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左成政之槍
當內(nèi)城城墻倒塌的一刻,神堂軍中傳出一陣歡呼之聲。
“善哉,首功是小僧的了。”一名和尚大聲道。
小林寺位于嵩山之上,在神堂地盤中,勢力又不大,雖然屬于佛門,卻也不得不為神堂效力。
梵谷是小林寺青年一代的名僧,禪功深湛。
雖說出家之人清心寡欲,然而修行本身便是費錢的事情,何況亂世之中,修士越發(fā)在乎面子氣派。
蘇夢枕對于有功之人,從來不吝賞賜。立下大功,便可衣食奢華,左奴右仆,前呼后擁,若是賜下領(lǐng)地,更足以享用一生。
梵谷聽說神堂軍兵力不足,便帶了幾十名精銳武僧過來助戰(zhàn),于前天才趕到,卻是正好趕上安祥城破城。
這群和尚打起仗來格外精神,內(nèi)城城墻一垮,梵谷立刻帶著武僧們歡喜地沖進城去。
“噫。”凰虛道看見梵谷的光頭,感嘆一聲。
梵谷也看見了凰虛道的滿頭紅發(fā)。
“阿彌陀佛,想來施主便是安祥城守將凰虛道了。小僧以慈悲為懷,不愿殺生,但不得不借檀越人頭一用。”
說完,禪杖一蕩,舞開佛光漫漫,七彩的光圈放大開來,向著凰虛道籠罩而下。
凰虛道神色平靜,祭起自己的家寶,乃是一柄鳳翅鎏金镋。
鳳翅鎏金镋凌空滴溜溜一轉(zhuǎn),一陣威壓幅散開來,抵敵住梵谷的佛光。
一群武僧們卻是齊誦佛號,如同狼群一樣聚攏來,舞動著齊眉棍戒刀向著凰虛道撲去。
“血凰降世。”凰虛道淡淡道。
一只巨大的血色鳳凰浮現(xiàn)在鳳翅鎏金镋之上,如同神臨人間,又如魔渡眾生,威能浩蕩,激蕩十方。
磅礴的威壓震蕩開來,一群武僧紛紛心驚,隔得近者更是吐出血來,一個個倒退開去。
梵谷只覺自己剎那間完全被壓制住,大驚失色。
他待要抽身而退,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血色鳳凰凄厲長鳴,一掠而過,梵谷慘叫一聲,連人帶著禪杖一起化為膿血。
“殺!”凰虛道揮手,長喝道:“三河忠魂,血戮天下!”
安祥城內(nèi)如今留下來斷后的,不過戰(zhàn)兵百人不到。
而如今,這些人竟是全數(shù)在凰虛道的帶領(lǐng)下,自城墻缺口處沖殺而出。
小林寺武僧們頃刻被沖散,在刀槍之下死傷慘重。本想撿便宜撈戰(zhàn)功的他們,在這吃了個大苦頭,為了這教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三河劍派慣于以精兵斷后,反擊力度自然不是別家可比。
吳鋒搖搖頭,而后打了個唿哨,帶著自己的部眾如同嗜血的鯊魚一般圍攏來。
他就知道這群和尚急著進去是送死的。
凰虛道帶著不到百人的三河戰(zhàn)士,驍勇沖殺,如同鐵流,又如風電,所過之處,攪出一片鮮血長河。
他們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必死的意志。
三河武士們或三人一組,或五人一群,組成小隊互相呼應(yīng)。縱然是赴死的一戰(zhàn),依然進退有方,絕非莽夫一般的送死。
無論是否血戮營成員,每個人都高呼著“三河忠魂,血戮天下”這三河先主李清親自敲定的血戮營口號,如同猛虎下山一樣撲向神堂軍隊列。
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的神堂士卒,剎那間竟被打得節(jié)節(jié)后退,過了一陣才形成相持的局面。
這些三河士卒都是精兵,又以赴死為極樂,戰(zhàn)斗力不言自知,當真是一人可抵神堂三人。
但吳鋒雖然貪功,卻也十分之謹慎。自己所率領(lǐng)的部眾同樣是分成一個個的小組,在與三河士卒交戰(zhàn)時,務(wù)必形成局部上的優(yōu)勢。
甲士在前方搏戰(zhàn),輕兵則在后邊發(fā)射暗器,形成火力上的補充。這種混戰(zhàn)的局面,無論是弓箭還是鐵炮都很容易誤傷自己人,暗器因為有發(fā)射靈便的優(yōu)勢,卻是穩(wěn)當?shù)枚唷?br />
他將部眾布成鶴翼陣,向著凰虛道所在的位置逼壓而去,一步步將凰虛道本人與兩側(cè)的三河士兵切割開來。
而后,他手持火紅色的長劍,向著凰虛道猛撲而至。
這長劍是吳鋒的父親留給他的,名為赤霄劍,乃上古名劍,是赫赫有名的天下五劍之一。
凰虛道只見吳鋒如同一道金色的閃電,縱身而至,不由微笑起來:“想來這就是智勇雙全的吳鋒公子了。少主在我面前提到過你。”
“不勝榮幸。”吳鋒悠然道。
凰虛道看了看吳鋒身側(cè),發(fā)現(xiàn)跟著吳鋒一起攻過來的人并不多。平靜道:“你這是對賭。但你的人頭可比我的腦袋要寶貴。”
吳鋒認真地道:“凰虛道將軍是值得尊重的敵人,值得吳鋒陪著賭一場。”
言畢,長劍分光,蕩起一片光雨,向著凰虛道中宮挺刺而至。
凰虛道不再說話,祭起鳳翅鎏金镋,璀璨如大日的光芒放射開,威壓向著四面八方覆壓下來。
