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
三個(gè)人好容易安撫住了茱莉亞，讓她暫時(shí)打消離開的念頭，八阿哥又命人給茱莉亞送了一桌菜肴，這才送九阿哥他們出府。
三個(gè)人到了外面，九阿哥忽然道：“八哥，我覺得，茱莉亞有事情瞞著咱們。”
八阿哥點(diǎn)點(diǎn)頭：“我感覺到了，不過咱們也不好多問。”
十阿哥馬上說：“可是茱莉亞不會害咱們的。這一點(diǎn)我可以肯定！她一個(gè)勁兒想走，就是不想連累我們。”
九阿哥點(diǎn)頭道：“這我知道。所以就算她對咱們有所隱瞞，那恐怕也是她個(gè)人的隱私之事，她有苦衷不方便提及。咱們也不要打聽了。”
“的確。而且往后我們得照顧好她。”八阿哥說，“不能讓她在大清吃苦頭，我們好歹是這兒的主人，應(yīng)該盡一盡地主之誼。”
九阿哥和十阿哥均點(diǎn)頭稱是。
八阿哥沉吟良久，才道：“是茱莉亞不愿意見他，既然她不肯，咱們也不該多這個(gè)嘴。”
十阿哥有點(diǎn)著急：“可是八哥，你把茱莉亞藏在府里，四哥早晚都會知道的呀！藏個(gè)一天兩天的能行，時(shí)間長了，瞞不過去的！”
八阿哥抬頭，看了看府邸大門。
“能瞞一天是一天。”他說，“至少，眼下茱莉亞的情緒還沒調(diào)整過來，她又不肯和四哥見面。這樣子貿(mào)然讓他們相見。恐怕會掀起波瀾，你把她逼急了，她跑了怎么辦？咱們再過段時(shí)間，她適應(yīng)這邊的環(huán)境了，那時(shí)我們再做打算。”
當(dāng)晚，八阿哥又給茱莉亞找來兩個(gè)小丫頭，讓她們服侍茱莉亞的日常，茱莉亞忙說不用了，她自己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叫不用了？”八阿哥皺眉道，“別說你現(xiàn)在這么虛弱。就是往日能蹦能跳的。也不能什么都自己動手。”
除此之外，八阿哥還盤算著，得給茱莉亞找了個(gè)年齡稍微大一點(diǎn)、老成持重的貼身丫頭，讓她協(xié)助茱莉亞適應(yīng)清朝的生活。
“很多事情我沒法教你。還是讓她們教你比較合適。”他笑道。“規(guī)矩雖然繁瑣些。但是順著規(guī)矩走，人終歸過得比較輕松。”
茱莉亞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gè)我懂。”
八阿哥端詳了一下她，又說：“你盡管放寬心。好歹在這府里，我是主子。就算你有做錯(cuò)說錯(cuò)的地方，也不用怕，我已經(jīng)吩咐過他們了，沒人敢對你不敬的。”
茱莉亞眼眶微濕，她低頭啞聲道：“八爺放心，我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我逃過來，本就是避難的，總不能給你們幾個(gè)添麻煩……”
八阿哥正色打斷她的話：“茱莉亞，你千萬別這么說。外人管我們叫王爺貝勒什么的，那是他們囿于這個(gè)時(shí)空，只能看見我們外表的身份。我們這幾個(gè)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你最清楚。你來大清生活，同伴又多了一個(gè)，我們高興還高興不過來，怎么可能拿等級的架子來對待你？你真的不要那樣想，往后安心住在這兒，該怎么過日子，你還是怎么過日子，就和以前一樣好了。”
茱莉亞聽他語氣如此誠懇，只得微笑點(diǎn)頭答應(yīng)。
想到要為茱莉亞找個(gè)貼身的大丫頭，八阿哥就覺得，此事非得同八福晉商量才行。
于是當(dāng)晚，他就去了八福晉那屋子。
一見他來，八福晉先給他行禮：“恭喜貝勒爺，賀喜貝勒爺。”
八阿哥一臉詫異：“喜從何來？”
“聽說，咱家又要多一位庶福晉了，是不是？”
他不由苦笑：“你啊，全都弄擰了。”
八福晉睜大眼睛看他：“難道不是么？那位韋姑娘，我聽說她在門外等了兩三天，真是叫人感嘆落淚呢！她千里迢迢來尋找貝勒爺，希望貝勒爺能念著舊情收留她，最后被管家老蘇領(lǐng)進(jìn)府里來，又裝作浣衣仆婦洗了四五天的衣裳，如今好歹才見了您的面……”
“真不是那么回事。”八阿哥不悅道，“你把事情都給想歪了！簡直比TVB還……總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八福晉似笑非笑：“爺又何必否認(rèn)？還是以為我是個(gè)醋壇子，往后，會做出容不得她的事？”
