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浮生半歇
請原諒我最近營養(yǎng)不良，大腦反應(yīng)不夠快。
我是搞不清楚小尹怎么一下子就知道姜維心里那個人是我，然后不但不把我當(dāng)情敵，還說是我促成了他們兩口子。
看我一臉莫名其妙，小尹抿嘴而笑，“其實，還要從你受傷那天開始說�！�
原來我和小尹分開之后，她很順利地回到了都城，并沒有被那兩人追上，而且憑我給她的腰牌，城門上立刻有人專程把她送進(jìn)了相府。
我爹彼時剛從宮中回府不多久，姜維也還沒走，看到她那個樣子，又聽了她的敘述，立刻讓姜維持符去調(diào)一支虎賁軍隊來守丞相府。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將軍那么驚慌，我曾聽人講過將軍面臨千軍而面不改色，但那一晚，他一聽到你出了事，臉色立刻白了�！彼⑿χ�，卻說不清那是欣羨還是苦澀，“所以我知道，在將軍心里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你。”
我只是感慨，并不多話，聽她說下去。
姜維去調(diào)軍的同時，我爹也讓人護(hù)送小尹去趙府，然后又輾轉(zhuǎn)去了宮內(nèi)找到了趙統(tǒng)。此時虎賁軍已經(jīng)把相府保護(hù)起，也抓住另幾個作亂之人。而姜維調(diào)集虎賁軍的舉動驚動了劉禪，劉禪得悉立刻把趙統(tǒng)召來，才知道他已經(jīng)掌握了我那張血書。
接下來，就是劉禪塞了一隊人給趙統(tǒng)，自己帶一隊人，還有一隊人不知道為什么給了姜維，三路人馬出西城門進(jìn)行地毯式搜索，最后找到了我。
“將軍說你受傷很重，他雖然沒能來看你，但是卻一直在擔(dān)心，幾乎天天都會去問趙大人關(guān)于你的情況，一直到半個多月前知道你醒了，才安心下來�！�
“原來如此�！笨上胂胛疫�是沒明白，“那為什么說要謝謝我？”
“哦，這事是這樣的�！闭f著小尹又臉紅了，“那天晚上回來，將軍說謝謝我，要不是我及時來通知，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問將軍是不是心里有你，他很大方地承認(rèn)了。我就說出自己的心意，只要服侍在將軍身邊我就很滿足了，再后來……后來就……”她的臉快燒起來了。
我滿頭黑線，這姜維到底什么邏輯，有這種事么，還是我太孤陋寡聞？這時代的女子都這種婚姻觀么？那到底是不是我這樣戀愛婚姻要從一而終的觀念實在太>
“聊什么呢？”姜維和我爹談完公事，到后苑來看到我們兩個，小尹正臉紅得要滴出血來，被他看了個正著。
“啊呀，沒什么�！毙∫嫫鹉槪瑥乃磉呅∨芏^，還一邊說，“你們兩個談，我去看看夫人�！�
她倒走得輕巧，我在那里站著叫一個尷尬。
“你身體好一些了么？”看我半晌不說話，姜維先開了口。
“好多了�！蔽一卮稹�
“是么，可是……你看上去……不太好�！苯S有些不自然。
我總不能說我這是自己折騰出來的，只能繼續(xù)干笑，“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嘛。”
一陣沉默，我心里有些悲哀，原以為他成婚之后，我們還是好友，可現(xiàn)在看來。
“伯約，我還沒有謝謝你�！弊罱K還是我開了口，“剛才小尹說，那天你也一起來找我了，辛苦了�！�
他微笑了一下，“其實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哦？謝我什么？”我再一次莫名其妙，今天怎么一個兩個都來謝我，我怎么突然思想覺悟這么高了，做了好事都沒有意識到。我想來想去，好像沒有什么要他謝的嘛。
“若不是你，當(dāng)初陛下賜婚時，我定會拒絕�！�
“嘿嘿，”我笑，心想原來如此，有了家室還是不一樣了，知道疼老婆了，“現(xiàn)在知道小尹是個好妻子了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苯S平靜地說，“我到那天才知道，為何你會知道陛下定會賜婚予我，還有，為何你讓我不要拒絕�！�
“那夜，我看到陛下抱著滿身是血的你，是如何地焦急。之后他又大發(fā)雷霆之怒，要不是丞相勸說，那幾個囚犯都會被凌遲處死。他如此重視于你，”他臉上帶著幾分自嘲，“可想而知，若是我拒絕了……”他微嘆了一聲，“其實我早該知道，為何你和趙兄情投意合卻至今未婚……我，比不上他……”
“只是，靈兮，你就準(zhǔn)備一直如此嗎？”姜維憂心地看著我。
他的雙眼如同幽潭，深不見底，把我牢牢吸住，我知道自己不該說，但是還是不忍心瞞著他，我搖搖頭，“不是，我們已經(jīng)約定，三年以后，拋卻此間一切，遠(yuǎn)走高飛�！�
姜維聽到吃了一驚，過了會兒才緩過了表情，臉上顯出幾分不知是感慨還是哀傷：“他……能為你放下功名爵位，實是不易，那我……我……”他說得非常艱難，“我祝你……你們……幸福安樂�！�
“謝謝�！蔽掖鸬�。
“可是……為何是三年？”姜維追問道。
我語塞，總不能說我知道未來吧�！安s，有些事，我現(xiàn)在還不能和你說，到時候，你自然會知曉。”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會兒，見我的確不肯說，便也不再多問。
