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蟬心頭浮現(xiàn)出這八個字，陳北斗既然叫這場雨為‘祭祀’，那么接下來就是兵戎相見。不同于凡俗國家的祭祀是向祖先和神靈禱告，陳北斗本身就是神靈，也是陳村人的祖先。

　　而鐘山上有修行的生靈俱是祭品，只有少數(shù)能例外。

　　質(zhì)問的人，并沒有得到陳北斗的回答，因為陳北斗無須向他們解釋。陳金蟬經(jīng)歷一場脫胎換骨變化后，五感尤為敏銳，他透過蒼茫的大雨，看到一個個人身或者非人身的生靈化身在玄光中朝著山神廟飛來，但是他們行動起來非常艱難，他理解他們的困難，因為每一滴雨水都在消減他們的力量。

　　陳金蟬看到某一道玄光在風(fēng)吹雨打中徹底消融，最后成了一灘血水，隨著蒼茫風(fēng)雨，消散在天地間。

　　他禁不住有些同情，更有些心寒。

　　這本是一個有修行的生靈，就突然做了祭品，得不到任何解釋，更無機(jī)會反抗。山神爺用殘酷的手段，向陳金蟬闡述了一個樸素的道理——‘弱肉強(qiáng)食’，弱小就是最大的過錯，如果消亡的那位能有沈煉或者山神爺那樣強(qiáng)大，就不會消亡，至少能逃出去。

　　一開始有修行的生靈都很憤怒，無序的往山神廟沖殺過來，因為他們大都比陳金蟬修煉得久很多，真氣或者說法力要更加深厚，故而在雨水中能撐住一段時間。

　　有一個人甚至沖開了雨幕，進(jìn)入到山崖中，雖然跌跌撞撞，但畢竟進(jìn)來了，他在翻滾的雨水和雪水中，近乎是用‘滾’，一路到了陳北斗跟前，嘶啞著道：“山神爺請你讓我活下去，我可以獻(xiàn)出一切，包括靈魂。”

　　陳北斗無動于衷，那人又轉(zhuǎn)向陳金蟬，說道：“小哥，替我求求情。”

　　陳金蟬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么，他看向了陳北斗。

　　忽然在地上的那個人舉起了手，他的手立刻變成長滿黑色絨毛的熊臂，粗~壯寬大的熊掌，如同蒲扇一樣掃過來。

　　在這么近的距離，陳金蟬雖然有所反應(yīng)，但也沒法做任何動作了，可是接下來，這個熊妖突兀地就停滯了所有動作，他身上亮起了光，無數(shù)的白光，許許多多細(xì)微的劍芒從他體內(nèi)爆發(fā)出來，最終化成一蓬血雨，沾到了陳金蟬臉上。

　　他一臉茫然，為何熊妖要對他動手，難道是為了抓他做人質(zhì)。

　　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陳北斗面無表情，負(fù)手立在雨中，天地間不住有一股無形的氣息往他身上匯聚，初始如涓~涓細(xì)流，此時隱然有了些許江河的氣象。

　　陳金蟬很難判別山神爺究竟獲得了什么樣的好處，只是覺得，以往山神廟所處的山崖只是在半山腰處，可現(xiàn)在山神爺站在這片山崖上，就如同這里是天地絕巔。

　　他猛然回頭，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山神廟消失了。

　　有神便有神廟，若無神廟匯聚信仰，神靈就如無根之木，難以得到力量補(bǔ)充。陳金蟬心頭浮現(xiàn)出了關(guān)于神道的知識，但和此時眼中所見，仿佛不符合。

　　只是他耳邊不知為何泛起了巫尊柔美的聲音“從此你的‘道’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從此你的‘道’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從此你的‘道’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從此你的‘道’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這是陳村村民們的聲音，隨著巫尊一起吟唱，信仰之力，匯聚成浩蕩莫名的天地之息，涌~入陳北斗身體內(nèi)。

　　陳金蟬聽在耳中，很震撼，也有些莫名的向往，甚至消散了適才熊妖偷襲帶來的陰霾，同時陳北斗身上的偉岸、浩瀚，深深印刻在鐘山每一個生靈靈魂深處。

　　劍光無處不在，滅殺了一個又一個有修行的生靈，鐘山的風(fēng)雨，已經(jīng)染上了血色，抹不干凈的血色，無數(shù)怨魂在咆哮，但是陳北斗無動于衷。

　　那些能侵蝕修行生靈力量的雨水，在鐘山可謂無處不在，但有兩個地方到不了，一個是陳村，另外一個地方就是沈煉所在的位置。

　　這里是臨山壁開鑿的洞府，外面風(fēng)雨凄凄，里面卻十分干燥。

　　“這場雨，叫做‘祭祀’。”沈煉如斯對方雁影說道，正如陳北斗對陳金蟬所言。

　　方雁影有些驚顫，言道：“他拿了整個鐘山里開靈修行的生靈做了祭品，就不怕遭天譴么。”

　　“如果是生生死死的眾生，他不會好受，可是這些生靈，對于天地而言，本身就是毒瘤，因為他們****夜夜吸取天地元?dú)猓瑥臒o反饋。”沈煉緩緩說道。

　　方雁影不止第一次聽過師叔說這樣的道理，但她已然沒法接受這個觀點(diǎn)，那就是修行者是天地的毒瘤。

　　她又道：“師叔，如果山神得了祭祀的力量，豈非更加強(qiáng)大了，那么對你就更不利了。”

　　“你說的不錯，但是這一切都是我們互相默許的。他讓陳金蟬取水，本就是陳金蟬沒法做到的事，但我出手了，因為我無論如何都要把陳金蟬渡回青玄，作為條件，就是不干擾他進(jìn)行‘祭祀’，這就是他真正對我出的難題。”沈煉淡淡地笑著，絲毫不像是被逼著做了難題一樣。

　　方雁影道：“可是師叔，這樣一來，你就吃了虧。”沈煉既耗費(fèi)力量取了弱水，又不干涉陳北斗祭祀，讓其更強(qiáng)大，如果換成別人，方雁影只會認(rèn)為那人得了失心瘋。

　　可是師叔的智慧，足以截斷一切困厄，絕非愚蠢之人。

　　“陳北斗需要更強(qiáng)大的力量，是因為他也想燃燒自己，這是他的心愿，我是沒法阻止的，況且短時間擁有了更強(qiáng)的力量，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沈煉一針見血道。

　　“師叔言下之意是他會因為力量太強(qiáng)，最終在斗劍時，沒法做到精氣神完滿，終會露出破綻？正如道主所言‘負(fù)重而行遠(yuǎn)，非道者為’。”方雁影略作沉思，隨后說道。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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