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船火兒寄書江州 黑旋風博錢賭坊
那船頭上橫叉的大漢便喝道:“前面是甚么梢公,敢在當港行事?船里貨物,見者有分!边@船梢公回頭看了,慌忙應道:“原來卻是李大哥,我只道是誰來。大哥又去做買賣,只是不曾帶挈兄弟!
大漢道:“張家兄弟,你在這里又弄這一手!船里甚么行貨?可曾交得通行厘金?若未交時,便要將來與我!”梢公答道:“也沒甚行貨,只是個尋常過江客人,李大哥饒她一遭!备吐晫θ锏溃骸扒心@身,我自應付他,若他見了你,定要你出那鳥厘金。”
三娘卻笑了笑道:“他又不是甚么惡人,見一見何妨?”當下出了艙來,大喇喇的站在船頭只看。那梢公暗暗叫苦,心道:“好個沒道理的小娘子,有心要護她,她卻自己現身了!
船上那大漢道:“咄!莫不是扈三娘子?”三娘只看著那大漢笑道:“正是我,來人是誰?”那大漢失驚道:“真個是扈娘子。”那立在船頭上的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家住潯陽江浦上,最稱豪杰英雄。眉濃眼大面皮紅,髭須垂鐵線,語話若銅鐘。凜凜身軀長八尺,能揮利劍霜鋒,沖波躍浪立奇功。廬州生李俊,綽號混江龍。
那船頭上立的大漢,正是混江龍李俊。背后船梢上兩個搖櫓的,一個是出洞蛟童威,一個是翻江蜃童猛。這李俊聽得是扈娘子,便將船并過來,跳過船來,大喜道:“今日李俊在家無事,棹船出來江里,趕些私鹽,不想又遇著扈娘子在此!抱擗Θ濮学酖ě醉心章、節億梗新
那梢公呆了半晌,做聲不得,方才問道:“李大哥,扈娘子便是常說的一丈青么?”李俊道:“可知是哩!”
那梢公便拜道:“我那爺,娘子何不早通個大名!省得著我還在那里出丑。”三娘笑道:“大哥盜亦有道,也不是出丑!庇謫柪羁〉溃骸斑@個大哥是誰?高姓何名?”李俊道:“娘子不知,這個好漢卻是小弟結義的兄弟,原是小孤山下人氏,姓張,名橫,綽號船火兒,專在此潯陽江做這件穩善的道路,今日見得娘子,到起了善心,不劫你來,反倒護你!闭f罷眾人都一起笑了起來。
當時兩只船并著搖奔對岸灘邊來,少時過了大江,五個人上了岸,纜了船,一眾人都上岸來。三娘道:“又在這里見得幾位兄弟,心頭甚喜,不如尋個酒店坐下吃幾杯敘話!崩羁〉溃骸澳镒诱f的是!
當下張橫前面引路,五個便到岸邊一處港口酒店內坐定,吩咐酒家打了兩桶酒來,又有時鮮的鮮魚做湯,切了十余斤好黃牛肉來,蔬菜瓜果排鋪了一桌,李俊請三娘坐了主位,李俊坐了第二位,張橫、童威、童猛依次坐了。
坐定后,李俊又與張橫說道:“兄弟,我常和你說,這少華山替天行道,何等義氣,今日你可仔細認看,這位便是創下少華山偌大基業的扈娘子。”張橫便拜道:“早晚只盼一見,適才不識得娘子,倒是孟浪了!”
三娘扶起張橫看時,但見:七尺身軀三角眼,黃髯赤發紅睛,潯陽江上有聲名。沖波如水怪,躍浪似飛鯨,惡水狂風都不懼,蛟龍見處魂驚。天差列宿害生靈。小孤山下住,船火號張橫。
張橫拜罷道:“前些日曾聽李大哥說了,娘子在揭陽嶺上傳教,那時候我自去走一趟私鹽買賣,回來后方才知曉娘子到了俺們這里,那廂里趕去時相見時,娘子卻已經離了揭陽嶺。還道娘子早已過江去了江州,便早晚都在江邊等候,只望娘子回轉來時,便能相見,卻不想娘子今日方才過江。”
三娘道:“卻是因一件事耽誤了。”當下三娘便將在揭陽鎮與穆弘兄弟爭競,又救了穆弘之事說了。李俊聽了笑道:“那兄弟兩個只在揭陽鎮上橫行,今遭卻被娘子折服,也是一同入伙的緣分!
三娘又道:“聽聞張大哥還有一位兄弟?”張橫說道:“好教娘子得知,小弟一母所生的親弟兄兩個,長的便是小弟,我有個兄弟,卻又了得。渾身雪練也似一身白肉,沒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條,更兼一身好武藝。因此人起他一個異名,喚做浪里白跳張順。當初我弟兄兩個,只在揚子江邊做一件依本分的道路!
