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下賭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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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抬眸掃見田勁一身黑色箭袖短衣,不由勾唇道:“大人何故做此打扮……嗯?”
田勁苦笑:“還不是提防手下那兩個隨侍……罷了,不提這些,我來是有他事。????·”
九公子淡淡點頭:“你說。”
田徑往前走了兩步,直等離九公子近了,方小聲道:“上午晌暗隊來報,霍廷逸在楚國。現(xiàn)今恐怕大王亦知道他沒有死。”
恐怕知道?
思忖片刻,九公子淡聲道:“楚昌送美人兒進(jìn)宮,那兩個美人兒不是楚王所送,而是霍家養(yǎng)的暗人。”
那就是說,自打美人兒進(jìn)宮,封王便知道霍延逸沒有死。知道了這些,他才連夜令內(nèi)侍傳詔九公子祖孫兩人去新都。
田勁忍不住抬眼去看九公子。
其時月色清亮,九公子半邊臉頰被草垛影子遮住,另半邊臉頰映在月下,如此一明一暗間,愈發(fā)襯得他神情莫測。
看他半晌,田勁嘆氣道:“照這樣看……若非公子見機(jī)的快,王氏一門只怕現(xiàn)在已是兇多吉少了。?·”
九公子“哧”聲冷笑:“不是兇多吉少……是連根拔起。”
封王心胸狹隘,往往一點子小事逆了他的意思,他便會連番出手打壓。對衍地趙家如此,對王噲亦如此。
田勁不由默然。
默然片刻,田勁道:“還有一事……公子走后,那位詔令高陽峻做了大司馬,同時提拔安世昌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周啟為錄尚書事。”
自王司馬請辭,封王另找世族來平衡朝中局勢,這在九公子意料之內(nèi)。就連安世昌代了當(dāng)初霍傷的住置,成為諸軍一把手這個舉措,九公子先前也曾想到。
只九公子沒有料到封王會用周啟。
周啟是七夫人胞弟。
他這邊擰眉思忖,田勁又道:“謝中郎在軍中朝中威望極高,我原想他會讓謝中郎做都督,想不到……唉。”
九公子唇角略勾,似笑非笑道“他不會捺下去王家,再轉(zhuǎn)而抬起來個謝家。安家雖然屬于世家,但其族丁稀少,門中做宮出仕者更是廖廖無幾。背后無人幫襯……他用起來放心。”
想用人又要防人……田勁忍不住咂嘴,嘖嘖咂了兩下,扭臉問九公子:“以下公子有何打算?”
九公子抬眸看了天際,一輪圓月皎亮如銀盆,而月亮周圍繁星閃閃爍爍。????·
看了片刻,九公子閑閑道:“世家勢微是大趨勢,當(dāng)此時機(jī)不若急流勇退。”說到這里,眼角兒輕飄飄一掃田勁“如我所料不差……封王少臁寡恥,楚王爭霸之心漸勝,多則三月,少則一月之內(nèi),兩國必將開戰(zhàn)。你需心里有數(shù)。”
田勁笑:“我要同公子一樣攜了美人兒游山玩水去,誰人做眼睛……耳朵……哈哈!罷了,既然公子南行,我自領(lǐng)兵往西。”
說了這話,田勁抬手一揖。轉(zhuǎn)過身一手拉住韁繩,一手扶了轡頭翻身而上。
馬蹄聲漸去漸遠(yuǎn)。
九公子負(fù)手望向遠(yuǎn)處,夜風(fēng)吹起鬢角兒幾絳散發(fā)飛飛卷卷,他仿似渾然不覺。
第二天幾個人用了早食便仍上車行路。
如此一路行去,每到一地,九公子便令遠(yuǎn)山打聽有甚東西好吃,有甚物什稀奇古怪,又有哪些地方景致頗好。
四個人又吃又玩,如此停停走走,直行了將近一月才到妝南。
謝姜與九公子游山玩水,烏家兄弟便往南邊打了頭陣。四人到地頭時,烏鐵山已在妝南城郊買了處宅邸。隨后兩天,鐵棘……風(fēng)臺……東城幾人陸陸續(xù)續(xù)由外回來。
這處宅子離妝南城只得四五里,九公子便天天令遠(yuǎn)山去城里搗騰好吃好喝的回來,謝姜可以在院子里散步曬太陽,只這人從來不允她出門。
謝姜只好天天吃了睡,醒了吃。
這天晚間,遠(yuǎn)山興匆匆拎了個竹籃子回來,甫一進(jìn)屋,這漢子便招呼新月:“等了幾天,終于等到有人賣腶魚,快去燉了給夫人用。大醫(yī)說這東西最補(bǔ)氣血。”
新月剛執(zhí)了陶壺倒水,聽這人進(jìn)來便高腔大嗓,小丫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抬手指指內(nèi)室,道:“現(xiàn)下公子與夫人在內(nèi)室說話,你小聲些。”
大白天又悶在屋里……哪有那么多私房話可說?遠(yuǎn)山彎腰放下竹籃,先是掃了眼內(nèi)屋,轉(zhuǎn)回來便往桌子邊湊:“近幾天我天天搗鼓吃食,嘿嘿!是有事兒發(fā)生了罷!”
新月將茶盞放進(jìn)托盤,待揣了要走時,想了想,隧又放桌子上。
遠(yuǎn)山便伸長脖子。
“昨天晚上高陽鑄回來,說是高陽峻領(lǐng)兵討伐楚國,沒有走到刁地便遭了埋伏。十五萬兵馬幾乎折損大半。”
說到這兒,新月越發(fā)壓了嗓音:“宮里那位大發(fā)雷霆……現(xiàn)下高陽鑄來向公子討策。”
打仗遠(yuǎn)山知道,高陽鑄出身高陽一族,因折服九公子而投身他也知道。只是高陽峻兵敗,高陽峻托高陽鑄向九公子討策這事兒……這漢子有些吃驚。
“高陽峻傲氣凌人,他會向公子討策么?別不是使甚奸計罷!”
新月翻了個白眼兒:“早前公子曾與他打過賭……一則賭他會做大司馬,二則賭他做大司馬做不過三月。”
哎呦!豈只是三月,一月不到哎!
遠(yuǎn)山忍不住撓頭,刷刷撓了兩把,眼見新月揣了茶往內(nèi)室走,這漢子忙跟上問:“司馬去打仗,那掌軍的安世昌干看么?”
“宮里那位令他只守都城。”
這回遠(yuǎn)山徹底沒詞兒了。
掌管行政財務(wù)的大司馬去打仗,這本身便極其不妥,而令從來沒有帶過兵的安世昌守城……這明晃晃是嫌自家死的慢。
又過了三天。
這天清晨下了雨。
雨絲兒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九公子瞇眼聽了片刻,翻過身去左手托了謝姜肩膀,小心將右臂從她頸下抽出來。
抽回胳膊,九公子舉起來彎彎伸伸活動了幾下,待酸麻過去,他便掀了被子下榻穿衣。
這邊新月揣了洗漱水進(jìn)來。
“夫人喜歡蹬被蓋,你只守在外屋,雜事兒讓遠(yuǎn)山做。”吩咐過這些,九公子擰帕子擦了手臉,擦過,抬手由榻邊小桌上拿了袍服穿。
一切妥貼,這人施施然出了屋門。
細(xì)雨霏霏,鐵棘頭發(fā)肩膀水**,顯然在外頭等久了。
“公子……即刻起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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