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wǎng)址:</b> 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了翎湘樓前,樓里笙歌夜舞聲傳來,好不熱鬧。苑書敲了敲馬車門,正準(zhǔn)備扯著嗓子叫兩位尊佛出來,這時馬車布簾被掀開,兩人一前一后跳了下來。
苑書瞪大眼,望著兩人眼角的淤青,面色那叫一個變幻莫測,好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小、小姐,公主,進(jìn)去吧。”以這兩人的身份,居然在馬車?yán)锒窔瑐鞒鋈ヒ膊慌氯诵υ挕?br />
帝梓元和安寧倒是坦然得很,對望了一眼,朝翎湘樓里走去,剛進(jìn)來就發(fā)現(xiàn)大堂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今日是十五,琳瑯照例應(yīng)在看臺上為賓客演奏古箏才對,但此時看臺上空無一人,大堂內(nèi)的賓客正襟危坐,抿著小酒格外安靜,不時抬頭望向二樓的牡丹閣,一臉詭異。
安寧和帝梓元循著望去,皆是一怔。
樓梯口,守著一排身著塞外衣飾的侍衛(wèi),他們手握彎刀,面容粗獷,神情冷厲,盯著大堂中的賓客不怒自威。二樓的牡丹閣內(nèi),古箏聲連綿不斷,參雜著女子豪爽的笑聲。
帝梓元和安寧是翎湘樓的常客,這里的賓客也算識得一二,瞅見兩人面上的模樣神情驚訝,顯是被她們的傷驚得不淺,但這些人賊精,乖乖坐在位子上,準(zhǔn)備看好戲。都聞安寧公主是個霸道的主,每次來都點(diǎn)琳瑯作陪,今日被人搶在了前頭,怕是不得安生了。
也不知那牡丹閣里的女子是什么來頭,生生讓玉大娘膽寒了不說,還如此正大光明地逛青樓包小倌?看這些護(hù)衛(wèi)的裝束,難不成會是……
玉大娘站在樓梯口,望見這兩人,一口涼氣沒上來,差點(diǎn)昏倒。今兒個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聚到一起來了,還讓不讓她活了。心里頭埋怨歸埋怨,玉大娘仍是扭著屁股下了樓,迎向了安寧,“公主殿下……”
“老規(guī)矩,牡丹閣、琳瑯、上等的女兒紅,缺一不可。”安寧擺擺手,聲若洪鐘,一副“老子是公主老子最大的欠揍模樣”。
兩人都不是傻子,樓梯口的護(hù)衛(wèi)一看便知是北秦人。京城誰都知道她們倆喜歡逛翎湘樓聽曲,這北秦公主上趕著砸場子……她們一個皇家公主、一個一品公侯,難道在自個地盤上,還不敢接招不成?傳出去就不是笑話,簡直是丟人了!
大堂登時安靜下來,賓客望著安寧公主,眼帶驕傲,這才是他們大靖的公主啊,夠豪氣!
“公主殿下,那位、那位是……”玉大娘支支吾吾半晌,實在不知該如何勸解,兩個都是公主,身份相當(dāng),她一個都惹不起,遂只好轉(zhuǎn)頭朝帝梓元看去。
帝梓元揚(yáng)眉,“牡丹閣、琳瑯,上等的女兒紅,再加上十個模樣出挑的小廝,一個都不能缺。”
帝梓元的聲音一出,玉大娘腿一軟,欲哭無淚。里面的那位對幾個小廝格外青睞,簡直恨不得立時便搶回府里去,哪里還能騰出來!
“侯君,牡丹閣里的是北秦的貴客……”玉大娘哆哆嗦嗦回。帝梓元繼承靖安侯爵位,可她畢竟是個女子,喚侯爺顯得不倫不類,是以京城里的人就換了一種稱呼。
“撞門,轟走。”帝梓元眼都未抬,云淡風(fēng)輕道。
大堂上因為帝梓元的聲音徹底安靜下來,樓梯口的侍衛(wèi)聽見這話,殺氣騰騰朝帝梓元望來,威猛的氣勢卻在撞見那雙格外淡漠的眸子時滯了滯。安寧瞅了瞅帝梓元,背著眾人豎了豎拇指,神色飛揚(yáng)。
正在此時,牡丹閣的窗戶被推開,爽朗的女聲突兀響起。
“你這人倒是霸道,萬事講個先來后到,你憑什么趕我走?”
眾人抬眼,窗邊倚著的女子尊貴不凡,透著一股子颯爽,眉宇間的倨傲一點(diǎn)不比安寧少。
帝梓元抬眼,一雙眼漆黑透徹,溫溫和和開口:“敢問姑娘,可是大靖、北秦或者東騫的國母?”
那女子怔了怔,搖頭。
“姑娘現(xiàn)在可拿得出萬貫銀錢?”
窗邊靠著女子眉毛一挑,“拿不出又如何?”
帝梓元抬首望去,薄唇輕抿,“自古以來,青樓楚館的恩客拼的就是權(quán)勢和銀錢,我們這邊一個大靖公主,一個一品公侯,姑娘你的權(quán)勢高不過我們,銀錢也沒我們多,無一樣不是下風(fēng),自然要讓出最好的東西,姑娘你說……是不是?”
帝梓元說這話的時候,忒為豪邁張揚(yáng)。堂中的賓客一時忍不住,叫起好來。
先甭管幾個女子在青樓里爭地盤算不算古怪,他們怎么著也希望大靖的姑娘贏唄!
