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番外篇(九)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峽山山谷的那一場惡戰之后,西訶深受重傷,終日留在四方之天的西殿里休養,而東蘭神君則一直待在綿山,等待那個凡人男子的到來。
兩位神君的關系依舊沒有任何的改善,四方之天的仙童和仙子們,也因為東蘭神君和西訶神君的矛盾,終日都是垂頭喪氣,悶悶不樂的。
四方之天的冬天,遠遠比凡間的冬天還有冷。
因為山鬼作祟,凡間經歷了一場浩劫,無數的凡人,死在了這一場浩劫之中,山崩地裂之后,天帝便立即聯合眾多仙家,用法力修復開裂的大地,但是,死去之人,卻再也無法回來了,就這樣過了十年,十年一個輪回,那些在災難中存活下來的孩子們,如今,已經為人父母了,他們一定不知道,他們懷中所抱的孩子,其實是他們親人的轉世,這是冥界,給凡人的一個小禮物。
冬天到底是來了,眼看著竹林的葉子一天天的變黃,一天天的掉葉子,寒冷的冬天,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來了。一夜之間,整個大地白茫茫的,雪花飄飄灑灑地自天而落,蓋住了枯枝與碎葉,只留下點點的黑色痕跡,一年里頭這是最寒冷的時節,也是最安靜的時節。
雙鬢花白的蘇清月,披著雪白色的斗篷,立在長廊下面,看著這一場大雪,雪花飛舞,隨著風兒吹落到她的腳邊,蘇清月看著鋪滿茫茫白雪的大地,看著調皮的雪花,跑了院子各處去玩耍,每當這個時候,蘇清月總會想起花生,總會想起那個情景。
花生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人,當她在窗戶看到雪落時,便興高采烈地跑了出去,激動地大喊著:“下雪了!下雪了!”她依然穿著那一身紅衣,從未換過,紅色的嬌小身影,在茫茫雪地上奔跑著,歡呼著,銀鈴般的笑聲,在安靜的季節里,格外的響亮與動聽,慶豐就這樣,站在屋檐下,靜靜地看著花生,靜靜地陪她笑。
“楓哥哥!清月姐姐!你們瞧,下雪了!”花生又一溜煙地跑到慶豐的面前,露出比冬日太陽還要燦爛的笑臉,“陪花生玩雪,花生第一次見到雪,”紅撲撲的小臉,純真的笑容,慶豐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花生便笑得更開心了,她一把將他拉到雪地里,推雪球,扔雪球,玩得十分的盡興,她的笑聲,響徹整個竹林。
萬籟俱寂,銀裝素裹的冬日,從高峰俯視,整片大地白茫茫的,雪是公平的,它覆蓋了萬物,萬物都是一樣的白,一樣的安靜,天地之間,紛繁復雜之事全都消停了。
步履沉穩而緩慢,精致的匕首在腰間顯露,衣服與天地成一色,唯獨膚色略紅,清冷孤傲的她,在這天地之間行走著,淺淺的腳印,留給了雪地,前頭是一處亭子,但是她并沒有快步走去那個方向,蘇清月從長廊處走了出去,她立在蒼茫天地之間,任由白雪落滿她的肩膀,“多美的雪花啊,”
“瑞雪兆豐年,明年又是一個豐收的好季節,”一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長廊處慢慢走來了一個穿著灰色棉衣的男子,他撐著一把紙傘,慢慢的,慢慢的走到了院子中間,替那個院子中間的女子,撐起了紙傘,來者正是這名女子的丈夫曾應,十幾年前的曾應是個終日只會嬉笑的少年,而今,他已經沉穩了很多。
時間是會改變掉一切的,包括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蘇清月和曾應,他們兩夫妻,站在茫茫白雪里,凝視有些陰沉的天空,那些痛苦的、快樂的一切,都被時間所沖掉了。
不知道,站在這里站了多久,直到蘇清月慢慢地說道:“我們回去吧,今年的雪確實是下得很大,明年真的是一個豐收年。”
蘇清月轉了身,曾應也隨著她轉過身子,然后,兩個人并排站在了長廊一下。
“近日,安兒可有書信寄回來?”
