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紅印(四)
回到清和園后,慶豐整個人都是怪怪的,花生靠近他時,他總是在刻意地疏離,還有他時不時做一個動作,就是攏緊領口,他似乎很害怕別人見到他的脖子,要是有人盯著他看,他就會惶惶不安。
那樣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慶豐的脖子有事,他和花生間也出了大事。
日子總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已經到了盛夏的時節,汴京郊外多湖多河水,自然也多了一些可以吟詩作對、賞花飲酒的好去處,大好時日,與其在冷清的園子度過倒不如出門去游山玩水。
這一日,蘇清月從綿山過來,幾個年輕人聚在了一起,住進清和園,閑暇無事,曾應抱肩倚靠柱子,說道:“我跟你們說啊,前幾日,我帶小花出去散心,見到城東處有一荷花塘,那荷花冒出了尖尖角,現在啊,肯定花開滿池塘了!我們幾個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不如一起去那里玩玩吧,”
“人多嗎?”蘇清月眉頭微微皺起,她向來只喜歡人少的地方。
“蘇大美人,那是一個僻靜的去處,道士我跟你保證,不會有太多的人,”曾應信誓旦旦地保證,蘇清月也信了幾分,她雖然近來性情有些變化了,但是還是喜靜的性格倒沒有變化,她還是不太喜歡往人多的地方去。
“慶豐,你呢?說吧,要不要去?”
忽然提到自己的名字,慶豐恍然間回了神,左顧右盼的,不以為意地說到:“額,去吧,”
“那花生也要去!”花生見慶豐出聲了,她也跟著說話了,但仍是忐忑不安地瞥了一眼慶豐,其余的兩個人,奇怪地看著花生和慶豐,這是怎么了?
怎么感覺花生膽怯了許多,而慶豐也是變得有些古怪,曾應看了看慶豐,又看了看花生,不清楚向來藏不住心事的兩人,怎么會變得如此怪異,他摸起下巴沉思了。
“你們兩個,不打算說說,發生了什么事嗎?”
慶豐聽了,看了一眼花生,又看了一下曾應,欲言又止,他其實很想問問曾應是什么時候發現花生不是人的,但是話到嘴邊,他又不愿意問了,所以呢,一個不說,一個又不知道說什么?
就這樣尷尬著,不言不語,一直到城東的荷花塘。
曾應真真是選了個好地方!
七月荷花,綠葉為裙,清水作襯,讓這個粉色佳人盈盈而立,蝴蝶做花娘,蜜蜂嗡嗡當嗩吶,一眼望去粉色的荷花,嬌艷欲滴,猶如初見佳郎羞紅了眼的少女,白色的荷花。
有一襲白衣,清麗無雙,純潔無暇,傲然獨立于清水綠葉之上,可遠觀不可褻玩焉,這是一處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那荷葉田田,一眼望去花開如艷陽的美麗,若不是還有那飛動的蜻蜓,嗡嗡叫的蜜蜂,他們還真的以為落入了人間仙境。
“怎么樣?這個地方不錯吧,”
“確實不錯,真的沒有想到,你的眼睛居然會比你的耳朵還要厲害,”蘇清月忍不住贊嘆,但也忍不住損一下這個臭道士。
“這是哪門子夸贊啊?分明是在損我嘛。”
曾應無奈地苦笑,他還真的不知道,蘇清月居然還會開這種玩笑,怎么感覺她越來越像自己,嘴下不饒人了,“哎呀,怎么辦呢?此情此景,像我這種俗人,并沒有多大的感慨,就想去摘蓮蓬,嘗嘗那香嫩的蓮蓬,那是美味啊!咳咳咳咳,蘇姑娘,想不想吃蓮蓬啊?”
“不想!”蘇清月不理會曾應,一個人沿著池塘岸邊走,離了眉山的她,仍是一身白衣,但是白衣的袖口處,繡上了兩朵粉色的花,用的是蘇繡,花線緊密而狹長,亦有飄逸之感,也顯得不這么清冷。
蘇清月自顧自地往前走,徒留曾應留在原地,不,還有兩個悶葫蘆,不知道去哪兒了,曾應轉頭往后看了看,卻只瞧見花生在后面的荷花塘玩水。
“花生,你的楓哥哥去哪里了?”
花生抬頭,指了指那一頭,在那邊,慶豐正靠在涼亭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個,花生,能告訴我,慶豐到底怎么了?他怪怪的,還有,他對你也怪怪的,”
“唉,唉,唉,”向來是活潑開朗的小花生,居然一個勁地在嘆息,不知道是學了誰的多愁善感,“我也不知道楓哥哥怎么了,他變得好可怕,好可怕,我都不敢靠近他了,”
“不是,能不能再說得清楚一點啊,到底怎么了?”
