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憶會有恨嗎?
每當夜晚來臨時,你在做什么?在黑夜里思索,還是在掛念某個人,又或是在回憶,回憶過往。
都說過往如云煙,過了便散了,但你真的忘記過往嗎?也許,你不知道,痛苦的過往,會慢慢沉淀,然后,當你想起它時,它會帶給你,無盡的傷痛。
“娘親,娘親,四弟,”慕華躺在床上,屋子里頭燒著三個爐火,可是依然不能使他暖起來,他感覺渾身冰冷,仿佛掉進了寒冷的冰窟窿里頭,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他做夢了,夢見的是他從前的種種。
年幼的他,一直在娘親的庇護中慢慢成長,娘親很美,真的很美,無論他的心情有多低落,只要母親對他笑一笑,并對他說:“宜哥,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宜哥是他的小名,只有母親才會這樣子喚他。
自出生起,身子骨就極差,很小的時候,他就從侍女們的悄悄話中,聽到了“短命”這個詞,他知道這個詞是在說他,八歲之前,他雙腿可以走路,眼睛也明亮得很,因著身體虛弱,他不能像其他的兄長一般,學騎馬學射箭,唯一拿得動的,樂意拿的,只有筆。
“真沒有想到,我的宜哥,可以將魚兒畫得這般好!”
當他將第一幅畫,擺在娘親的面前時,娘親驚訝地看著這幅畫,隨即就說了這么一句話,那句話,讓他終身難忘。
展紙、握筆、下筆、描摹,成型后便上色,小小的他能將所見到的東西,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來,他的畫功,便是從那時候慢慢增強的。
七歲的時候,他的四弟,很喜歡他的畫,便像個跟屁蟲死死地跟著他,四弟樂于與他親近,是他有生以來,除了娘親以外,最親近的人了。
胖乎乎的四弟,一有好東西,就會帶給他,那時候,雖然一身傷痛,但他仍覺得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可是,娘親似乎比以前蒼老了許多,也愁苦了許多,因為,八歲的生辰,快要來了,據說,他熬不過八歲,宜哥忽然覺得很好笑,怎么會熬不過八歲呢?那些人,都是亂說的,他的身子真的越來越不行了……
慕華滿頭大汗,渾身顫抖起來,他在睡夢中想起了那件可怕的事情,他用手指死死地抓棉被,仿佛在煉獄中,遭受毒火的焚燒。
坐在床邊的蔣梅兒,一邊給他擦汗,一邊試圖要喚醒他,可是慕華依舊沉浸在噩夢中!
“三哥,三哥,你怎么了!”
那是一個清晨,他答應了給他的四弟畫一副畫,可是剛動筆時,心口忽然疼痛起來,撕裂般的疼痛,宜哥大口大口地喘氣,隨即疼得摔倒在地。
耳邊是年幼的四弟,害怕地哭喊聲,之后,來了幾個人,將他抬進了屋子。
母親的叫喊聲,仆人們的勸解聲,慢慢地變模糊,宜哥很疼,心口味真的很疼,恍恍惚惚間,聽到蒼老的聲音,“真的沒有辦法了,突發的心疾,真的無力回天啊……”
這是在說他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小的人兒,臉色煞白,嘴唇發白,氣息奄奄。
暖暖地懷抱,熟悉的淡雅清香,只是為何會有水珠滴到他的臉上呢?娘親是哭了嗎?
好像真的哭了,偌大的屋子,獨剩母親的嗚咽聲,他真的要死了,來得太快了,宜哥真的不愿意就有這樣走了,他想再看看娘親一眼,替四弟畫好那副花鳥圖。
可是,他真的慢慢沒有知覺了,一切真的是太快了,他才八歲啊,感覺全身的溫暖都要散去了,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聽到娘親的一句話,“宜哥,娘親絕不會讓你死去!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娘親的這句話,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中,“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代價可真大啊!慕華便是在這時驚醒起來了,猛然一醒,便再也無睡意了,這便是他不愿在黑夜中入眠的原因,只要一躺下,便是痛苦的回憶,無盡的噩夢,他真的不愿在黑夜里睡下了。
床邊傳來一個人的呼吸聲,他知道是誰的,略有些疲憊地說道:“梅兒,這么晚了,你應該回屋了,”
蔣梅兒替他掩好被子,還細心地替他擦擦汗,“公子難得睡一回,梅兒想守著你,”又關切地問道:“公子可是夢魘了,要不要熏些安神香?”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一個人待一會兒,”慕華按著太陽穴,仍是覺得很難受,蔣梅兒雖然仍有些擔憂,但還是遵從他的話,準備離開,剛剛走到門口時,慕華又喊停了她,“梅兒,以后,把那些燈都吹滅,以后,我的屋子里不許再點燈,”
“公子,可是,是,”她看到慕華難受的樣子,也不敢再多詢問,慢慢地吹滅燈,緩緩地走出來,關上房門,沒有光亮,一片漆黑,離她的屋子還有好長一段路,忽然不想走了。
蔣梅兒盤腿坐屋子門口,地板像寒冰一般冷,她慢慢吐氣,慢慢運功,身子一下子就暖了起來,夜晚漆黑一片,可她的心口依然火熱,只因為,擔憂里頭的那個他,寒冬席地而坐又如何?
