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攻破大名緩稱王 先霸梁山高筑墻
卻說梁中書正在衙前醉了閑坐，初聽報說，尚自不甚慌；次后沒半個更次，流星探馬，接連報來，嚇得魂不附體，慌忙快叫備馬。
說言未了，只見翠云樓上，烈焰沖天，火光奪月，十分浩大。梁中書見了，急上得馬，卻待要去看時，只見兩條大漢，推兩輛車子，放在當(dāng)路，便去取碗掛的燈來，望車子上點著，隨即火起。梁中書要出東門時，兩條大漢口稱：“孫立、李應(yīng)在此！”手拈樸刀，大踏步殺來。把門官軍，嚇得走了，手邊的傷了十?dāng)?shù)個。
孫立、李應(yīng)兩個殺散官軍，一發(fā)聲喊，把住東門。梁中書見不是頭勢，帶領(lǐng)隨行伴當(dāng)，飛奔南門。南門傳說道：“一高一矮兩個兇神，自稱是王矮虎與鄭天壽，發(fā)喊殺入城來。”梁中書回馬，再到留守司前，只見解珍、解寶手拈鋼叉，在那里東撞西撞；急待回州衙，不敢近前。
王太守卻好過來，劉唐、穆弘引蔡福、蔡慶一干城內(nèi)細(xì)作恰好殺來，兩條水火棍齊下，打得腦漿迸流，眼珠突出，死于街前。虞候押番，各逃殘生去了。梁中書急急回馬奔西門，只聽得城隍廟里，火炮齊響，轟天震地。
鄒淵、鄒潤手拿竹竿，只顧就房檐下放起火來。南瓦子前，孫新、顧大嫂身邊掣出暗器，就那里協(xié)助。銅佛寺前，張青、孫二娘入去，爬上鰲山，放起火來。此時北京城內(nèi)百姓黎民，一個個鼠攛狼奔，一家家神號鬼哭，四下里十?dāng)?shù)處火光亙天，四方不辨。
卻說梁中書奔到西門，接著李成軍馬，急到南門城上，勒住馬，在鼓樓上看時，只見城下兵馬擺滿，旗號上寫道：“大將呼延灼。”火焰光中，抖擻精神，施逞驍勇；左有韓滔，右有彭玘，催動人馬，雁翅一般橫殺將來，隨到門下。
梁中書出不得城去，和李成躲在北門城下，望見火光明亮，軍馬不知其數(shù)，卻是大刀關(guān)勝，躍馬橫槍，左有宣贊，右有郝思文，催動人馬，飛奔將來。
再轉(zhuǎn)東門，一連火把叢中，只見金槍手徐寧、，左有李忠，右有周通，三籌步軍好漢當(dāng)先，手拈樸刀，引領(lǐng)一千余人，殺入城來。梁中書徑奔南門，舍命奪路而走。
吊橋邊火把齊明，只見黑旋風(fēng)李逵，左有焦挺，右有鮑旭。李逵渾身脫剝，咬定牙根，手舞雙斧，從城濠里飛殺過來。焦挺、鮑旭，一齊俱到。李成當(dāng)先，殺開條血路，奔出城來，護(hù)著梁中書便走。
只見左手下殺聲震響，火把叢中，軍馬無數(shù)，卻是豹子頭林沖，拍動青驄馬，手持丈八神矛，徑搶梁中書。李成手舉雙刀，前來迎敵。那時李成無心戀戰(zhàn)，撥馬便走。左有宣贊，右有郝思文，兩肋里撞來。孫立在后，催動人馬，并力殺來。正斗間，背后趕上小李廣花榮，拈弓搭箭，射中李成副將，翻身落馬。
李成見了，飛馬奔走，未及半箭之地，只見右手下鑼鼓亂鳴，火光奪目，卻是沒羽箭張清躍馬舞槍，引著龔?fù)⒍〉脤O，又殺將來。李成且戰(zhàn)且走，折軍大半，護(hù)著梁中書，沖路走脫。
話分兩頭，卻說城中之事。李應(yīng)、孫立兩個，去殺梁中書老小一門良賤。劉唐、穆弘，去殺王太守一家老小。鄒淵、鄒潤，卻在司獄司前接住往來之人。
少時，三娘大軍齊至，殺入城中來，急傳下號令去，教休殺害良民，梁山此時號令極嚴(yán)，因此不得殺害一個良民。只是當(dāng)晚人多，自相踐踏而死的卻不少，一片熱鬧，卻得凋零。
但見：煙迷城市，火燎樓臺。紅光影里碎琉璃，黑焰叢中燒翡翠。娛人傀儡，顧不得面是背非；照夜山棚，誰管取前明后暗。斑毛老子，猖狂燎盡白髭須；綠發(fā)兒郎，奔走不收華蓋傘。踏竹馬的暗中刀槍，舞鮑老的難免刃槊。如花仕女，人叢中金墜玉崩；玩景佳人，片時間星飛云散。可惜千年歌舞地，翻成一片戰(zhàn)爭場。
當(dāng)時天色大明，三娘、盧俊義、黃文炳在城內(nèi)鳴金收軍。眾頭領(lǐng)分軍守定四門，府庫倉稟各處要地后，都到留守司相見。劉唐、穆弘引蔡福、蔡慶來相見，都是大喜。
便在留守司堂上，三娘教軍師黃文炳，在城中傳下將令，一面出榜安民，一面救滅了火。梁中書、李成、聞達(dá)、王太守各家老小，殺的殺了，走的走了，也不來追究。便把大名府庫藏打開，應(yīng)有金銀寶物，緞匹綾錦，都裝載上車子；又開倉廒，將糧米分發(fā)滿城百姓了，余者亦裝載上車，將回梁山泊倉用。
諸頭領(lǐng)都來獻(xiàn)功，三娘吩咐黃文炳一一記下，待回山寨，再賞其功勞。眾多頭領(lǐng)，都因打破大名府這等大城，喜不自勝。數(shù)內(nèi)轉(zhuǎn)出大刀關(guān)勝來道：“主公，如今攻陷大名府來，但請分留軍馬駐守此地，隨后攻城略地，擴(kuò)張領(lǐng)地，早成霸業(yè)。”
