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恩斷義絕如陌路 風波消弭百事順
夜闌人靜,柴進獨自在下榻的帳內難以入眠,和衣躺在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索性起身來,點燈看書。到了四更天時分,忽聞帳外一陣人聲嘈雜,帳簾一掀,眼前大紅艷色一晃,面前已然多了一人。
柴進定睛一看時,頓時嚇得汗流浹背,眼前這人赫然卻是扈三娘!手中書冊跌落,柴進驚得呆了,三娘卻笑顏如花,只看著柴進道:“柴轉運使何故到了登州水師大營?濟州府那里有什么公干么?”
柴進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慌忙起身來,長長一拜道:“主公,我這里……”尚未解釋,三娘一擺手止住,收起笑容,淡淡的說道:“我不想聽你編故事,你的來意,三阮已經都說了。”
柴進聞言,面色微變,但隨即平復,只道:“主公,我辭官只是……”三娘再一次打斷他,淡淡的說道:“柴大官人,你也不必多說,你要辭官,又何必拉上鄭天壽、王矮虎、杜遷、宋萬他們幾個呢?你還想拉攏更多的人吧!”
柴進面色更是大變,他沒想到三娘連他聯絡了鄭天壽幾個一同辭官之事都知曉了,當下張大了口,卻不知道說什么了。三娘拉過帳內一張杌子,自坐了,讓柴進起身來,指著一旁的杌子,示意柴進坐下。
柴進挨著邊兒坐了,心頭狂跳不已,也不知道三娘會如何處置自己。辭官本是小事,也非三娘所不容,柴進是知曉的,但要是拉著幾個人一同辭官,這便不是簡單的事了。
三娘嘆口氣,看著柴進道:“當年在柴家莊與大官人初見之時,大官人可還記得,當夜我與大官人在堂前說過一番話?”柴進微微一鄂道:“許多年前之事了,記不太清。”
三娘道:“當年在堂前,我說過:大官人打得好算盤,自家莊上養三千門客,又結交天下豪杰,再培植梁山為羽翼,一旦時機成熟,便可豎旗舉兵,振臂一呼,便想光復大周,可是如此?此刻想來,大官人復國之念,便是一直未曾熄滅啊。”
此言一出,柴進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急忙拜倒在地,口中道:“絕無此念!”三娘不理會他,口中接著說道:“你心比天高,但命比紙薄,一番布置,皆被人所利用,前有宋江,后有我扈嵐,梁山之上,你只能做個錢糧總管。待得招安之后,我統御更嚴,你便是更加沒有復國之望,因此這趟便想趁著我處置燕青、李逵之事不當,拉攏幾個郁郁不得志之人,一同出走,另立山頭,再圖復國是么?”
柴進汗流浹背,連連道:“主公,絕無此念,小可只是不慣做官,只想就此歸隱。”三娘冷笑不已,淡淡的說道:“當年我就說過,你這人志大才疏,雖有孟嘗君之志,但卻無孟嘗君之才。你要行這等背反之事,就該當不動聲色,先從自己親厚之人下手,但你卻偏偏自以為是,只道三阮與你一般,便冒險來此地說他三個。柴大官人啊,你這般行事,便是我不管不問,只怕你也難以成事。”
柴進聽得呆了,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三娘略略抬手,示意他起身來,柴進顫顫巍巍起身來,三娘冷冷的說道:“也罷,你要辭官,明日自回濟州府交割差事,但鄭天壽他們幾個不會跟你走的。你可知為何我這般容易便知道了你那蠢鈍的伎倆?便是鄭天壽他們幾個也不想跟你同去,便報與我知。杜遷、宋萬當年雖是受過你恩惠的,但他們都看你不是明主,豈會跟隨?王矮虎、鄭天壽更是宋江舊部,兩個做人都戰戰兢兢的,只恐稍有差池,被我責罰,又豈會與你同去冒險?”
