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書和凌玉霜到了牢房里，看到了十五個人，這就是榮拓家里所有的人了。這里面有榮拓的母親、妻子，還有一些榮家的仆人，甚至榮拓已經嫁人的妹妹，也被人帶來了。

        唐勁坐在那里，看到沈翊書和凌玉霜之后站了起來道:“榮拓家里的人只有這么些了，路上沒有讓任何人動刑，就這么囫圇個的帶進京了。”

        沈翊書笑道:“還是師兄仁慈，到了別人手里，恐怕案子還沒有判定，他們已經掉了幾層皮了吧！”

        唐勁搖頭道:“當圣人我是不敢，只是覺得要是他們有什么閃失，誰也擔待不起。這件事如果不是榮拓干的，那到時候治的只是他的失職，和他的家人可沒什么關系。”

        凌玉霜道:“唐校尉宅心仁厚，在下敬佩。”

        唐勁看了看凌玉霜，大有深意的笑道:“凌校尉面前不說假話，還是因為此案事關重大，馬虎不得啊！”

        唐勁邀請沈翊書和凌玉霜來這里，也算是一件讓沈翊書有些意外的事情了。畢竟兩個人關系雖然已經有所緩和，但還是難以放下芥蒂。

        沈翊書看著里面一個身材單薄，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的婦人道:“這是榮拓的妻子么？”

        唐勁道:“不是，這是榮拓的妹妹。他的妻子，是那位。”

        沈翊書順著唐勁的手指看了過去，那是一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操勞的女人，年紀不大但是皮膚粗糙，飽經風霜的樣子。

        沈翊書道:“這可不像是個宮翎衛侍衛的夫人，倒像是個田里拉牛的農婦。”

        唐勁道:“她可是當地名門望族的女兒，而且飽讀詩書。要不是榮拓還有幾分本領，看起來還有一份不錯的前途，恐怕是不可能娶到的。”

        沈翊書點了點頭，看著那榮拓的妹妹道:“他是家里的獨子，有妹妹，而且已經娶妻，老母健在，還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唐勁看了看沈翊書，苦笑道:“大概是吧，可他依然會覺得自己不幸，因為家道中落了。你我師兄弟兩個孤苦，卻又被人說成是幸運之人。他們看來，進天門就是幸運，實際上個中有些滋味，難以對別人說起呀！”

        沈翊書點頭道:“得虧是進了天門，拜了師父。”

        唐勁點了點頭，眼神有些迷離，回憶起了往昔，對沈翊書道:“寒冬臘月的，師父接你去天門，路過那荒廢已久的孤墳時，要不是多看一眼，我就死在那一年的寒冬里了。”

        沈翊書頗為感慨的點了點頭道:“我路過的時候去看了看，那里師兄蓋了一座涼亭，墳塋也修繕的好了很多。”

        唐勁笑道:“我就知道，師弟路過一定會去的。我那短命的父母，也該欣慰了。”

        兩個人回憶的話讓凌玉霜聽了之后不太舒服，這時仔細想想，沈翊書雖然是天門弟子，但是身世也可以說是可憐了。就算是凌玉霜不知道沈翊書的身世，也可以確定他是孤兒無疑。

        這時，牢房里面那榮拓的夫人突然道:“幼年苦命的人，本該有上天保佑，后半生順遂才是，那才對得起因果循環。二位既然都是天神府的校尉，以后前途廣大自不必說了。我榮家卻沒有這個榮幸，以后說不得還是個家破人亡，老天不開眼，看來也是挑人的。”

        沈翊書回頭看了看她，依稀可見她是個美人，只是風吹日曬的太多了一些而已。

        沈翊書道:“榮侍衛，對你好嗎？”

        榮夫人嘴角含笑道:“好，他一直很好。從幼孤到做了侍衛，一直都很好。”

        沈翊書好奇道:“他幼孤的時候好不好，你怎么知道？”

        榮夫人道:“我和他是從小就訂下的親事，我自然知道。他立志要出人頭地，每天勤奮練功，一刻都不敢放松。一個男人如果肯用心做自己的事，已經是很不錯的很了，何況他還從未疏忽過身邊之人。”

        唐勁道:“榮拓的好，這倒是很多人都說過的，不論是出自于家教還是說他自己努力，都值得稱贊。但是這并不能代表他不會做錯事，他如何從一個身無分文的人變成了遠近聞名的富戶，這就很耐人尋味。而且，我們的人早就打聽過了，周圍的街坊鄰居都說，這錢是榮拓的。榮拓的俸祿并不高，在京城花銷不小，哪里來的這么多錢呢？”

        榮夫人道:“那些錢當然是他的，我的就是他的，這又有什么關系。至于周圍的鄰居，為免有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為好。”

        沈翊書道:“為了他的面子？”

        榮夫人道:“男人，總歸是要在外面有一些面子的。”

        沈翊書看了看坐在一旁氣定神閑的榮老夫人道:“老夫人好生的涵養功夫，在下佩服。”

        榮老夫人抬起頭道:“為這點功名丟了命的人多了去了，我已經死了丈夫，如今還要死一個兒子，活著有什么意思。這次不論如何，我與我兒同生死就是了。”

        凌玉霜對榮老夫人的話尤為敬佩，于是道:“老夫人，您可不能這么說，萬一要是查清楚到最后不是您兒子的錯，有人在暗中搗鬼的話，到時候您兒子還可以為您養老送終的。”

        榮老夫人冷笑道:“只怕是我榮家沒有這樣的榮幸。本來為民除害的事情到最后死了自己，何況是受人連累，豈有活路？”

        一個女人一輩子要是經歷死了丈夫和兒子這兩件事，活著確實就沒有什么意思了。榮老夫人畢竟是曾經的誥命夫人，生死榮辱都已見過，面對這等飛來橫禍，她比其他人鎮靜很多。

        沈翊書斷言道:“這位榮小夫人恐怕是說錯了一件事，他榮拓對你恐怕并不是太好。他一心報仇，只怕是沒有什么風趣體貼之處。你帶著身家來榮家，結果不敢說錢是你帶來的，可見你是一心為他好。但是，你如今的面貌，恐怕實在不像是個名門望族之女，宮翎衛侍衛之妻。所以，他真的對你不是很好，這位榮老夫人對你，也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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