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進三章不忠不孝當此報 所向所趨定國事
聽得這個消息之后,東昏諸臣皆是嗟嘆,看來趙宋男丁嗣脈斷矣。滿朝文武并無人說什么,反而許多人松了口氣,只因他們現(xiàn)在站隊都是站在女帝這邊,若是這康王真的南下,得人擁立繼位,他始終是趙宋男嗣正朔,這東昏女帝只怕是爭不過他的,將來便是一場皇位之爭,他們這些站在女帝這邊的人將來或許不會有好下場。現(xiàn)在好了,康王身死,女帝最后的威脅也沒了,是以無人替康王叫屈,反而許多人都暗自歡喜。
宮中諸女中,除了康王生母韋氏哭泣不止之外,其余人等都沒哭泣。朱皇后聞訊后,只是淡淡說道:“不忠不孝,當有此報。”那韋氏見無人同情,只能來求見嬛嬛,嬛嬛也是心軟,便答應(yīng)她派人前往山東傳命,將康王在山東就地厚葬不提。
這天晚間便是宿元景與黃裳守二帝靈位,說起康王之事來,黃裳嘆口氣道:“想不到一場靖康變禍,趙宋皇裔自此斷絕。”宿元景面色如常,緩緩說道:“黃學(xué)士此言差矣,不是還有女帝嬛嬛嗣位了么?”
黃裳嘆道:“此間只有你我二人,說句大不敬的話,女子當政,終非國家之福。”宿元景卻道:“也不一定,前朝武后臨朝,不也一樣國泰民安?”兩人在金營苦捱多時,相扶相持,早已經(jīng)是無話不談,是以私下交談之間也無避忌。
黃裳微微有些詫異,看著宿元景,宿元景毫不避忌黃裳目光,只說道:“天下有德者居者,若是這有德者能平定天下,安養(yǎng)百姓,四海升平,即便是個女子又有何妨?趙宋當國近兩百年,換了多少皇帝,去歲欽宗繼位時,我還道可以重振大宋聲威,但一年來,這欽宗所行,也毫無起色,反倒是將自己與一干宗室陷于死地。若當時欽宗皇帝能聽你我二人之言,不要去金營,下定決心,召山東路軍馬勤王,哪里有如今之變禍?現(xiàn)在想來,或許真是趙宋氣數(shù)已盡了啊。”
黃裳吃了一驚,嘆口氣道:“想不到你比我更敢說真話。”頓了頓黃裳低聲道:“宿太尉,我總覺得二帝那血詔傳位帝姬,便是有蹊蹺。傳位之后,女帝柔弱,而扈太師勢強,便是漢末時候的局面啊。”
宿元景扔了一把紙錢入面前火盆,看著紙錢燒起,緩緩說道:“有蹊蹺又如何?如今之勢,那扈太師不論從民望、法理、兵勢來說,都占上風(fēng),人心所向,皆是以她為擎國重臣,只要她能抗擊外敵,復(fù)我漢人威勢,便是她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又有何不可?今外族入侵,若無她定國,難道要我等屈身侍胡不成?”
黃裳聞言聽得呆了,宿元景又丟一把紙錢,那火燒得極旺,映得他滿面通紅,口中嘆道:“天下大亂,白蓮降世,那白蓮教早已經(jīng)在民間造起聲勢來。說不定待得扈太師擊敗金人之后,我等便要上表勸進了。”
黃裳皺眉道:“這豈是我等臣子該說之話?”宿元景苦笑道:“該說之話,作為臣子,我先前與兩位先帝都說過了,可惜二帝并不聽我等之語。黃學(xué)士,你也是飽學(xué)之人,當年趙宋有黃袍加身,陳橋之變,方才得國,這皇位得來本就不正,如今氣數(shù)已盡,也該改朝換代了,難道你以為這當今嬛嬛女帝是能夠掌控江山之人么?”
黃裳張大嘴說不出話來,但心頭想起趙嬛嬛來,這位帝姬,現(xiàn)在的女帝是自己的學(xué)生,她性子如何黃裳是知道的,治國權(quán)謀全無,心機淺薄,沒有學(xué)得任何的治國本事,但倒是黃裳那一套道家的無為而治,避世無爭學(xué)了個通透。若是太平盛世,她繼位倒也無妨,但如今卻是外敵入侵的關(guān)鍵時候,或許正如宿元景所說的,也只有那扈太師能夠定國了。
宿元景也不理會黃裳驚訝的表情,緩緩續(xù)道:“還有,二帝之死其實也有蹊蹺,你想過沒有?殺了二帝并那許多宗室,對金人有何好處?”