她雖然是笑著的，但那張艷若桃李的俏臉上，其實(shí)蒙著一層薄怒。
八阿哥忽然想，此事看來得和妻子說明白，至少得把部分真相告訴她，他深知，八福晉并非是那種丈夫納多少妾都心安理得接受的懦弱女人，如果不說實(shí)話，往后她很可能會有意無意的去刁難茱莉亞。
想及此，八阿哥將下人屏退，拉著八福晉坐下來。
“珍兒，她不光是來找我的，她是來找很多人。只不過她只能找到這兒來。”
八福晉一聽，莫名其妙。
“不是來找爺?shù)模磕悄趺窗阉盏礁铮慷疫�這般好生安置她，您白天這么一忙活，合府的人都認(rèn)為她是貝勒爺?shù)耐馐伊耍 ?br />
八阿哥扶額哀嘆：“真不是那么回事，個(gè)中緣由十分復(fù)雜，你想想，若只是我的外室，我干嘛急著把老九他們都找來？這不是沒道理么？你光看見她在府門口等我，那你看見老十抱著她哭沒有？論關(guān)系，她和老九老十他們，比我還要近呢！”
八福晉啊了一聲：“難怪我看見老十從月洞門那邊出來，兩只眼睛都是紅的。”
八阿哥點(diǎn)頭道：“這件事不能往外宣揚(yáng)，一來她……她還在被人追殺，二來，消息傳出去，她和這么多阿哥有牽連，與老九老十他們也多有不便，萬一傳到皇阿瑪那兒。那還了得！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yīng)該把她悄悄安置在這里。”
他這樣一番話，八福晉總算把臉上那層慍怒給卸下來了。
“那，這姑娘又是什么人？”
想到要給妻子解釋種種緣由，八阿哥就覺得頭大。他思索半天，只得道：“這么說吧。茱莉亞……就是這位韋姑娘，她對老九老十他們有恩，還包括老四和老十三，對他們幾個(gè)而言。她是恩人。有救命之恩。”
八福晉一聽，更為驚訝！
“雖說我和她關(guān)系沒這么近，但她也曾幫過我不少。”八阿哥說，“此番她落難。流離失所。逃到這兒。我們幾個(gè)就不能見死不救。”
八福晉神情又是猶豫又是惶惑，她想了半天，才道：“我還從沒見過您辦事這樣的浮皮潦草。”
八阿哥笑起來：“她本來要求也不高。有個(gè)容身之地，能夠好好活下來，她就滿意了。珍兒，往后外頭，有可能會出現(xiàn)風(fēng)言風(fēng)語……”
八福晉微微一笑：“所以爺就先跑我這兒，給我下安心藥？”
八阿哥也只得笑道：“沒辦法，大清不比現(xiàn)代……不比在外面。你若是起了疑心，這事兒還怎么辦？”
“可我不明白，她一個(gè)單薄弱女子，能幫你們這些阿哥什么忙？還說有救命之恩，這又是從何說起？”
八阿哥只是苦笑，他也不知該從哪兒說起，于是只得道：“這些事，往后，我再找機(jī)會慢慢告訴你。”
看來妻子心里仍舊存著疙瘩，也是，自己突然留了個(gè)來路不明的女人在府里，誰看著都會起疑心。八阿哥想，如果未來真的發(fā)生矛盾，那么自己再在外面找一處地方安置茱莉亞好了。
安撫好了八福晉，八阿哥就問她，有無可信任的丫頭，送一個(gè)到茱莉亞身邊去。八福晉想了想，就道：“既然把她領(lǐng)進(jìn)府里來的是蔻朱，那就讓蔻朱去她身邊服侍吧。”
從八福晉的院子出來，八阿哥想著，再過去看看茱莉亞的情況。
但走著走著，他就停下來了。最終，他屏退奴仆，于涼亭的石凳上坐下來。
從這個(gè)角度，他能夠看見茱莉亞的屋子，那兒還亮著燈，有忙碌的身影在燈下走來走去。
不知為何，看見這不太明亮的光源，八阿哥竟覺出一份心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背著胤禛，把茱莉亞強(qiáng)留在自己的府里——就算茱莉亞不肯見胤禛，按照道義，他也該悄悄通知胤禛才對。
但八阿哥就是不想那么做。
道義這東西，已不再像早年那么約束他了，他眼下，只是不再蓄意和胤禛作對，僅此而已。鑒于過去那些事，他仍舊沒法像九阿哥十阿哥那樣，對胤禛肝膽相照。
反正茱莉亞自己也不想見老四，對不對？又不是他攔著不準(zhǔn)她去見，這不是他的錯(cuò)。八阿哥自我安慰，他和茱莉亞原本也沒什么，舊仇消了，如今只是朋友而已，他只是想幫她。他只是，情不自禁想把茱莉亞留下，就像白天老十拉著茱莉亞的袖子，說的那句充滿孩子氣的話：別走，就留在這兒陪著我。
原來，我要的也不過如此啊，八阿哥暗想，心里帶著點(diǎn)微微愧疚，但更多的是滿足。