“當然,他說,他正在塞外過冬,等明年開春了再回來。”
“明天開春了才回來?那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他呀,”蘇清月有些想念她的兒子了,“曾應,你給他回一封書信,就說,明年開春的時候,不必回來了,我們去塞外找他就行。”
“我們要去塞外?”曾應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的妻子,他們兩人成親之后,極少踏出平山鎮,更別提去那遙遠的塞外了。
“對,我們要去塞外找她。”蘇清月轉臉,望向了北方的天空,他們真的許久都沒有出過遠門了,不知道,外頭的世界,是何模樣。
新燕啄春泥,停在房梁上,嘰嘰喳喳的叫聲,兩只新燕為了新屋而來回奔波,勞累了許久的它們,總算是建成了新窩,曾應想著,或許再過幾天,窩里頭就會有幾個鳥蛋,不久之后又會有幾只小燕子。燕子自遠方而來,飛到他的屋子中,待在床榻之上的日子,呂進心情很差,也多虧了這兩只忙碌的燕子,灰暗的屋子里,才多了一絲的生機。
新燕啄春泥,春泥成新窩,窩中育雛鳥,鳥兒飛四方。
春天來了,冰雪融化之后,蘇清月和曾應便開始整理行囊,準備趕往塞外,因為整個冬天都在下雪,所以,曾應便把他的第三頭毛驢,圈養在馬鵬子里,每日備好糧草好生喂養著,只待開春之時,騎著它去塞外見見他的安兒,第三頭毛驢,他還是將它喚作“小花”這一只毛驢可比前兩只毛驢還要高大,毛色還要漂亮,因而,曾應喜歡得不得了。
這一日,他剛剛將它牽出來,便開始夸贊起這么一頭健壯的毛驢。
“小花,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想著,要是我死了,你一頭驢孤單地活在世上,該是怎樣的痛苦啊,小花啊小花,天知道,我多喜歡你的大眼睛,門牙雖然難看,但是我也喜歡啊,”曾應一邊抱著他的毛驢,一邊述說他的想念,毛驢一臉茫然,它只知道曾應勒得脖子好疼,它在試探著,自己的短腿能不能踢到他,能不能順利地把他踢飛,因為,曾應真的好煩啊!
“小花啊,你在馬鵬里吃糧草的日子,你有沒有想我啊,”曾應繼續說著,經過他旁邊的幾個過路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眼睛里頭都有這樣的疑惑,這個人是瘋了嗎?這個傻子,在和毛驢說話。一旁的蘇清月,也尷尬得不得了,她大聲地咳嗽,想要提醒曾應,但是曾應依然忘我地聊天,抱著驢脖子,完全不理會,蘇清月受不了了。
她正牽著她的高頭大馬,她直接上了大馬,包袱里頭背著寒冰,經過曾應時,直接給了他一腳,曾應痛得大喊大叫起來,“你殺人啊!用那么大的力!”北方大漢們,又轉過頭來,瞄了幾眼,蘇清月裝作無事,輕輕咳了幾聲,便騎馬離開了。
早已經年過半百的兩人,還是像年輕的時候一樣,一出門,就開始拌嘴、逗趣。
跨上了小毛驢,曾應摸著大腿在嘀咕,十分不痛快地,瞧著前頭的白色人影,“這么多年了,我們一出門,你總是去騎大馬,本以為,我們該換一換的,你騎驢我騎馬,沒想到,到頭來,我還是要騎著小花,去追你的大馬!真是的,一個姑娘家,干嘛非得騎大馬啊!”
曾應一邊埋怨,一邊踢著驢屁股往前走,馬背上頭的蘇清月聽了他的嘀咕聲,忍俊不禁,雖然臉色蒼白得嚇人,但她嘴角的弧度,柔和的面龐,是瞞不住她的好心情的,不知不覺中,她與曾應已經成親了這么多年了,已經不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了,是在靈山寨那會兒嗎?他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還是這兩天,他在雪山之上,盡心盡力地保護她,還是他日日的嬉鬧聲,不由自主地笑了。
后頭的他,埋怨不斷,但是蘇清月已經喜歡上了他的埋怨,喜歡他說話的方式,喜歡他與小花的談話,喜歡他那痞子般的笑,還有親近她。有時候,這些事情,都會莫名地讓她開心。
平山鎮已經被兩人甩得很遠很遠了,但此生,他們都不會忘記,那個已經坍塌的雪山,還有這么一座給了他們容身之處的平山,他們對于蜀地是有別樣的情愫的,無論去了何方,蜀地永遠都是里頭那個忘不了的好地方。
曾應與蘇清月經歷生與死,苦難與折磨,還有濃濃的溫情。
“駕!”
“喝!”
一馬一白衣,手握韁繩赴東方。一驢一灰衣,皮鞭響震四方。
塞外的風光如何,他們還沒有領略過呢,這一回兒,他們是要去尋找他們的好兒子的,兒子已經長大了,現在,要由他來給他的養父母介紹塞外的風土人情了。
蘇清月和曾應,很期待和兒子蘇安的見面,他的兒子在信中的語氣很是歡喜,看來,他們應該可以見一見他們的好兒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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