那女子望了帝梓元半晌,大笑起來,“好一個帝梓元,不愧是名震晉南的女土匪,你這脾性倒是自在。你說的這兩樣本小姐暫時確實比不過,甘愿認(rèn)輸。”
她頓了頓,“你既然囂張得磊落,我也不做那遮掩之人,北秦冷霜,見過大靖安寧公主,靖安侯君。”說著,她竟從二樓窗邊徑直躍了下來,輕巧地落在帝梓元和安寧面前。
堂中賓客一聽這話,倒吸一口涼氣,這女子居然真是北秦大公主。真是荒唐,遞了國書要和太子成婚,居然還敢堂而皇之地跑到青樓招小倌,當(dāng)他們大靖好欺負(fù)不成?
這時候,他們倒是忘了當(dāng)初帝梓元一邊求娶太子一邊逛青樓的壯舉。
見這北秦公主性子爽利,不拘小節(jié),安寧眼底有幾分贊賞,可她是個不省事的主,被人找了茬,一時半會還不打算結(jié)交朋友,道:“公主遠(yuǎn)來是客,按道理咱們該盡盡地主之誼,只是今兒個不合適,改日再說。”
帝梓元見安寧走了過場,便不再開口,立在一旁。
“也好。”冷霜饒有興致地瞥了兩人一眼,領(lǐng)著侍衛(wèi)朝大門口走去,在路過帝梓元的時候,腳步頓了下來,俯近她耳邊。
“原本我是打算來大靖溜一趟,走個過場隨便尋個理由便回晉南。但本公主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她勾了勾嘴角,“大靖太子妃的身份總不會比一品公侯要低吧。”
帝梓元神色未動,不起一點(diǎn)漣漪。冷霜擺擺手,大笑出聲,揚(yáng)長而去。
安寧臉色一變,皺眉就要拉住她,卻被帝梓元扯住了挽袖。
“放心,她嫁不進(jìn)東宮。”
安寧被帝梓元話語中的篤定怔住,靠近問:“你怎么知道?”
帝梓元朝二樓牡丹閣走去,一派安然,“我曾經(jīng)以三萬水軍求娶你皇兄的時候,他說他所喜的女子要溫柔似水、容顏脫俗,這位北秦大公主模樣不錯,但性格差之遠(yuǎn)矣,你不用擔(dān)心。”
安寧臉色變幻莫測,跟進(jìn)了牡丹閣,盯著已經(jīng)坐下的帝梓元,只差瞧出一朵花來,見她神態(tài)一片坦然,頹然聳聳肩,為自家皇兄嘆氣。
“梓元,我看你好像不喜這位北秦公主,她雖然張狂,但性子爽朗,老實說和我很像,你為什么不喜歡她?”安寧開口問,帝梓元對莫霜的冷淡簡直是溢于言表。
“你喜歡北秦人?”帝梓元挑眉問。
安寧搖頭,嘆了口氣,“我在西北四年,不知道殺了多少北秦人,他們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嶺南山一役,我領(lǐng)著三千人被困半月,最后只有五百人活著跟我逃出來,那時候我生出了北秦人的心思都有,哪里談得上喜歡。”
大靖和北秦征戰(zhàn)數(shù)十年,國仇橫在中間,怎么可能隨便消弭敵對的情感。那位北秦公主一入京就找她的麻煩,想必也是這個原因。
“所以咯,我也不喜歡。等再過幾十年大靖和北秦真正和平了再說吧。”帝梓元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句話卻未說出來,當(dāng)年帝家軍在青南山先被北秦伏擊,再遭忠義侯截殺才會全軍覆沒。老北秦王和太后定有勾結(jié),只不過她沒尋得確鑿的證據(jù)罷了。
而且,她對這位北秦公主……好像天生有點(diǎn)不喜歡,至于理由,管他的,還沒想出來。
涪陵山,梅林中,石桌上的棋局正在對弈,黑子落敗,白子漸占上風(fēng)。
“你的棋藝還是我教的,想不到我如今竟不如你了。”帝盛天懶懶舉著黑子,尋不到落子之處,笑道。
韓燁唇角微勾,“老師萬事看得淡,不關(guān)心下子的過程,自然會輸。”
“過程沒什么重要的,我向來只看結(jié)果。”帝盛天轉(zhuǎn)悠著手中的棋子,挑了挑眉,“聽說又有人給你扯了一門婚事。”
韓燁落下一子,眉眼淡淡,“是北秦的大公主。”
“小子,你艷福不錯。”
棋局已近尾聲,白子大勝,黑子潰不成軍。帝盛天將棋子扔回棋罐,“來,再下一局。”
“老師。”韓燁突然開口,“將來……我和梓元,您會幫誰?”
青年的目光坦蕩清澈,卻又凜冽深邃,和十幾年前皇家別院中的早已不同。
帝盛天笑笑,眼中突然生出悵然之意。
“你們想要的東西都一樣,憑本事吧。”她起身,行到山巔,蒼茫天地印著她如雪白發(fā),有些冷清。
“韓燁,不要成為第二個韓子安,也不要讓梓元成為第二個帝盛天。”
冷風(fēng)吹過,帝盛天的話被吹散在風(fēng)中,漸不可聞。
韓燁抬首,望著帝盛天的背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輕頷首。
半生相遇,一世牽掛,老師,我必不會讓她如此。<b>最新網(wǎng)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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