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影子愛人(三)
到底怎么了,呂進趴在冰冷的地上,渾身疼痛不止,不用摸臉,他都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鼻青臉腫了。
短暫的耳鳴,消失了,他隱隱約約間聽到一聲狼嚎,抬眼看了看前方,前方的墻頭上,有一狼影,那狼的影子體型極大,還面露兇光。
呂進望著那狼影笑了笑,倒沒有任何的畏懼,“被狼咬死,總比明日被路人恥笑的好啊,唉,那道長說得真準啊,血光之災出現了,但桃花運還準不準,說不定了,除非那個她,是匹狼,”
“咯咯咯,咯咯咯,”墻頭上的狼影忽然不見了,而成了美麗倩影,那清脆甜美的聲音,如同鈴鐺般動人,呂進一下子精神了,他呆呆地望著那堵墻,墻上的倩影如此的曼妙,那這個女子一定十分地美麗。
呂進使勁往另一墻頭望去,想要看看影子所屬的主人,究竟是個模樣,可是,是個轉角,擋住了她,“是你救了我嗎?”
“是呀,咯咯咯,他們居然被我嚇跑了,看來我學狼叫的聲音,挺像的,喂!你為什么不怕呢?”
那個年輕的女子,歡快地笑著,呂進趴在地上,隨即慢慢地起身,倚靠在墻邊,他聲音極為輕,“怕什么?怕狼嗎?被它咬死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啊,況且,現在這匹狼,是個人,便沒什么可怕了,”
他靠在墻邊,茫茫黑夜里,唯有前頭的墻上有著光亮,看著那頭的影子,那個女孩子不知何時坐到了墻上,搖晃雙足,一擺一擺的,盡顯她的靈動,呂進此刻真的很想結識她,他想知道她到底長什么樣子。
“姑娘,你叫什么名?我是呂進,從九品的文林郎,現今我受傷了,能過來扶我一下嗎?”
呂進想著,一般的姑娘,聽說他是個當官的,還受了傷,絕對會過來幫忙的,然而,他想錯了,那個姑娘,繼續悠閑地晃蕩她的雙腿,纖細的小腿不斷地碰撞墻面,卻沒有聲響,咯咯咯地笑。
“干嘛要告訴你名字啊?干嘛要跟扶你起來啊?”
呂進摸著疼痛的胸口,啞然失笑,這個姑娘可真夠狠心的啊,夜越來越深,冰冷的地上,讓呂進十分的難受。
“姑娘,剛剛你救過我,能告訴我,你是住在這附近嗎?等我傷好了,一定會酬謝你的,”
他繼續誘導她,也是想讓她留下,在這黑夜里,若她能一直陪著他說說話,他便可以撐下去了,疼痛依然在全身蔓延,呂進一直強忍著,語氣卻刻意地輕快起來。
“告訴我好不好?你半夜三更地跑出來,肯定的家里人看管你太嚴了,你跟我說你住在哪兒,下次我肯定有辦法帶你出來玩,”
“真的嗎!”墻上的影子動了動,那個姑娘好像真的動心了,“可是,我家里頭有一位姐姐,她長年累月地要待在屋子里,她身子不好,無法出門,要是白天沒有我陪她,她會很傷心的,”
說著說著,那個姑娘忽然哀傷起來,她的雙腿不再晃動,耷拉地垂了下來。
“沒事,下次我可以去你的府上拜訪,我會尋一位好大夫,替你姐姐治病的,”
呂進安慰道,寒冷漸漸地侵入了他的身體,他能感受到雙腿地僵硬,上半身僅存一些溫暖,“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還有,你能過來扶我起來,帶我去找大夫嗎?”
這一回,呂進是在懇求了,他的視線漸漸模糊了,意識也在退去,他怕,明天一早,他將會凍死在巷子里,舌頭已經打顫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他滿懷希望的,能見到墻頭上的那個姑娘,飛一般地跑過來,將他扶起,然而,他失望了。
“有人過來尋你了,我得走了,再會,還有,我叫阿影,”沒有得到期盼中的攙扶,只有這么一句話。
呂進略帶遺憾地陷入了昏迷,迷糊中,有幾個人抱起了他,他還能聽得出府上的老管家,憂心忡忡地指揮仆人們,抬他回府,真冷啊,身子上的寒冷,早就超過了所受的疼痛。
一間小小的庭院,栽種著許多花花草草,這間院子里頭是溫泉口,這兒四季如春,溫暖而清幽,夜深了,在別處都是寒冷的,唯有這個庭院是暖暖的,葡萄架子上沒有長葡萄,葡萄葉子舒展在架子上,綠色的葉子,就像綠色的舞裙,風一動,舞裙便動了,這兒生機勃勃,靈氣充沛。
院子里頭有一小屋,深夜了,屋子還點著油燈,似乎在等人,紗窗微微一動,有一道黑影從紗窗進了屋,黑影很淡,很小,不知是不是風將葉子吹了進去。
屋子里頭傳來一個女子虛弱的聲音,“阿影,你回來了,可有去后山?見到慧仰師父沒有?”