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即使他都不知道這些……
同樣在黑夜里徘徊的還有阿影,白天的時候,她的姐姐心情不錯,多吃了幾口飯,在姐姐身旁一步不離的她,也跟著高興起來。
她早已忘記昨夜的不愉快,只想著今夜與呂進說說話,告訴他,她的開心,可是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呂進的影子,小巷子的轉角處,她在徘徊,最后直接爬上了墻頭,無趣地晃蕩雙腿,這么些年,自己也一個人無趣過來了,可是才認識呂進幾日,便不一樣了。
“哎呀,干嘛想他啊!他愛來不來!等他干嘛嗎?阿影,走吧,”她坐在墻頭,自言自語的,說要走便有遲疑了,“萬一,等一下他來了呢?”
等著等著,夜是如此的難熬,巷子口的聲響,都會讓阿影伸長了脖子地查看,然而,呂進始終不見人影,天邊開始泛白時,阿影只能黯然離去,“他不會再來了嗎?是不是不愿交我這個朋友了……”
第一抹陽光,拉長了她的身體,長長的身子,踏過墻頭,進了那間院子,蕭條而憂傷,她的姐姐醒了,可是他沒有來,他還會不會來呢?
春之將至,溫暖如許,呂進因著著涼、發燒了好幾天,身子發軟,都沒辦法出門,他不知道阿影會不會,每晚都在等他,可是,他也怕去那個巷子。
自從那個晚上,阿影不高興地離去后,他不知道她還會不會理他,或許她早就忘記他了吧,呂進苦笑了起來。
這幾日,他無法出門,便讓仆人們將他的病傳了出去,按理來說她都知道了,可是沒有任何的訪客,也沒有任何的補品送過來,她真的不在意他,否則應該會過來看他的。
“是我自作多情了,病了這么多天,她都沒有什么表示,”呂進望著大開的屋門,郁結于心。
急匆匆地腳步聲響起,仆人來通報,“公子,有人來看你了,”一聽到這,呂進立馬來神,連忙問道:“快說,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嗎?”
“不是,”
“下去!下去!要是年輕的姑娘來訪,你再告訴我,其他人,我不會見的,通通趕走!”
仆人無緣無故地遭殃,他還是憋著委屈說完了,“可是,到訪的是慕華公子啊,小的以為,你一定會去見他的,”
“什么!”呂進立馬掀開被子,胡亂地穿起衣服,大罵道:“慕華來了,我就是爬也要爬去見他啊!你怎么不早點說啊,快點,給我穿鞋子!”
呂進匆忙地穿戴,他早就忘記了,自己是有病在身的,腦袋有些發漲,有些暈,但他此時已經不在意了,最重要的是不能讓慕華等著他啊!
仆人攙扶著他,來到了大廳,慕華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中,他拍了拍臉,讓自己精神一些。
“慕華兄、梅兒姑娘,用過早膳沒有?”呂進靦著臉問好,“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們等久了,”仆人將手爐捧了過來,呂進最先遞給慕華,他知道慕華懼冷,受不了寒,慕華笑著接了過去。
“已經開春了,沒有那么冷了,手爐不必準備了,今天來,就想瞧瞧呂兄,聽說呂兄病了,可還好?”
呂進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不算病重,那都是仆人們亂傳的,讓你親自過來看我,真的是阿進的過錯啊!”
“無事便好,慕華也少些擔憂,”
呂進還是有些尷尬,早知道就不要讓人亂傳了,讓慕華過來一趟,真的是他的不對啊,屋子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話說,道長和魏兄他們,現在在哪兒,要不我讓仆人們去找他們過來,在這里用午飯就好了,”慕華聽了笑了笑,不語,一旁的蔣梅兒接話道:“魏公子三人,前去綿山了,這頓午飯還是免了吧,”
“綿山嗎?那里雖然挺暖和的,可是很容易迷路,就他們三人,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就想去那里了呢?萬一真的迷路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慕華依舊微笑,只是那笑容里還藏有東西,“我相信,他們不會迷路的,而且還會有奇遇……”
茫茫的大山深處,究竟還會發生怎么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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