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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薛洗顏的過往


  云海嵐靜靜地看著自己鏡中的容顏。

  并非銅鏡,而是以玻璃鍍上薄薄一層銀,不但光亮清澈,而且與真實的容顏形色無異,恰如臨水自照,但又不像水中影像那樣被雜影所擾。

  如果以純銀為鏡的話,鏡面會很快變得黯淡,無法使用。

  “薛姑娘,這種鏡子倒有趣,誰想出來的?”她對一邊的薛洗顏問道。

  她在古墓中沉睡多年,那時候在中土甚至不存在玻璃這種東西,只有琉璃而已。

  玻璃是二十多年前,和鐵炮大約同時從西方流傳過來的。

  薛洗顏想了想,道:“最開始提出這個設(shè)想的是西方人,發(fā)明玻璃之后,他們將銀融化了在玻璃上鋪勻,但平整欠佳,還不如銅鏡清晰。”

  “反倒是在我們中土,兩年前,一個青年人發(fā)明了極其廉價的玻璃鍍銀之法,鍍上的銀面更是平整光潔,絕勝銅鏡。如今這東西主要的成本,反倒在玻璃上了。”薛洗顏悠悠一笑:“我若說出此人的名字,云姨定也知道。”

  云海嵐好奇問道:“誰?”

  薛洗顏道:“正是我們神堂的大敵,現(xiàn)在神霄道的道主,龍傲天。此人不但文武全才,善于寫詩作賦,更是熱衷于發(fā)明,每隔幾年就能搗鼓出一樣奇怪的東西,并憑此為神霄道賺取不菲的利潤。”

  “據(jù)說這家伙提出的奇妙點子還要數(shù)十倍于此,只是絕大部分都失敗了,這時候他就會抱怨,如果有先進一些的技術(shù)就好了……”

  云海嵐翹起嘴角:“不也是小鋒和你的手下敗將么?”

  薛洗顏嘆息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他只是個神霄五公子,現(xiàn)在整個荊州都在他手里,連蘇堂主都須得忌憚于他,何況我們,當(dāng)然不能掉以輕心。”

  “說起來,這樣的全才,倒也有趣。我那個時代,并沒有這樣的人物。”云海嵐掠鬢輕笑道。

  她注視著被薛洗顏染成黑色的滿頭秀發(fā),以及稍微修飾過的容顏。

  洛邑云家的女子,大多有一頭灰白色的頭發(fā),雖然燦爛如銀,十分美麗,但也太過顯眼。

  如今化成了清潤的深黑,雖是與常人無異,卻也別有一種新的韻味。

  而薛洗顏對她容貌的修飾,只是小小的調(diào)整,略微描了眉線,搽了些水粉。依然完美地保存了她清麗中滿含嬌媚的美態(tài),卻令她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般。

  若非與她長期共處,絕對認不出來。

  如此易容之后,她便能以管家的身份,安心生活在吳鋒的府邸當(dāng)中,不必擔(dān)心有什么麻煩。

  薛洗顏的一雙玉手又貼到了云海嵐臉上,微微地調(diào)整著。

  云海嵐感覺到少女雙手的溫?zé)幔蝗桓杏X臉上有點燙。

  對方倒好像是揉捻她吹彈欲破的肌膚來過手癮一樣。

  云海嵐注目在鏡中自己身后的薛洗顏,發(fā)現(xiàn)她正瞇著眼睛,神情帶著幾分愜意。

  其實薛洗顏的小手很是溫軟,在她臉上撫摸摩挲也沒什么不舒服的。

  只是想到這姑娘的取向,云海嵐突然感覺到一陣不適應(yīng)。

  自薛洗顏指尖透來的熱力,仿佛也帶上了奇怪的意味。

  薛大小姐就連和吳鋒在一起,一開始都是沖著她來的。

  雖然除此之外,無論是容顏、家世、手腕、才藝,薛洗顏都令她很是滿意,覺得的確適合作為吳鋒的良配。

  她和吳鋒雖然曾有一段情緣,但她對吳鋒更多的是母性的寵溺。雖然吳鋒已經(jīng)長大了很多,但她依然記得兩人初會時,年方十三歲的少年,清朗稚嫩的模樣。

  正在這時,薛洗顏的蛾眉間忽然堆上了一絲淡淡如煙的愁緒,檀口輕啟,卻是贊美道:“云姨,真好看。”