其實我很難定義姜維和小尹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我覺得，至少，小尹是聰明的女子，雖然我并不敢揣測她這樣留在姜維身邊到底是否幸福。但是，無論姜維心思如何，十一個月后，他們第一個孩子降生的時候，姜維還是高興得手足無措，對他的孩子呵護(hù)備至。
至少，有那么一些時候，他們是在一起的，是幸福的。
我卻不敢這么說我自己。
我覺得我自己做的孽，終于還是報應(yīng)到我自己身上了。
之前外傷也好，中毒也好，或者是頭疼腦熱，我自己都沒怎么很注意，總仗著自己還年輕，機(jī)體修復(fù)能力強(qiáng)，不把身體當(dāng)回事，卻忘了諸葛靈兮這副身子，本來底子就不是很好。這次這樣一來，有點集中發(fā)作的意思，我的抵抗力變得很差，天氣一變就會臥病在床，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我在想，我會不會在我爹最后一次北伐之前先他一步而走。
不過要那樣的話，劉禪會先不同意，他一如既往地把補藥往相府里送，常常拿來的補品都是兩份，一份給我爹，一份給我。有時候我爹還開玩笑說，他是借我的光了。這樣持續(xù)的調(diào)理下，我的身體也總算開始慢慢好起來。
表面上看，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下去，瞻兒在讀書上越來越有天賦，剛七歲的時候就把四書五經(jīng)都背熟了，開始在朝中小有名氣，被人稱為“神童”，相比之下他的侄兒，也就是我哥的孩子攀兒，倒是萬事平平。
不過我爹還是很擔(dān)心瞻兒，覺得他太早熟，又總是生活在被他人關(guān)注的眼光之中，以后的成就反而會非常有限。
國政方面，一連三年，巴蜀一帶都是大獲豐收，而且通過我爹制定的一系列鼓勵農(nóng)耕和商貿(mào)的政策，國內(nèi)人民很快富足起來，對我爹的擁戴也與日俱增。
看起來，一切都朝著穩(wěn)定發(fā)展，似乎所有的事情就會這樣平靜地延續(xù)下去。
可是，我知道，這只是一種假象。
我爹從來沒有放松過對漢中將士的操練，每次收得糧草也會集中登記管理，還大力抓都安堰的水利工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新一次的北伐做準(zhǔn)備。
建安十一年年末。
冬天來得很早，我在書房里替我爹處理一些簡要文書，現(xiàn)在我學(xué)我爹的筆跡，已經(jīng)能學(xué)九成五甚至以上，有時候連我娘都看不出破綻。
偶然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面下雪了。
我放下筆，披上披風(fēng)，走到院里。
成都很少下雪，有時候一年都下不了一場，今年這么早下雪，實屬罕見。
我抬起頭，任細(xì)小的雪花落在臉上，很快融化成水珠。
這是我爹最后的一個冬天了，明年的秋天……
會不會有轉(zhuǎn)機(jī)，會不會歷史有偏差，或者，有什么他人不知道的隱情，而他最后活了下來。
有很多時候，我寧可自己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不知道任何人的結(jié)局，這樣我就可以，肆意妄為；這樣我就不會，如此悲傷……
“兮兒�！蔽业形�。
我低下頭，“爹�！�
“怎么哭了？”我爹看到我眼角的淚痕。
“沒……不是……”我一邊擦一邊掩飾，“是雪掉進(jìn)眼睛里了�！�
“是嗎？”我爹看著我的眼光顯然表明他并不相信。
“進(jìn)屋吧�！蔽业牧伺奈业募�，“外面冷�！�
我應(yīng)了一聲，跟在他后面進(jìn)了書房。
“兮兒，為父有些事要問你�！蔽业屛易隆�
我和他坐了面對面，往他的茶杯中倒水，“是什么事？”
“如今國內(nèi)民生安定，糧草富足，若是為父有意再出祁山，你看如何？”
我的手一抖，一下子把茶水倒在了書案上。我趕忙去擦，剛擦了幾下，手就被我爹抓住了，他直視著我，眼光中帶著一絲凜然，“直說無妨。”
“爹，我只是女子，見識有限，您又何必問我呢？”我推脫道。
“女子嗎？”我爹放開我，“你在軍中之時，所作所為，可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是女子�！�
我語塞，他說得沒錯。我的太多行為，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會想到，更不要說是會去做的了。
“爹，您自己心中已經(jīng)藏全局，又何必問我呢？”我無他法，只能再把話拋回給他自己，“近三年來，您一直在勸農(nóng)講武，鼓勵貿(mào)易，從未放松將士操練，難道您不是為了北伐么？”
我爹站起來，背轉(zhuǎn)過去，雙手反翦，注視著書房一邊放的一張國內(nèi)地圖出神，半晌，他才說：“兮兒，還是你，最明白為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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