黃裳更是吃了一驚,目瞪口呆的吃吃說道:“你的意思,此事乃是扈太師的干系?”宿元景續(xù)道:“我也只是猜測,但毫無憑據(jù),咱們這位扈太師做事,滴水不漏,手下一干人等又是對她死忠之人,無人佐證,二帝之死也只有算在金人頭上了。”
黃裳失魂落魄的道:“難道真是扈太師的干系,那她這是為了什么?”宿元景淡淡一笑,意味深長的道:“趙宋女帝繼位,而后再禪位扈太師這位定國女杰,何其順理成章?即便天下再有反對之人,只怕到時候也無話可說了。”
黃裳還才揣摩這句話的意思時,宿元景又道:“還有康王之死,從二帝血詔,到傳位柔福帝姬,再到康王南下作亂,這一切好像皆是安排好了一般。”
黃裳皺眉道:“康王乃是自己豬油蒙心,宗澤老將軍在他身側(cè)勸諫多時,他也不聽啊。”宿元景微微笑道:“康王不論如何,都是非死不可的,只是他自己選了一條最壞的路去走,結(jié)果身死之后,還背上了不忠不孝之名。”
黃裳呆得說不出話來,宿元景嘆口氣道:“今夜與你推心置腹,乃是與你剖析明白,如今民心所向,大勢所趨,皆在扈太師那里。待得扈太師擊敗金人,凱旋班師之時,你我要共同進退,聯(lián)手勸進,早日將改朝換代之事定下來才是。”
黃裳驚道:“那大宋怎么辦?”宿元景搖搖頭苦笑道:“現(xiàn)在大宋還有值得你我效忠的君王么?”黃裳說不出話來,確如宿元景所說,當今趙宋已無可效忠的君王,要天下臣民效忠那女帝嬛嬛么?黃裳很清楚,嬛嬛不論是才智、人望還是權(quán)勢都不是那扈太師的對手,若要臣民非要效忠一位女帝,眾臣民還不如選擇效忠扈太師這位巾幗女杰,而不會選嬛嬛的。如今的嬛嬛也只是個扯線木偶,也只是過渡之用的傀儡罷了。
宿元景又道:“那女帝先前乃是黃學(xué)士的學(xué)生,黃學(xué)士在宮中與徽宗陛下論道時,多教她才學(xué),想必女帝是信賴黃學(xué)士的。這些時日,黃學(xué)士便該提點女帝陛下,待得扈太師凱旋之后,便主動提出禪位,那趙宋剩下的那些女眷們,今后也才有安穩(wěn)日子過,就連女帝陛下禪位后,也才能安享余生。切不可像漢末獻帝那般,最后退無可退,方才禪位。”
黃裳這才明白過來,今夜宿元景與自己說了這么多,原來最后是在勸自己看清時勢,教他去勸說女帝認清形勢,好為將來擊敗金人,改朝換代,女帝主動禪位做好準備啊。
黃裳心頭仍有不甘,指著宿元景怒道:“在二帝靈前,你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來!”宿元景搖頭道:“二帝在生之時,我已經(jīng)做到一個臣子該做之事。如今二帝歸天,我也是在為二帝留下的這些女眷做打算。若是趙宋這些女人看不清形勢,將來退無可退,自絕其路,那才是對二帝不忠!我問心無愧!”
黃裳無力的垂下手來,喃喃道:“難道我等就不能盡心輔佐女帝,或許她能像前朝武后那樣,讓大宋重振……”說到這里黃裳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宿元景嘆口氣道:“幾次面圣,女帝如何,你也見到了。一個年方二八,沖齡女子,讓她承擔(dān)如此軍國重事,你這樣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她這般的性子,就不該做皇帝,田園詩賦、相夫教子,才是她最好的歸宿啊。她勉強留在那位子上,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趙宋女眷,更加害了天下百姓。孰輕孰重,黃學(xué)士才智之士,不會看不清吧。”
黃裳知道宿元景說的都是實情,回想每次面圣,女帝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生怕自己說錯什么,每事都是只聽臣子的意見,一些嗓門大的臣子說話稍微大聲些,女帝在簾后好像就要哭了一般。又想起好幾次單獨見嬛嬛時,她都拉著自己的手說道:“師傅,我不想做皇帝,自從做了皇帝,就沒一天能安睡的。”
的確做皇帝對于嬛嬛這個弱女子來說,真是一種煎熬,她能依靠的人就沒幾個,她有什么勇氣和那位強勢的扈太師爭呢?還真不如像宿元景所說的,早些提出禪位,也好博得個后半生的錦衣玉食,安享余生。
宿元景又道:“趙宋斷嗣,或許還有些當年獲罪王爺散落在民間的遺孤,但那些人早已經(jīng)出了五服,都非正統(tǒng)。天下間如今能改朝換代的也只有扈太師一個了。況且扈太師所做的都是為天下百姓著想,若是有什么亂臣賊子,強要另立皇帝,便是我等之敵,當共擊之才是,黃學(xué)士你說是么?”
黃裳搖頭不語,二人守靈一夜,后半夜宿元景自去偏殿安歇,待得清早起來看時,黃裳一夜之間,須發(fā)盡白,原本雜白的須發(fā)盡然再也找不到一根黑發(fā)。
黃裳見得宿元景后,良久才起身一禮道:“思慮一夜盡白頭,方才明白宿太尉良苦用心,太尉所提之事,當真是對嬛嬛,對百姓,對天下萬民都有好處,我知道該如何行事了。”宿元景頷首道:“這般便好了,說不定女帝還會對你感激涕零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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