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wǎng)址:</b> 漆黑的草葉仍在生長,無數(shù)枝芽在拔節(jié)時的顫動肉眼可見。
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它們在尋覓著,一點點頂開了車壁和地面上的鐵皮,只為吮吸那些鋼鐵縫隙中老鼠和小蟲的尸骸。
與其說是草葉,不如說那是鬼怪的毛發(fā)。
喬凡尼垂眼看著那些帶著不真實感的黑色線條,它們像是兒童涂鴉留下的筆畫,聳動著,簇擁著,吵鬧著。可能出自某位品味惡劣的繪畫者之手。
“他”一定有神經(jīng)質(zhì)般的執(zhí)著,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擦拭涂改,又莫名地相信必須要用這單調(diào)瘋狂的元素,沾滿畫布上的最后一抹空白。
這皆是半成型的物質(zhì),“新綠的盛放”中一定糅合了巨匠建造者的偉大技藝——靈素與物質(zhì)間的相互轉(zhuǎn)化,這必然觸及巨匠的鏡像。
但人類對這種僭越的創(chuàng)造依然無知,或者說殘缺。一旦靈素的供給停止,這些憑空創(chuàng)造物質(zhì)就會自行崩潰。
此時,這個曾經(jīng)崇高的儀式已經(jīng)被阿雷西歐的意圖扭曲,所以才創(chuàng)造出了這些不定形的莫名之物。
它們在映射著阿雷西歐的內(nèi)心,就像抬手間無意識的涂鴉。
并非是到了這時候,阿雷西歐才忽然墜入紊亂。
因為打開心之殼,只是揭露了他內(nèi)心一直以來的紊亂。
……
顫動著的夜之草仿佛感應到了喬凡尼身上的熱量和氣息,簇擁著像鋪開的地毯一樣向他蔓延。
因為大量的生命豐饒,正從喬凡尼身上散發(fā)流失。
老獠牙已經(jīng)讓自己越過了危險的平衡點,激發(fā)物水平,221毫克/毫升。
血脈溯源,身體的解剖學特征開始出現(xiàn)變化。
并非所有人種在這個階段都會變成怪物,但辛西里人一定是。
喬凡尼仰起頭,身上的皮膚開始被急速拉長的肌體撕裂,向四處褪開。角質(zhì)堆積為類似鱗片的結(jié)構(gòu)。
形貌未名,也無法分類的怪物。
這時地上漆黑的草葉也追上了他,新芽開始在喬凡尼身上冒尖,將那些鱗片血肉模糊地頂開,但不斷新生的肌體很快就將傷口堵住。
阿雷西歐轉(zhuǎn)回頭去,看到的就是已經(jīng)異化為另一種形態(tài)的喬凡尼。
守燈人再次聚焦意圖,因為不夠熟悉,不得不用自己的目光為指引,以視線的聚焦引導意圖。
而在目標剛剛鎖定于喬凡尼胸口的時候,喬凡尼也動了,速度快得出乎意料,所以阿雷西歐只聚焦到了喬凡尼的右臂。
黑色的肉芽一瞬間從喬凡尼的右臂關(guān)節(jié)中盛放而出,他前臂因此只剩幾縷筋膜懸空,下一刻就在黑草的悉簌聲中被爭奪著吞沒。
同時前臂傷口處的草葉也悸動著,貪戀地沿著動脈,想要侵入寄主的心臟之中。
痛覺清晰地傳入喬凡尼的腦海,身體的動作卻并未因此變形。
也許是因為他的生命沖動早已被消耗殆盡,所以即使到了這個階段,也沒什么東西可以再淹沒他的意識。
喬凡尼正處于一種寂靜的瘋狂中。
怪物般的外形,和強者的內(nèi)心。
與阿雷西歐之間不到五米的距離,在一瞬之間就拉近了。而此時,守燈人才剛剛拿出了一枚信息素的小型揮發(fā)裝置。
你確定要用我開發(fā)的能力,來對付我嗎?