“姐姐,阿影沒有去到后山,阿影在巷子里頭碰到了一個人,跟他說話,就忘了去后山了,”
“咳咳咳,咳咳咳,阿影,你怎么會如此貪玩呢?”那個女子聽了,一時氣喘,止不住地咳了起來,那咳聲,仿佛要了她的命一般,雖說那個叫阿影的,沒有替她辦好事,但她并沒有一絲責怪之意。
“阿影錯了,明晚再去后山,要是見到了慧仰師父,一定會告訴她,讓她來瞧瞧姐姐,姐姐咳得好厲害,”
阿影很是心疼,她聽不得姐姐的咳嗽聲,這么多年了,阿影一直陪著她的姐姐,姐姐的病痛,就好像她的病痛一般,咳嗽聲依然響起,只是沒有之前這般強烈了。
“姐姐,喝了這杯水,你就睡下吧,很晚了,阿影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好,”那女子輕輕呢喃了一聲,夜深了,她的聲音很輕,輕得都沒有吵醒窗子底下的貓,那白色的貓咪,在睡夢中翻了個懶腰,沉沉地睡著。
屋子里頭的談話,沒有一個人知道,庭院真的很安靜,四周靜悄悄的,仆人們住在其他的地方,只因為他們的小姐,不喜歡深夜時,有人還留在她的院子里。
這個庭院住的小姐,病了很多年,她從不能出去,外頭的日光,外頭的寒冷,都會加重她的病情,這么些年,她在這個庭院待了好久好久了。
若是有一天,有人跟她說,你可以出玩玩,相信她會拒絕的,外頭的一切,對她來說太陌生了,還不如留在這兒,有阿影陪伴著,說說話便足了。
在冬日里頭,極難得見到太陽,特別又是大雪剛剛下完沒多久,然而,當那一抹陽光照射下來時,出其不意的溫暖,讓在寒冬里頭的人,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道路上的積雪慢慢化了,雪水從青磚的縫隙里頭,滲了進去,青磚上頭,雖有些潮濕,但也異常地干凈。
清和園里頭的仆人不多,多少也就十幾個人,平日里照顧慕華起居的多是蔣梅兒,慕華的脾氣又是極好,仆人們也樂得自在。
像今日,有溫暖的陽光,仆人們也紛紛聚在一起,曬太陽,園子的活不多,仆人們的話也不多,曬太陽時,也是安靜地曬,很少見到他們在交談。
清和園的小竹林,葉子出其的綠,落葉也極少,若不是一身的厚衣服和哈氣都會出現的水汽,慶豐也不會想得到這是冬季了,那竹葉真的是沒有枯黃之色,不僅如此,園子里其他的花兒也照常綻放,仿佛都沒有受到寒冬的影響。
慶豐一大清早的便被曾應拉起來,坐在竹林的冷石凳子,多數的時候,都是曾應在說話,述說他一路上所見所聞,慶豐打著呵欠,聽著這位道士,唾沫橫飛,天馬行空地說,聽在他耳中的,沒有幾句話,他的目光望向園子的其他地方,真的是清靜的好地方啊。
花生小跑過來,也坐在石凳子上,托著下巴,時而看看慶豐,時而看看曾應,曾應見到花生,說得更起勁了!
他一個人說得嘴巴都干了,可是花生和慶豐都沒有應和他一句,重重的挫敗感,傷了曾應。“為什么,你們都不搭理我一下呢?花生啊,是不是道爺我講得太乏味了?”
“啊?什么,什么叫乏味啊,我只知道你好吵啊,像以前見過的一只小鳥,色彩斑斕的,可是它沒有你那么吵,”
花生托著下巴,面帶嫌棄地看著曾應,曾應苦惱地拍打起腦袋,“唉,唉,那只鳥兒叫鸚鵡,你怎么把我比成它了,唉,”一看兩人都不愿搭理自己的模樣,曾應頓感無趣。
眼睛四處瞄了瞄,見到前頭的石子路上,老管家走了過來,大清早的,他所走的方向正是慕華的住處,曾應朝管家大喊了一聲,管家小跑了過來,問道:“幾位客人,有什么事情嗎?老奴等會兒要去見見公子,”
“管家,大清早的,你去找慕華公子,可有什么事啊,方便的話,跟我們說說吧!”
管家看了看這幾個人,微微嘆氣,“唉,也不是什么事,剛剛有仆人來報,就是昨夜,呂文林郎回府時,在小巷子里,被兩個賊子打了,”
“打了!傷得可重啊?”慶豐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關切地詢問。
“就是一些皮外傷,還有凍傷,本來文林郎與我家公子約好了,共同探討佛理的,但是來不了了,文林郎的小廝讓我同公子說一聲,改日再探討,”管家說著,神色里頭也略有些無奈,“若是幾位客人,沒有什么事了,老奴得去稟告公子了,”
“管家請便,”管家走后,慶豐仍是擔憂,正想著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呂進,身旁的曾應忽然激動起來。
“真的有血光之災啊!道士我真了不起,剛剛學了看面相,就猜中這么一樁事,唉,回頭道士我去街頭擺個攤,肯定能日進斗金!以后不怕餓著了!”
他一個人插腰哈哈大笑著,回頭一看,慶豐和花生早就離開了,旁邊經過的仆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曾應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的樣子,跑去找慶豐了。
冬日的陽光,十分的溫暖,它從東邊慢慢地往人的頭頂上挪,它給萬物咦生長,給世人溫暖,同樣,它還給世人造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影子!
影子的形狀會因為太陽的位置不同,也跟著不同,日頭正上時,底下的影子最短,夕陽西下時,河堤上行走的人,影子最長。
影子的出現比人類更早,因為太陽出現得早,萬物也比人類出現得早,太陽賜予萬物影子,不過是想讓它們都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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