修真者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在于以寡敵眾之時,比起單打獨斗的攻擊力衰減不會太大。
而凰虛道的鳳翅鎏金镋,正是擅長群攻的法寶,可以將力量均勻引向四方,頂住各方壓力,在對面露出破綻后又加強某個位點的攻擊力,一舉反殺。
之前梵谷帶著數(shù)十名武僧圍殺他,結(jié)果還被凰虛道擊斃,就是這個緣故。
因此吳鋒感應(yīng)到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加大,立刻腳踏征天步,倒退而回。
羅廷玉帶著幾名長槍武士,在左右進行游斗,壓迫凰虛道;出身妖族的小妖精齊琪施展三千小世界秘術(shù),掌中飛花萬道,幽迷當中暗藏殺機,配合羅廷玉一眾的進攻。
風舞瀧則與另外兩人一同向凰虛道射出暗器,進行遠距離的牽制。
十個打一個,實在非常不公平。然而凰虛道不但是征天高手,更是手握鳳翅鎏金镋,以群攻見長,如果吳鋒與他實力相當,一人就足以拿下他,現(xiàn)今實力不夠,這么多人卻還嫌少。
激戰(zhàn)很快進入白熱化。
凰虛道清喝一聲,鳳翅鎏金镋如同烏云中的血電一般來回激蕩,令羅廷玉等人全數(shù)施展不開,將齊琪掌中散發(fā)出的花雨亦蕩滅無蹤。而后凌空一個翻飛,擊斷風舞瀧等人射出的袖箭,向著吳鋒脖頸凌厲劈來。
鳳翅鎏金镋陡然變薄,速度卻越發(fā)加快,鋒芒凌厲得無法直視。
不用懷疑,若被它成功掠上,必定整個人都被劃成兩片。
吳鋒也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
他運轉(zhuǎn)元力,金色的影跡籠罩于背后,武魂的力量全力發(fā)動,計劃崩退這一擊之后,立刻全力襲殺。
而山崖之上,有兩道目光陡然獰厲。
左成政知道,最好的機會來了。
他沒有參加整場戰(zhàn)役。因為年紀幼小的緣故,左成政雖然出身神堂中的望族,但并未引起蘇夢枕重視。
但是他卻是整個神堂,乃至中原一帶最優(yōu)秀的鐵炮手。
他更知道,蘇燦公子交給他的任務(wù),無論如何也要完成。
安祥城被兩山所夾,東西兩面都是絕壁,光滑如鏡。山體是石質(zhì),如果想從里面打洞,必定要鬧出極大的動靜。
然而在安祥城之戰(zhàn)前一個多月,蘇燦就已經(jīng)派人來勘探,并且成功地找到了一條石縫,可以從山腳下一直鉆到山壁上。
洞口極小,不足以讓一個成年人探出頭來,所以也很難發(fā)現(xiàn)。然而卻非常適合射擊,從內(nèi)城到外城幾乎沒有死角。
如果是一般人,哪怕將武器放在空間袋里,依靠縮骨術(shù)從縫隙里鉆過來,也絕不可能在如此狹隘的空間內(nèi)架好鐵炮,瞄準開槍,并且成功擊中敵人。
但左成政并不是一般人。
他能夠忍受遠超常人的痛楚,能夠一邊以縮骨術(shù)縮小自己的體形一邊射擊。
而且他只有十五歲,體形單薄,便更有優(yōu)勢。
所以蘇燦才堅信吳鋒必死無疑,而事后絕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
左成政如今也是這樣認為。
但他突然心中涌起一絲猶疑。
那個叫吳鋒的少年雖然夸夸其談,但似乎真的比起蘇燦公子要優(yōu)秀。
但他隨即想起吳鋒對自己一向仰慕的大姐姬紅顏口出的侮辱之詞。
左成政立刻為自己殺吳鋒找到了理由:吳鋒從外回來,不管他真正身份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神堂眾臣的信任,能力再強,繼位也定會導致神堂內(nèi)亂,只會毀了神堂。
他做事一向干脆,因此便不再考慮。
他知道這是殺死吳鋒的最好機會,也許也是唯一機會。
左成政的目光聚焦在吳鋒的背后,幽厲如狼,鋒銳如鷹。
槍口悄無聲息地探出石洞口并瞄準。
這種事情對于左成政來說,已經(jīng)是一種本能,與他的靈魂和血肉結(jié)合在一起。
天地在他眼中也消失不見,空間只是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經(jīng)緯,心魂以可怕的速度進行計算推演,以求射擊萬無一失。
左成政的手掌無比穩(wěn)定,哪怕身體因為長久的扭曲而帶來劇烈的痛楚。
子彈無聲無息地射出槍口。
左成政用真氣吸走了子彈所發(fā)出的聲音,雖然他知道這樣做需要超越肉身極限,將會使他受到嚴重的內(nèi)傷。
然而按照蘇燦的安排,他現(xiàn)在該是早就離開了軍營,回到神堂領(lǐng)內(nèi)閉關(guān)修煉。
當子彈旋轉(zhuǎn)著射向吳鋒后背的那一刻,左成政終于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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