,還是只能先遵照旨意辦事,畢竟這只是命軍馬撤兵,和上回抗旨不將太原交出去不同。
于是,林沖所部收拾行裝,三天后便即開拔,走水路返回山東。便在撤軍當天,汾水大營碼頭上,太原左近軍民百姓扶老攜幼,數萬人夾道送別。沒有歡呼,也沒有吶喊,只有瀟瀟汾水和百姓低鳴的悲咽之聲。
林沖領一眾軍將在碼頭朝著一眾百姓三拜,眾百姓便紛紛嚎啕大哭起來,林沖朗聲道:“各位父老鄉親,林沖這里立誓,將來若是金兵再來犯境,不論多遠,我林沖必定提兵來救,決不食言!”此言斬釘截鐵,百姓皆是哭拜余地,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都登船后,王稟卻忽然被一名小將請到一邊,低聲道:“王將軍,我家林將軍有請,便到船上單獨說話。”王稟嘆口氣,想來是林沖還有什么事交代,于是便獨自上船。
在林沖主帥座艙內,王稟一進來便見得堂內坐了三個人,便是林沖、張孝純,還有一個卻是悠然喝茶的李俊臣。見得這李俊臣,王稟便心頭冒火,怒目而視,張孝純卻笑著起身來道:“王將軍,原來我們都誤會了,這李天使乃是自家人!”
王稟聽了目瞪口呆,張孝純便將來龍去脈說了。聽完后王稟撫掌大笑道:“好,朝廷亂命,我們便來個欺上瞞下,林將軍改為義軍旗號,駐扎汾州,實在是太好了。”林沖笑道:“能繼續與兩位并肩作戰,實乃在下幸事。”
當下林沖在艙內小設筵席,款待三人。席間,林沖說起扈三娘來,言語之中微露招攬之意。王稟、張孝純聞言皆是默然不語,張孝純道:“皆為朝廷之臣,林將軍何故如此拉攏?難道那位扈宣撫使有意柄樞朝政,取蔡京一黨而代之?”張孝純如此說,乃是見得蔡京舊黨李俊臣都投了扈三娘門下,這趟居然和林沖一同欺瞞朝廷,還道三娘只是有意入主中樞,因此四處拉攏。
王稟卻恨恨道:“有扈宣撫使這般女杰主政朝綱,也是天下幸事,若是有她主政,金人哪敢南下?”
林沖笑道:“如今朝局內憂外患,我們做官的不能只顧朝廷,天下百姓才是我等要保護的啊。我家主公也不愿把持什么朝政,只想著若是天下大亂之時,我們做官的不能合力保境安民,那么苦的只是天下百姓了。”當下林沖說了許多替天行道的話,更是將地方朝局都說了個透。一旁李俊臣也說了,如今朝中蔡京一黨舊部都歸順了三娘,今后不論是在地方拿大,還是入主中樞,三娘皆可安定天下。
張、王兩個本就是童貫舊部,如今在朝中不受新派待見,見得有大樹可以依靠,自然樂意投效,當下便鍤血為盟,約定了投入三娘門下,卻不知兩個都上了造反的賊船。
將張、王兩個收歸門下后,林沖便與李俊臣領軍南下。大軍到了汾州左近后,大軍便換了旗號上岸,岸上早有汾州知府前來接應,李俊臣自回東京復命不提。
林沖與那汾州知府見了之后,商議定下,所部分出一萬軍馬屯扎汾州左近,打出山西義軍旗號來。便在宣和七年到靖康元年這短短大半年時光之內,只因金人入寇,宋廷兵敗如山倒,山西、河北各地飽受戰亂,盜賊四起,因此許多地方都自發組織了義軍,保護地方,抗擊金軍。是以汾州多了一支義軍來,上下軍民皆不驚奇。
跟著林沖吩咐剩余的兩萬余軍馬由楊志、花榮等將分散,多的三千人,少的一千人,各自分頭散于山西的各處鄉鎮村縣,都打義軍旗號,分散各地,保境安民,建立自己的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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