柴進面色慘然,垂頭不語。三娘再道:“大官人,你若真有野心,要想復國,辭官后自去拉攏一支人馬,轟轟烈烈的大干一場,我倒還敬佩你,說不定看在往日情分上,還會援手與你。但如今你這般卑鄙下作,干出這等挖人墻角之事來,今后便各走各的路,便恩斷義絕。”
柴進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心中殺念陡升,但驀然想起當年三娘與自己說過的話來:“柴大官人,你又斗不過我,還想殺我滅口么?”心頭一震,殺念頓消,萎頓在杌子上,都不敢抬頭看扈三娘。
三娘起身來,正眼也不再看柴進一眼,只留下一句話便飄然而去:“辭官之后,你還是不要再起復國之念,沒了梁山之靠,以你的才智,只會自取滅亡,安心做你的富家莊主不好么?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吧。”只留下柴進冷在當場,手足無措。
數日后,三娘回到濟州府,鄭天壽、王矮虎、杜遷、宋萬四個都被召到府內來。柴進之事,雖然三娘首先是得了錦衣衛密報,但后來四個都到了濟州府來求見三娘,只想單面稟明。但三娘接報后,便馬不停蹄的去了登州,柴進四處游說,雖說不會有人真心跟隨,但他這般四處游說,也會造成流言,因此三娘第一時間便去了結柴進這事。
若柴進肯聽三娘的話,自己回濟州府辭官,不再生事,三娘可以放他一馬,但若他還四處聯絡他人,三娘就會教錦衣衛下手,秘密將他抓捕,隨后再行定罪。
因此鄭天壽四個到了濟州府后,和王進一般,只能等三娘回來。果然不出三娘所料,鄭天壽四個都不愿跟隨柴進前去,方才見面,四個便都將柴進來游說之事說了,也都賭咒發誓,絕無辭官另立山頭之念。聽了四個的話后,三娘好言安慰了一番,四人方才放下心來,安心各回州縣任事。
幾天之后,柴進果然自來辭官,而后舉家自回滄州,三娘也信守諾言,并未為難與他。柴進去了后,三娘便命蔣敬接了他的轉運使差事,而后見了王進,便命他接任蔣敬差事。王進欣然領命,他雖是一員戰將,但不論是做暖泉寨知寨,還是做延州府提轄的時候,都是上馬管兵,下馬管錢糧,是以管些后勤軍務倒也不難。
一場風波消弭之后,三娘與盧俊義、公孫勝、黃文炳、朱武四個商議此事。盧俊義道:“此事有些棘手,下面兄弟的確因燕青、李逵兩個之事,頗有些微詞,但燕青、李逵兩人干的可是臥底的大事,只恐知道的人多了,兩個便有風險。但不言明,又恐兄弟們胡思亂想。”
公孫勝沉吟道:“卻是有些難以言明,稍后還有三阮也要辭官出海,他們三個也是奉命南下做私掠海盜,也怕眾兄弟不明就里,心里有所非議。”
三娘沉吟片刻后道:“非是信不過眾兄弟,燕青等人之事,少一個人知曉,便少一分風險,此事罵名我一個人承擔便是了。這也是考驗眾兄弟的時候,考驗他們是否還信任我扈嵐!”
朱武微微頷首道:“這趟鄭天壽四個的行止來看,眾兄弟還是信任主公的,也不會旁人三言兩語便攛掇了去。待得燕青、李逵兩個投了方臘的消息傳來,眾兄弟也不是傻子,一些聰明之人便會猜到,到時候自然真相大白。”
三娘嗯了一聲道:“此事便說到這里,嗯,現下已經入冬,待得明年開春,我想去一趟遼國,一則打探遼金兩國虛實,二則聯絡一些北國漢人勇士,以便將來金國入寇時,也有準備。”
隨后說起政事來,山東路雖遭遇大旱,但好在鎮守府處置得當,加之入秋之后,秋雨到來,緩解旱情,各地倒也不至于顆粒無收,加上改善了水利之后,秋收之時,也算收成不錯。
而鎮守府頒布的鹽鐵法令更是初見成效,各地商賈販售鹽鐵等此前專營貨物,大大降低了這些貨物的售價,讓利于民,而又繁榮了工商之業,收稅之上,影響并不太大。
而新政之后,裁撤了大量的冗官、冗兵、冗費,將地方廂兵并入建設兵團,專司開墾軍屯,修建港口碼頭,開采礦山,修建官道,所得紅利,一部分用于廂兵的薪俸,一部分交鎮守府庫,變成廂兵自己養活自己而不再是單純的吃皇糧兵馬。
加上山東路開始造大海船,在李俊等海軍扶持之下,民間也開始進行海貿,多與泉州等地商貿。但高麗因大宋初年敗于契丹之后,已經與宋國斷絕貿易多年,但李俊等準備以海軍開道,重新開辟前往高麗的海貿。同時也派出了多艘商船,前往扶桑開辟商貿之路。
時光飛逝,過了歲日,山東路降下瑞雪,正是瑞雪兆豐年的好兆頭。三娘在濟州府召集各州縣軍將官吏,齊聚一堂,熱熱鬧鬧過了一個好年。并在歲日后的第七天上,召開了山東路開鎮后第二年的年會。在會上,將一應政務皆交代明白,并定下今年各州縣的目標任務,又將年度財政賦稅預算都厘定清楚,最后總結了去年的政務得失,獎賞有功軍將官吏人等,責罰辦事不力的官吏,賞罰嚴明,并無親疏之分,眾皆悅服。
又過了兩個月,已經是陽春三月,看著山東路諸事皆順,江南方臘那里,潤州之圍已解,方臘義軍與宋軍暫時形成對峙之勢,宋廷那里一時間也拿方臘無可奈何。聽聞岳飛做了方臘女婿,三娘心頭暗暗竊喜,有這一層關系,今后岳飛只怕不可能再得宋廷重用了吧。
眼看左右無事,三娘便將諸事交托盧俊義、公孫勝、黃文炳、朱武四個,自己與陳麗卿帶了十八名鐵衛,扮作行商北上,親自前往遼國打探消息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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