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番外篇(一)
今夜無眠,趙炅立于涼亭之中,凝視著夜空,一隊隨身護衛藏于暗處,暗中保護著這位君主,他們懂得什么時候該現身,什么時候應該藏身。
今夜的月色,怎么那么像四年前那晚的月色呢?趙炅想著,紅色的光暈,異常的詭異,四年前的夜晚,也是這般的夜色啊,也就是在那一晚,他的皇兄離奇地死去,而他則順理成章的成了第二任皇帝。
趙炅本不叫趙炅的,他的本名是趙匡義,只因為他的兄長當上了皇帝,因為犯了忌諱,改成了光義,他的皇帝兄長死后,仍說是犯了忌諱,又將光義二字該成了炅,幾個兄弟的名字也隨著這些變了。
汴京城中但凡有些歲數的人都知道,他的兄長趙匡胤得來的那個位置,其實一點都不光彩,借著手中的兵力,元日之時黃袍加身,逼迫年僅七歲的小皇帝讓位,而這些被眾人唾罵的謀逆之事,趙炅都參與了。
他的兄長坐上了至尊之位后,那個可憐的小皇帝被封為鄭王,驅趕到了遙遠的房州。
他們都說,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小皇帝讓位、新皇登基,這一系列的大事,都是很平靜地發生了,并沒有發生過流血之事,世人紛紛贊嘆新帝的計謀與手段,可見他的兄長趙匡胤是上天授命的天之驕子。
每逢聽到這些夸贊時,趙炅都是笑而不語,這些人,可真是蠢啊!怎么會把這些事情想得那么美好呢?
世間任何一場朝代更換,宮殿的長廊都是淌血的,誰說沒有流血呢?只是因為施暴者善于清理和隱瞞罷了。
新皇登基后,怕有人忤逆他,詆毀他,這個剛剛建立起新朝代的君王,可是做了很多的流血事啊,這宮中徹徹底底地“清洗”過,所有侍奉過前朝皇帝之人,暗中被賜死了。
還有一些食古不化的老臣,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這些事情,做得太隱秘了,以至于廟堂、江湖之人,都以為他的兄長是天之驕子,人人臣服。
可是,他們居然都沒有想過,向來朝代的更換,哪有不流血的呢?
他的皇兄,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君王,從前的稱呼,都得變了,不只是稱呼,連禮節也變得紛繁復雜,趙炅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下跪磕頭,可是在那時,他又必須得對他的兄長磕頭下跪,以行君臣之禮,呵,果真是時過境遷啊,不知從何時開始,最親密無間的兄弟,變成了日益疏離的君臣。
但是,趙炅不得不承認,他的兄長確實有治世之才,比那個受人擺布的七歲小皇帝厲害多了,剛剛建立的大宋,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下,漸漸地強大起來,疆域也擴大了很多,但是這樣的兄長,居然只當了十六年君王。
四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奉兄長之命守衛大殿,眾多守衛嚴陣以待,慎防宮廷大變,本在殿前等候的他,得到兄長近身宮人的傳話,他又被打發到了別處,趙炅都不知道他的兄長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做什么?
喊了他,又將他打發走,真的是太奇怪了,趙炅至今都在疑惑此事,他低頭凝望周圍的草木,冰冷的月色傾灑在枝葉,時暗時明,那晚的月色,也同今晚一樣,有些詭異。
那一晚,他被打發到宮中的靜園,靜園很安靜,趙炅一人待在涼亭里,賞月飲酒聽曲,雖然有些無趣,但是他又不敢走,長劍亦是片刻不離身,他怕皇兄,等一會兒會召見他。
后半夜時,宮中十分的靜謐,應該沒有什么事了,趙炅便遣退了眾人,而他一個人倚靠柱子喝酒,神色迷離地注視著遠方,想等候東方的第一抹光亮,這時,他察覺到空氣里頭彌漫了一些怪味,趙炅的鼻子天生就很靈敏。
“這氣味,好像是從那兒傳過來的,是焦味,天啊!有人在縱火!”心下十分著急。
果不其然,正當他要順著氣味尋找火源時,一個小太監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看到趙炅,撲通就是一跪,“王爺,陛下出事了,請您過去看看吧!”
趙炅聽了,慌了神,拿劍的手都顫抖了起來,他立馬往那個方向跑去,“走,去宣德殿!”他招呼著兩名親隨,急匆匆地往宣德殿跑去,跑地太過匆忙,以至于他自己都沒有注意的是,那個前來報信的小太監,已經不見了。
來到了宣德殿,殿前十分的安靜,趙炅覺得有些詭異,“這兒的侍衛怎么的都不見了,”殿門是緊緊地閉合的,一股股煙氣自縫隙中滲出,趙炅還嗅到了濃重的焦味,慘淡的月色、詭異的煙氣、嗆人的氣味,讓殿門前的幾人不寒而栗。
他十分擔心兄長,急忙撞開殿門,“皇兄,皇兄……”眼前的一幕,讓人心驚肉跳,不可置信!