為這輕佻的冒進而舍棄生命,又愚蠢又可憐的舉動。
在阿雷西歐眼中閃過的蔑視中,喬凡尼讀到了這條話語。
因為這類激發(fā)物而狂化的個體,不會攻擊信息素的來源。
這點,阿雷西歐已經(jīng)驗證了數(shù)百次。
但喬凡尼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遇到阻礙,他依舊流暢自如地支配著新的身軀。
所以當喬凡尼的利爪距阿雷西歐只剩不足半米時,守燈人才忽然意識到,也許喬凡尼才是他最杰出的作品。
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培育出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怪物。
車廂內(nèi)四處蔓生的黑色草葉,仍在有意志般地活動著。它們整齊地抖動鳴顫,為這豐沃的世界欣然歡呼。
在阿雷西歐遇到危險時,它們立刻隨著守燈人保護的自身的欲望而動。向著阿雷西歐的方向蔓生而去。
原本就寄生在阿雷西歐身上的草葉紛紛豎起,掩護住了他的頭部。
無數(shù)極富韌性的黑草束縛了喬凡尼的全身,他的進攻因此被阻撓。但卻沒有停止。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阿雷西歐必須通過視線來引導意圖,所以僅存的左手在黑草的重重阻隔下,顫抖著摁住阿雷西歐的臉部。
阿雷西歐血液中的激發(fā)物濃度,204毫克/毫升。
依然處于完美平衡內(nèi),只要稍微采取反擊,就可以從阿雷西歐手中掙脫。
但同一時刻,穿梭魔也動了,它帶著呼嘯聲猛然突進。
阿雷西歐聽著聲音再次試圖調(diào)動意圖,黑色草葉從穿梭魔體內(nèi)爆散開,但終究受到了弱化,沒能阻斷攻勢。
在穿梭魔純粹由靈素構(gòu)成的身軀上。夜之草迅速蔓生,轉(zhuǎn)眼間布滿了它的體表。并且粘連了地面,往反方向牽拉。
但穿梭魔依舊在向前逼近,身上因此被拖拽出大量的傷口。
如果想讓穿梭維持出力,就不能使用綠色火焰。
同時因為靈素增壓,爐床處于只進不出的開放狀態(tài)。
穿梭魔身上的靈素供給,連接著柯林的意識深層。而此時,夜之草正沿著這條線索迅速向爐床蔓延。
但穿梭魔逼近的距離,已經(jīng)足夠。
在這時間內(nèi),柯林已經(jīng)牽著朱利歐站起,并且用手用力地掩住了她的耳朵。
同時他在心里下了指令。
“震嘯。”
近距離下足以將子彈震落的沖擊,以及比這更為恐怖的精神沖撞。
它們毫無保留地,撞擊在了阿雷西歐的意志上。
當然也包括柯林自己,他險些又一次因此失神。
但是因為距離,以及剛剛打開心之殼毫無遮掩的原因,阿雷西歐受到的打擊顯然比他嚴重得多。
血液從他的鼻孔中緩緩流出,他仿佛失神了一瞬。
但那些草葉卻并未因此而松弛,甚至在短暫的一頓后,陷入了更深的癲狂中。
穿梭魔身上凌厲的棘刺暴漲射出,但因為那些黑色草葉護住了阿雷西歐的要害,所以僅刺穿了他的四肢和腹部。
越來越多夜之草纏上了那些棘刺,在樹木變形般吱呀聲中逐漸收緊,試圖將之生生扭斷。
阿雷西歐被控制在了原地,一時似乎和柯林喬凡尼相持不下。
但是車廂內(nèi)越來越多的黑色草葉,正在向著他的方向蠢蠢蠕動著。
其中的一部分,作為半物質(zhì)半靈素的存在,更是已經(jīng)侵入到了柯林的心內(nèi)海中。
仿佛只要阿雷西歐再堅持一下,就能將車廂內(nèi)的兩人輕易扼殺。
所有力量都已經(jīng)被調(diào)動起來相互對抗,但是除了那些草葉的悉簌聲,現(xiàn)場卻一時陷入了安靜。
“……該你上了。”
柯林的神智仍在因為震嘯而動蕩著,他緩緩松開了捂在朱利歐耳朵上的雙手,艱難地低聲說道。
之所以預先將匕首遞給朱利歐,就是為了這一刻。
密集的夜之草勢必要吞下車廂內(nèi)的一切養(yǎng)分,卻唯獨像是看不見似的,避開了最鮮活的朱利歐。
因為不管無意識滑向了怎樣的紊亂,阿雷西歐在本性上就不愿傷害她。
朱利歐愣愣地看著手中的匕首,沒有動作。
直到柯林在她耳邊耳語了一句,她才仿佛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
“已經(jīng)死了五十幾個人了。”柯林說。
如果不在這時把阿雷西歐處理掉,那么后續(xù)的遇難者將難以記數(shù)。
……
阿雷西歐仍在和喬凡尼以及穿梭魔角力。
但這時,他卻聽見了一個輕細而狼狽的腳步聲,在向自己走近。
是朱利歐。
漆黑的草葉仿佛迎接君主般向兩旁褪去,讓開一條道路。
阿雷西歐怔怔地發(fā)現(xiàn),朱利歐似乎真的變了。
又或者,這只是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一面。
她的善良不是偽善,其實可以為了這件事弄臟自己。
就像那位持燈貞女一樣。
阿雷西歐一直以傲慢的眼光看待萬物。哪怕守燈人信條無法抵達寧靜,這段經(jīng)歷也讓他更能看見世事的本質(zhì)。
所以他一直堅信,只有在自己的指引下,朱利歐才能夠擁有她值得過的人生。
但在揭開心之殼后,親眼看見新綠盛放表現(xiàn)出的紊亂。
阿雷西歐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陷入了怎樣的傲慢以及貪婪,并為此犯下無數(shù)罪孽。
以這樣的內(nèi)心,真的能指引朱利歐前往一個好的結(jié)局嗎?
阿雷西歐并未放棄與敵人的角力,他的肌體因為負荷而顫抖著。
朱利歐緩緩地走到了他的身前,眼睛里滴著眼淚,低聲地說了一聲。
“對不起。”
不希望她為任何事付出代價,想讓她遠離任何危險。但其實只是想永遠獨占著她而已。
阿雷西歐曾是希望朱利歐成長的人。
但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反而成為了她成長的阻礙?
朱利歐低著頭停頓了一會,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再說什么,都太過蒼白無力。
“謝謝你。”
所以她只能哽咽著說道。
隨著匕首的遞出,原本糾結(jié)在一起的漆黑草葉,順從地避開了鋒芒。
“朱利歐。”
阿雷西歐知道自己的錯已經(jīng)無法補救。所以即使意識正在消散,他也只是平靜地說道:
“也許我不該阻攔你。”
明明那時是你點醒了我。
但愚蠢如我,轉(zhuǎn)眼就掉進了更深的執(zhí)念,白費了你的苦心。
這樣想著,阿雷西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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