  云海嵐應(yīng)道:“人家這老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比起薛姑娘你,只不過是蒲柳之姿罷了。”

  薛洗顏卻是輕嘆一聲:“你真像我娘親。”

  嘆息聲中帶著說不出的落寞,如能滲入人心扉。

  云海嵐一愣,轉(zhuǎn)過身來,只見薛洗顏低低垂下眼簾,眉間融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瞧得讓人心疼。

  她霎時間心尖一軟,更是猜到此間會有故事。

  “她……怎么了?”云海嵐猶疑著問道。

  “云姨,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嗎?”薛洗顏嘆息著道。

  “怎么可能不記得?”想起這事,云海嵐又有點惱火。薛洗顏不但張嘴就是向她求婚,還剪了她的裙帶,讓她在吳鋒面前尷尬。

  如果她當(dāng)時沒看出薛洗顏是女扮男裝的話,那就不是把薛洗顏的腦袋按到自己胸脯里窒息作為教訓(xùn),而是真要給她揍出內(nèi)傷了。

  薛洗顏輕輕道:“我之所以當(dāng)時要從家里跑出來,是因為娘親剛過身,我和爹爹大吵了一架……”

  云海嵐驚詫道:“怎么可能?那時候你爹娘剛剛……”

  薛衣人推翻師傅,強奪師娘,雖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但他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沒有正式篡位,只是將師傅軟禁起來,借助師傅的名義來進行統(tǒng)治,以減弱天子峰內(nèi)部的反抗。

  直到五年前,薛衣人才正式自封為天子峰之主,并且與師娘舉辦婚禮,當(dāng)時他的一對兒女都已經(jīng)十多歲了。

  “娘親是自盡的。”薛洗顏眼神凄迷道:“爹爹擔(dān)心她的死,會導(dǎo)致娘親的家族對他支持動搖甚至謀叛,因此秘不發(fā)喪,讓一個婢女裝病來冒充她。一直到現(xiàn)在,天子峰中的眾人都以為娘親還活著。”

  “可是……剛剛舉辦過婚禮,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云海嵐不解道。

  她微微沉吟,而后問道:“難道是……殉夫?”

  云海嵐說得很輕,害怕刺激到薛洗顏,因為所謂的殉夫,指的是薛夫人的前夫,薛衣人的師尊。

  薛洗顏抿了抿嘴唇,極其無奈地點了點頭。

  “爹曾答應(yīng)過,娘親跟著他,他就留那個男人一命……”

  當(dāng)時的事情,如今天下人都已清清楚楚。

  薛衣人故意利用婚禮制造出戒備放松的氣氛,讓自己的師傅得以逃走。對方在薛衣人的刻意引導(dǎo)之下,投奔了神堂堂主蘇夢枕,借兵復(fù)仇。

  然而這卻都在薛衣人算計之中。薛衣人知道蘇夢枕對漢中虎視眈眈,才放出香餌,引誘蘇夢枕上鉤,誘敵深入之后,在漢水上將神堂軍重創(chuàng),連神堂當(dāng)時的二號人物蘇牧也戰(zhàn)死。

  神堂實力大減,不再能威脅薛衣人。天子峰內(nèi)部不服的豪族被引誘出來,就此消滅。薛衣人借助這一戰(zhàn),也成功樹立了自己的威望和影響力,一戰(zhàn)之下,名震天下。

  這已經(jīng)是一石三鳥。

  而第四鳥則在于,于這一戰(zhàn)當(dāng)中,薛衣人親手斬殺了自己的師傅,永除后患。如此弒師,要顯得名正言順許多。

  薛洗顏又道:“爹爹和娘親的感情,一般時候顯得非常好,但是每年總有一兩次,他們會吵架,吵得非常厲害。他們會把滿屋子的東西都摔得粉碎,然后爹爹摔門而去,娘親就一個人躲在房里,在一片狼藉當(dāng)中抱著我哭……”

  “可是,我問娘親,他們?yōu)槭裁闯臣埽齾s從來不肯告訴我——我當(dāng)時就想,我為什么沒有能力保護娘親,為什么讓她那樣被欺負……”