本來是在殿門外的幾個侍衛,此時正橫躺在地,瞳孔睜得很大,分明是死不瞑目!趙炅查看了他們的傷口。
“是被斧頭砍的,天啊,皇兄!皇兄,你在哪里!”
他慌忙往里頭奔去,這一回,到他跌倒在地,徹底嚇傻了,他的皇兄,正了無生息地躺在地上,身上卻沒有任何的傷口,但是他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把斧頭,上頭有未干的血,殿里頭的物品七倒八歪的,一片狼藉,而發出焦味的,正是一只蠟燭倒在地,燭火燒到桌角所產生的。
“皇兄……皇兄……”趙炅顫抖著身子,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場面,身后的親隨更是駭然,“王……爺,這可怎么辦啊?”
他抱住兄長的尸體,心中無比悲痛,越是悲痛,他越是得冷靜下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上的近侍,王明去了何處?速把他找來,我要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還有,通知宮中禁衛,封鎖各個宮門,嫌疑人等一律關押,這宣德殿也要布兵看守,沒有我的命令,關于皇上的任何消息不能外漏,”
兩個親隨,得了口令,便開始四處尋找那些近侍,并傳話下去,務必加強宮防。
趙炅將他皇兄手中的斧頭取下,把他從地板搬到床榻之上,他仔細地檢查,可是都沒有發現皇兄的身上,有任何的傷口,也沒有中毒的痕跡,難道他是猝死的嗎?
趙炅不懂,他不相信兄長是突然猝死的。因為這一切太詭異了,守門的侍衛被殺死了,近侍不見了,君王真的只是簡單的猝死嗎?
向來不信神佛鬼怪之說的他,心里頭居然冒出了這么一個想法:厲鬼附身,持斧殺人,命喪黃泉。
但下一秒,他又覺得這不可能,因為他的兄長是君王,君王有真龍護體,厲鬼根本靠近不了他。
深夜漫漫,若是明日之前,皇兄之死一旦沒有任何的交代,朝局將大亂,百姓也將惶惶不安,一些剛剛臣服的附屬國,也可能會趁著這會兒叛變,屆時,整個大宋,將會變成另一副模樣。
越想下去,趙炅越來越覺得可怕,此時他多么希望,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兄能醒過來,但愿這些只是在做夢,要是要是,他的母后杜太后在此,也許就能找到其他的法子,解決這一困境了!
親隨找到了王明,不過他帶回的卻是一具死人,王明死了,是毒發身亡的,但是趙炅不確定他是被殺,還是自殺,不過王明懷中的兩道旨意,才是最讓他驚訝的。
一道是他的母后,當年的杜太后留下的懿旨,一道是他的皇兄的旨意,看著這些字跡,可以看得出這是很早之前就已經寫好的,而且這兩份旨意讓他惶惶然不敢相信。
旨意上頭都在指明:由趙炅繼承皇位。
這一下,趙炅徹底呆住了,怎么會?怎么會呢?他真的想不通為什么是由他來繼承皇位,明明他的皇兄有兩個出色的兒子,為何不讓他們來繼承皇位,反而是讓他這個毫不起眼的弟弟來繼承皇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過世的母后和皇兄,這兩份旨意,出奇的一致,像是約定好了一樣,他們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母后杜太后曾向多次提起過這句話:“朝代順承,立弟不立子”,當時的他以為這只是說說,但是真的沒有想到,真的是這樣,母后病逝時說過:秦之滅因傳位于幼子,若不想宋步秦之后塵,要將皇位傳于兄弟,而不是兒子。
“母后,皇兄,”這真的是你們所盼望的嗎?趙炅握緊了這兩道旨意,不知所措,一旁的兩個親隨,相互對視,從對方的神色中都看到了決絕,隨即兩人立馬下跪,齊聲喊道:“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趙炅木然,愣愣地看著這兩個人,他們看到了這兩道旨意的內容,怕是推脫不掉了,難道他,真的要成為一個皇帝了?
當東方的第一抹光亮照到他的臉上時,他已經坐上了那張金光閃閃的寶座,準備接受朝臣的跪拜,不過一夜,他從親王變成君王,不過一夜,皇兄深夜猝死的消息傳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人暗自歡喜:謀逆之人終不得善終。
有人大聲痛哭:悲嘆英明之主離去太早。只有他,坐于皇位,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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