三娘道:“也想見見張二哥來!睆垯M道:“我弟兄兩個,但賭輸了時,我便先駕一只船渡在江邊凈處做私渡。有那一等客人貪省貫百錢的,又要快,便來下我船。等船里都坐滿了,卻教兄弟張順也扮做單身客人,背著一個大包,也來趁船。我把船搖到半江里,歇了櫓,拋了釘,插一把板刀,卻討船錢,本合五百足錢一個人,我便定要他三貫。卻先問兄弟討起,教他假意不肯還我,我便把他來起手,一手揪住他頭,一手提定腰胯,撲通地攛下江里,排頭兒定要三貫,一個個都驚得呆了,把出來不迭。都斂得足了,卻送他到僻凈處上岸。我那兄弟自從水底下走過對岸,等沒了人,卻與兄弟分錢去賭。但若是遇上做公的,為富不仁的惡徒時,便請他們吃刀板面與餛飩,那時我兩個只靠這件道路過日。”
三娘聽了笑道:“兩位大哥這等也是收過江厘金的法兒,只是還要張二哥費一番手腳!崩羁〉榷夹ζ饋怼D┝死羁≌f起投托少華山入伙之事來,張橫大喜滿口答應,口中道:“我這里并無二話,只是我兄弟那里須得去說。我兩個此前一處做買賣,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自從與李大哥相交,從他那里聽得娘子少華山行事后,如今我弟兄兩個都改了業,我便只在這潯陽江里做些私商,只收些厘金渡客。兄弟張順,他卻如今自在江州做賣魚牙子。如今娘子去時,小弟寄一封書去,將入伙之事一并說了,勸他一同入伙;只是不識字,寫不得!
李俊道:“我們去村里央個門館先生來寫!比飬s笑道:“我寫來便是了,只是無筆墨紙硯。”李俊道:“便請酒家借筆墨紙硯來!碑斚陆枇司频昀锏墓P墨,張橫口述,三娘便書了一封信來,張橫便請三娘帶書去。
當下三娘收了書信,與四個又吃了一回酒后,方才起身辭別,四個送出幾里地,方才轉回,三娘自往江州而去。
只半日功夫,便在黃昏城門關前,三娘到了江州城,入得城來,先尋一家客店投宿了,安歇一晚。
第二日起身來,三娘稍作梳洗,只想今日先不出攤行醫,便先取些銀兩,信步上街游玩一番。這江州城便在大江岸邊,上下江里咽喉去處,往來商船、貨船絡繹不絕,商賈繁榮,也是個廣有錢糧的地方。
三娘在街上閑逛了一遭,不知覺間出了城來,卻在城外一處街角見得一家賭坊在那里,卻見出來幾個人,當先一個黑凜凜大漢,內里一個閑漢對那黑大漢道:“李大哥,你閑常最賭的直,今日手氣不好,可要借些銀子再去博來?”
那黑大漢卻道:“你這幾個,借你一文便要還三文!”那閑漢笑道:“李大哥在我這里也有三五兩的欠債,也不爭這一回,不若借了再去搏一回,指不定便將錢都贏回來了!
三娘見了暗暗好笑,心道:“原來是勸人借債賭博的。”只看那大漢生得威猛,不禁心念一動,暗想道:“難道便是那人不成?且上去問問!
三娘正待上前時,卻見那黑大漢吃不住幾個言語,大喝一聲道:“好,便再借二兩來,我再去博來看!”當下借了閑漢二兩銀子,轉身又進了那賭坊。
三娘笑了笑,走上前去,待要掀開門簾進去,門口幾個閑漢見,一個伸手攔住道:“娘子何去?”三娘道:“自然是要進去!绷硪粋見三娘貌美,摸著下巴邪笑道:“小娘子,你可知內里是什么地方?”
三娘道:“不就是賭錢的地方么?我進不得么?”那閑漢笑道:“內里都是一屋男子,你一個女子進去,只怕觸了大家霉頭。”三娘呸了一聲,手中取出一錠五十兩大銀來道:“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這里有錢,你不讓我進去么?”
幾個閑漢見了,都驚得瞪大了眼睛,都道:“娘子要試試手氣,自可進去。”當下兩個閑漢打了簾子,恭恭敬敬的引了三娘進去。
進到內里,只見這里一片漆黑,只點起些燭火照亮,卻是一片烏煙瘴氣,都是一大股汗臭味沖鼻而來,又有吆五喝六的噪雜之聲在那里叫喊,正是個財氣之地。
三娘只見這處賭坊里,到有好幾種賭攤,玩法各不相同,那引路閑漢笑道:“娘子可知玩法?”三娘見那黑大漢卻在一處錢攤子前面博,指著那錢攤子笑道:“我便去那里玩一回來。”閑漢道:“娘子懂得?”
三娘笑道:“那錢攤子玩法不外兩種。一為攤錢,又稱意錢,便是隨手取錢幣若干,放入器皿中搖動,開時數錢幣,以四為盈數,其余數為零,一、二、三,押得者獲勝。另一種為捻錢,又稱擲錢。便是擲錢為博者,戲以錢文面背分勝負,曰字、曰幕。字、幕即正面反面。我自然知曉。”
那閑漢驚了一回道:“想不到娘子倒是個慣會博的!碑斚乱巳镞^去那錢攤子,分開眾人,請三娘坐了一張杌子。
見得那閑漢引個女子到來,一眾賭客見了都驚得呆了,那黑大漢皺眉喝道:“孫三,俺這里正是手氣當旺,你卻引個娘們在這里,卻不是觸我霉頭?”
那閑漢孫三賠笑道:“李大哥饒一遭,只因這位小娘子將出一錠五十兩大銀來,只顧要來搏一回,便引她來!蹦呛诖鬂h聽了道:“一個女子會賭個甚么?你這廝定是看人是個羊枯,只顧引來輸與你幾個!”
那孫三笑道:“李大哥說笑了,這里博來,都只拼運氣,這位娘子也不一定便會輸的!比锉銓⒛清V大銀拍在桌上,口中道:“閑話休說,且博來看!”那黑大漢看了倒是喝一聲好,贊道:“這小娘子倒是豪氣,我們一同博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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