因著八阿哥的這番話，八福晉想了一晚，次日索性親自去了茱莉亞那院子。
茱莉亞本來坐在窗下，跟著蔻朱學(xué)怎么調(diào)脂弄粉，一見八福晉進(jìn)來，她慌得趕緊起身，給八福晉行禮。
八福晉滿面笑容扶住她，又讓她好生坐著說話。
“貝勒爺已經(jīng)吩咐了，要把韋姑娘當(dāng)主子奶奶看待，不得輕慢。”八福晉說，“吃住方面有什么缺的，只管和我說。”
茱莉亞賠笑道：“這已經(jīng)很好了，福晉和貝勒爺太費(fèi)心了。”
八福晉仔細(xì)端詳了一下茱莉亞，心里暗自有點(diǎn)吃驚：這女子也只是中人之姿，而且面帶病容，膚黃肌瘦的，真不知她是怎么和幾個(gè)皇子阿哥牽扯上聯(lián)系的。
她見茱莉亞周身都沒什么首飾，于是叫貼身丫頭取來自己的一枚鳳釵，給茱莉亞插在頭上。
“雖說太張揚(yáng)不大好，但也不能過于寒酸了。”她輕言細(xì)語道，“眼下沒來得及給韋姑娘準(zhǔn)備細(xì)軟首飾，先戴上這鳳釵，好歹將就一下。”
茱莉亞慌忙道謝，那鳳釵是金的，釵頭鳳凰嘴銜一顆明瑩珍珠，想來不是一般的飾物。
八福晉對旁邊的蔻朱說：“前幾日，江南織造送來的那幾匹料子，你記得提醒我，過兩天給韋姑娘好好做幾身衣裳。”
茱莉亞慌道：“不用了，貝勒爺昨天已經(jīng)送來了好些衣服。”
八福晉笑道：“你不知道，這是這府里的規(guī)矩，咱們爺就不喜歡灰撲撲的，而且韋姑娘身份尊貴，身上衣裳總不能比底下的仆婦還素凈。要是不把姑娘打扮得鮮鮮亮亮的，爺反倒會怪我了。”
然后，她又絮叨了幾句家常，就起身告辭了。
八福晉回到自己的屋里，她想了半日，又叫人把蔻朱叫過來。
“你在那位韋姑娘身邊這幾日，覺得她怎么樣？”
蔻朱聽出福晉話里的意思，于是道：“回福晉。韋姑娘人很本分，脾氣也十分柔順。不是那種心地不良的人。”
八福晉若有所思道：“是么？我原本以為是個(gè)多么漂亮的美人，才讓咱這位爺這么用心，今日湊近看了看，也沒覺得多出眾。”
她想起剛才打量茱莉亞，只覺她的五官有點(diǎn)和當(dāng)?shù)嘏圆淮笠粯樱喞羁蹋f到漂亮，卻不是多么漂亮的容貌。
蔻朱笑起來：“起初奴婢和福晉想的一樣，奴婢想，她和貝勒爺是舊相識，卻用這種拐彎抹角的辦法混進(jìn)府里，這讓奴婢心里不舒服，總覺得她不懷好意。但這兩日冷眼看下來，竟不是的。只要爺過去，韋姑娘總是十分客氣，言談舉止，也沒有一絲逾越分寸的地方。”
八福晉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來她和咱們爺是真的沒什么。只是我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何以讓咱們爺還有九爺他們，一個(gè)個(gè)如此隆重接待？”
蔻朱遲疑片刻，才道：“奴婢也弄不明白，這位韋姑娘，怪得很。”
八福晉一聽，坐直身子，看著她：“怪？哪里怪了？”
“奴婢也不是說她哪里不好，只是……她什么都不懂。”
“怎么叫個(gè)什么都不懂？”
“給她梳頭，她像是看稀罕，說，哦，原來是這樣弄啊！問她，以前沒人給梳頭么？她說沒有，自己也是胡亂弄，而且她的頭發(fā)真短，竟像做了姑子、剛還俗沒多久。胭脂水粉，一概不知如何使用，想喝水，不知水在哪里，更不知道叫人，衣裳也不會穿，哪件穿里面哪件穿外面都不知道……”
八福晉聽得動容！
“這么說，豈不是個(gè)傻子！”
“可她不傻，明明聰明得很，也挺會說話的……只是偶爾，說的話叫人聽不明白。”
“她說了什么？”
“她昨天晚上突然說，原來你們清朝人這么過日子。”蔻朱說得哭笑不得，“福晉聽聽，這還像話么？而且她識字，還專門問奴婢的名字是哪兩個(gè)字。還問，有沒有書可以看，奴婢就說，姑娘要文房四寶么？她又說她不會寫字，說……沒拿過毛筆。”
八福晉聽得莫名其妙：“沒拿過筆，還想要書看？這是什么道理？”
蔻朱搖搖頭：“奴婢不知。但是除了這些地方，其余的就很好，沒什么可挑剔的。”
八福晉想了半晌，只覺此事處處不可解釋，最后，她也只得道：“看來咱們這兒，來了一位神仙。好吧，既然咱們的爺要留下她，那就留下吧。”(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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