曾應聽了,稀里糊涂的,猴子捉急的模樣,不停地撓腦袋,但是花生卻沒有理他了,只是一個人待著,邊玩水,邊同水中兩朵粉色的荷花說話,述說自己不開心的事情,似乎是要把自己心中所有傷心的事,說給這兩朵未成形的小花妖。
“又被無視了,”曾應嘀咕道。
雖然曾應說這個地方僻靜,但是這里是盛夏乘涼的好去處,自然也有一些人,早就知道這塊去處。
一到夏日就惦記這塊地方,這不,蘇清月走著走著,便碰到了年輕的夫妻,還有一些悠閑自得的文人墨客,甚至還有那么一兩個,想過來同蘇清月打招呼的,但是蘇清月冷起了一張臉,他們便不敢靠近了,炎炎夏日,美人的臉冷若冰霜啊,這便是蘇清月走過他們時,那兩人的嘀咕聲。
蘇清月一記眼神過去,動了動腰間的匕首,剛剛在議論她的兩名男子立即噤若寒蟬,遠遠避開,匕首可不長眼,他們可不想招惹到她,終于得了片刻的安寧,蘇清月站在原處,欣賞夏日美景,不遠處那對年輕夫妻的對話隨風飄進她的耳中。
“段郎,你對我是一見鐘情的嗎?”
“自然是一見鐘情傾心于你。”
那女子似乎不信,她帶著猜疑的語氣繼續問道:“昨日,昨日聽卿卿提起,去年桃花春宴時,你與我表姐舉止親密,而且宴會之后,你還曾對好友夸下海口,必娶我表姐為妻。這是真的嗎?”
“聽……你聽誰說的?”男子話中有顫音,他的聲音變大,在掩蓋著他的不安。
“秦卿卿說的呀。”
“嫣兒,你莫信她的話,去年春宴,我就只傾心你一人,隨后便不顧門第差異、長輩阻攔,將你娶回府中,你莫要因為別人的言語而懷疑我的真心!”
那個叫嫣兒的女子,似乎還存著一絲懷疑,男子著急了,舉起手掌對天起誓:“我段鴻發誓,今生今世只傾心于沈嫣一人!如有異心,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如此毒誓,那女子慌了神,連忙抱住男子,自責地說道:“呸呸呸,不準胡說,剛才的誓言都不作數,是我亂信他人,以后我絕不懷疑你的真心。”
雖說是自責,但是沈嫣的心里卻是十分的開心,這一生得此夫婿,她知足了,況且,她的腹中還有他的骨肉,她絕不信他會背叛她。
這對年輕的夫妻,郎情妾意,相互倚靠著,從蘇清月的身邊經過,蘇清月本想遠遠避開,但是出于好奇,她還是忍不住看了一下這對年輕夫妻。
男的相貌一般,通身的衣服飾物皆不一般,出身非富即貴,妻子則相貌出眾,一顰一笑自帶風情,而且她的聲音十分的清脆好聽,讓人禁不住想聽她多說幾句話,若是開口清唱一曲,一定會引得路人止步聆聽。
蘇清月沒有察覺到,自己攔住這兩人。
“這個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嗎?”
“啊,哦,”蘇清月收了神,略帶尷尬地扯了一個話題:“姑娘,你這耳環色澤透亮、做工精致,我也想買一副這樣的耳環,所以想問一下你,這副耳環在哪家首飾鋪可以買到?”
像往常這種問話,沈嫣通常是直接走開的,但今天她高興,便也愿意停下來同蘇清月說說兩句話,“你說的這副耳環呀,是我的閨中好友贈予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店鋪所做的,只是覺得好看,就一直戴著。”
“冒昧地問一下,姑娘口中的閨中好友怎么稱呼?”
沈嫣以為面前的女子是真的想要買到同樣做工的耳環,便詢問好友的名字,她也沒多想,直接說道:“她叫秦卿卿,汴京城富商秦瑫之女。”
“多謝告知!”
蘇清月讓了路,目送這對年輕夫妻去,那一副耳環確實漂亮,蘇清月想起,好像快到蔣梅兒的生辰了,她尋思著該送什么禮物給她的師姐。
許久之后,蘇清月才知道,原來人與人的相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但她真的沒有想到,昔日這對恩愛夫妻,后來卻相互折磨,而且遭遇了一場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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