  “那一天,我回到娘親房里,就看到滿地的鮮血……娘親嘴角帶著笑,鮮血不停地從她手腕上流出來……”

  “她用最后的力氣抱住我,告訴我——她從沒有像這樣恨過一個人,也從沒有像這樣愛過一個人——”

  說到這里,薛洗顏的嬌軀已經(jīng)開始顫抖。

  “她說:其實當(dāng)初選擇和爹爹在一起,是她自己的決定。但是她虧欠那個男人,若非她自己是紅顏禍水,也許爹爹就不會對那個男人下手。現(xiàn)在爹爹背棄了當(dāng)年的承諾,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報復(fù)爹爹,讓他后悔一輩子,也作為對那個男人的報答……”

  “這……”云海嵐輕嘆道:“你娘親真是剛烈。”

  其實這樣不只是剛烈,或許還有點傻。

  薛衣人野心勃勃,奪權(quán)篡位,怎么可能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是啊……”薛洗顏眼角帶著淚:“我從來沒想到她會這樣,她平時很溫柔,還有點迷糊,從來不發(fā)脾氣,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

  “她臨走前告訴我,她真希望這輩子沒遇上過那個男人,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就是爹爹。她還說,我一定得弄清楚自己真正喜歡的,不要像她那樣因為犯迷糊所以輕易做決定……”

  云海嵐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傾聽著,神色也被薛洗顏的悲戚所感染。

  薛洗顏又道:“后來爹爹想替我和表哥定下婚約,我拒絕了。表哥人很好,條件也是絕世少有的優(yōu)秀。但是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沒有感覺。直到我在草原上第二次遇上鋒哥的時候,我就隱隱感覺到,也許這就是宿命吧……”

  云海嵐一怔。

  她突然羨慕起了這少女的果決。但正因為如此,薛洗顏才比她自己更適合吳鋒吧?

  薛洗顏嬌軀突然一顫,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一樣,倒進云海嵐懷里。

  她帶著哭腔,聲音顫抖著道:“云姨……你……真的很像我娘親。”

  云海嵐再回想當(dāng)初的事情。

  一切都明白了。

  十三歲的飛揚跳脫,背后藏著怎樣的生離死別與悲痛。

  云海嵐去掉了避忌之心,伸出手,撫摸著薛洗顏的面頰。

  “可憐的孩子……”她嘆惋著道。

  薛洗顏對自己母親的迷戀,或許有些畸形,但結(jié)合她的生長環(huán)境,卻是一點都不奇怪。

  如果她只是希望自己代替她母親來照顧她的話……

  云海嵐嘆了一口氣,她感到自己的母性情懷又發(fā)作了。

  她仔細地觀察著薛洗顏的神色,感覺不到一點造作或者暗藏得意的神情。

  薛洗顏輕易地就化解了她的全部提防排斥之心,因為薛洗顏所說所傾述的一切,都是真的。

  “薛姑娘……不,顏兒……”云海嵐抱緊薛洗顏猶自顫抖著的身體,用清潤的面頰在對方臉上貼了貼,又用手帕擦去薛洗顏的淚水。

  “不要再想那些傷心事了——”云海嵐嘴唇翕動著:“你和小鋒現(xiàn)在也還沒成禮,那么你晚上如果覺得孤單,可以過來,云姨抱著你睡,只要你別亂動就好啦。”

  薛洗顏低低嗯了一聲,顯得極為乖巧,令人愛憐。

  但她奉行的法則并不只有耐心等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還包括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也要得到。

  后一條繼承自她被稱作蝮蛇的父親。

  第一步進行得非常順利。云海嵐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就對她產(chǎn)生了對女兒一般的情愫。

  這就是真情實感的力量。

  薛洗顏并沒有作任何矯飾,因為她對母親的感情是都真的。但她對母親的替代者云海嵐一見鐘情,希望和云海嵐發(fā)生更加密切的關(guān)系也是真的。

  薛洗顏不動聲色,腦海中靜靜地遐想著。

  第二步還有很遠,那么目前要考慮的,是為吳鋒對付三河和神霄。

  包括曾經(jīng)的好哥們李詢。

  吳鋒會對李詢手下留情,但她現(xiàn)在的身份,已經(jīng)不再是李詢的好朋友蘇洗巖,而是吳鋒的妻子。

  那么她下手必定不留絲毫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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