關(guān)勝此言一出，堂上各頭領(lǐng)都叫嚷開來，李逵大笑著跳出來叫道：“正是此話，照俺說，也不必守在這里，大家伙一發(fā)上前，一路殺到東京去，奪了趙官家的鳥位子，扶嫂嫂做個女皇帝，盧員外做大元帥，軍師做丞相，俺們都做個大將軍來，豈不爽快？”
眾頭領(lǐng)皆是哄笑起來，三娘抬手止住后，起身來緩緩說道：“今趟雖攻陷大名府，但此地離我梁山稍遠(yuǎn)，分兵于此，孤懸于外，定遭官軍重重圍剿。我意放棄此地，待回山寨后，先圖霸山寨左近州縣，進(jìn)而獨步山東，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待得天下有變時，再起大軍，席卷天下，此方乃上策！”
盧俊義也起身道：“師妹此言甚是，如此多次累戰(zhàn)，兵馬疲憊，又多有降卒，該當(dāng)回山后，重整兵馬，休養(yǎng)生息。便是要取州縣大城，也當(dāng)從濟(jì)州左近開始為上。”
黃文炳則鼓掌道：“主公說的，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待得天下有變時，再起大軍，席卷天下，這句話實乃上策。諸位頭領(lǐng)不必在意一城一地得失，打天下，當(dāng)步步為營，切不可操之過急。”
當(dāng)下都分說明白，眾頭領(lǐng)都無言語。隨后三娘吩咐，各路大軍，押運(yùn)一應(yīng)錢糧輜重，開拔回山。盧俊義被查抄的家財，并城內(nèi)大小官吏家財，城內(nèi)府庫倉稟內(nèi)，一應(yīng)錢糧、兵器、鎧甲、布帛皆為梁山所得。只光制錢便得八百萬貫，其余糧草、兵器更是不計其數(shù)。這一仗打下來，梁山便是三年不動刀兵，都已經(jīng)足夠了。
不一日，三娘引軍馬回到山寨，公孫勝等頭領(lǐng)接住，都是歡喜不已。當(dāng)下大擺酒宴慶賀，封賞有功將士，撫恤陣亡將士，安養(yǎng)傷者，犒賞三軍。
大肆慶賀三日后，三娘吩咐各部軍馬，重新整編軍馬。幾次大戰(zhàn)后，有鮑旭等部山寨兵馬來投，也有董平等部投降官軍，還有捉得曾頭市、凌州各處官軍降足。三娘吩咐都打亂了編制，按《紀(jì)效新書》選卒之法，編練精銳兵馬，按每十卒有一郎官統(tǒng)管，十郎為一衛(wèi)，十衛(wèi)取一校，十校拜一將，以此統(tǒng)管，如臂使指。
隨后重整軍中軍紀(jì)，便按《紀(jì)效新書》練兵之法，操演軍馬。又教公孫勝、凌振監(jiān)造奔雷火箭，湯隆等打造鎧甲軍器。又教鄭鷹飛鴿傳書，讓東京細(xì)作探聽官軍消息。只因梁山打破大名府，三娘料定宋廷定會派遣大軍前來征剿，因此早作準(zhǔn)備。
卻說北京梁中書探聽得梁山泊軍馬退去，再和李成、聞達(dá)引領(lǐng)敗殘軍馬，入城來看覷老小時，十損**，眾皆號哭不已。比及鄰近起軍追趕梁山泊人馬時，已自去得遠(yuǎn)了，且教各自收軍。梁中書的夫人，躲得在后花園中，逃得性命，便叫丈夫?qū)懕砩曜喑ⅲ瑢憰烫珟熤溃涸缭缯{(diào)兵遣將，剿除賊寇報仇。
當(dāng)下喚書吏，抄寫民間被殺死者五千余人，中傷者不計其數(shù)，各部軍馬，總折卻三萬有余。
首將赍了奏文密書上路，不則一日，來到東京太師府前下馬。門吏轉(zhuǎn)報，太師教喚入來，首將直至節(jié)堂下拜見了，呈上密書申奏，訴說打破北京，賊寇浩大，不能抵?jǐn)场２叹┏跻猓瑑陕饭佘娗昂笤郑芡速\寇軍馬，功歸梁中書身上，自己亦有榮寵；今見事體敗壞，難遮掩，便欲主戰(zhàn)，因大怒道：“且教首將退去！”
次日五更，景陽鐘響，待漏院眾集文武群臣，蔡太師為首，直臨玉階，面奏道君皇帝。天子覽奏，大驚，問計左右。
傍有御史大夫崔靖出班奏曰：“臣聞梁山泊上立一面大旗，上書替天行道四字，此是曜民之術(shù)。民心既服，不可加兵。即目與金國商議共同出兵伐遼，各處軍馬皆備征伐之事，若要起兵征伐梁山，深為不便。以臣愚意，此等山間亡命之徒，皆犯官刑，無路可避，遂乃嘯聚山林，恣為不道。若降一封丹詔，光祿寺頒給御酒珍羞，差一員大臣，直到梁山泊，好言撫諭，招安來降，以此支兵馬一并征進(jìn)伐遼，公私兩便。伏乞陛下圣鑒。”(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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