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莫彈他額頭，力道很輕：“這么重要的保命法器怎么就給忘了，你這樣，讓我如何放心讓你去北域�！�

        話雖是這樣說，但他還是憑空變出一塊通體漆黑的令牌交到宋野手上。

        令牌上是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土。

        季長莫對這令牌嫌棄得不行，其他主司的刻字個個漂亮，到他這不論字刻得多漂亮，都改變不了這個土。

        真是要命的土神主司……

        宋野收起令牌，仰頭笑：“長莫哥，我之后可能會借你的名頭干一些事，如果給你添麻煩的話……”

        他話說到一半就被季長莫打斷，季長莫大手一揮，“你只管用便是，如果闖禍了，我替你背。”

        季長莫繼續(xù)說：“五行扇的事你也不用擔(dān)心�！彼�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你且在這等幾日，我定會盡早拿回，絕不會讓你哥發(fā)現(xiàn)。”

        宋野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下，他又擔(dān)憂地問道：“言墨他還好嗎？”

        季長莫微蹙眉，宋野跟著緊張。

        季長莫說：“勉強還好�！�

        宋野拽住他衣服，關(guān)切地說：“兄長沒有太為難他吧？”

        季長莫淡淡說：“有他姐姐罩著，你哥怎么樣也不會太過火，充其量砸了他幾座神殿而已�！�

        宋野咬唇，心里很是愧疚。

        他能成功入凡有一半功勞都?xì)w功于言墨，如果不是他動用水神主司的特權(quán)幫助自己掩飾，自己是不可能這么容易就下凡的。

        宋野嘆氣：“長莫哥，如果你在上神界遇見他的話，替我跟他說一句謝謝還有對不起�！�

        他垂下腦袋，神情低落：“我欠他太多，還也還不清�！�

        季長莫揉揉宋野腦袋：“我會跟他說的，你也不用太愧疚，作為新上任的水神主司，他的神殿少說也有數(shù)十座，你哥砸一個兩個也沒什么大問題。”

        宋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季長莫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jié)太久，領(lǐng)宋野出去時忽然問：“你身上為何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聞起來不是凡間花種�！�

        宋野乖乖回答：“應(yīng)該是阿祀院里的朱花，我昨天在他那過的夜�！�

        宋野怕季長莫不認(rèn)識容祀，接著補充道：“就是狐族那位很漂亮的大人，以前在南海宴會上還和我一起游覽過七彩珊瑚景的那位�！�

        “阿祀？那個叫容祀的大狐妖！”

        季長莫反應(yīng)很大，在得到宋野肯定的回答后頓時大驚失色，捏住宋野肩膀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自己漏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宋野知道他素來不喜歡自己和妖怪打交道，所以只當(dāng)這是尋常反應(yīng)并沒有反抗，還為容祀開脫，“阿祀雖然是只狐妖，但他待我很好，沒有絲毫位高權(quán)重的架子，也并沒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太出格的事！”

        季長莫抓住重點，聲音陡然加重，連語氣都變了，“照你這么說，他對你做過出格的事�！�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當(dāng)初的南海盛宴季長莫是在場的，他親眼目睹那只狐貍精是如何瘋狂勾搭宋野的。

        他本以為南海宴會結(jié)束后容祀就會放棄，沒想到又開始騷擾宋野，實在可惡。

        宋野：“你誤會了……”

        他欲為容祀辯解，季長莫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說：“你知道妖族是怎么評價他的嗎？”

        宋野問：“怎么評價？”

        季長莫盯著宋野單純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蛇、蝎、美、人，招、之、即、死。”

        宋野不明白：“我和他相處過一段日子，依我所見所聞，他只是個行事輕佻，輕狂傲慢的狐妖罷了，并沒有你說的那般恐怖，他也有優(yōu)點�！�

        他掰手指細(xì)數(shù)容祀的好，“他曾帶我去看珊瑚花，送我禮物，為我解圍，還教我術(shù)法……”

        聽到宋野羅列出容祀的好，季長莫簡直見了鬼，料定就是那狐妖使了什么妖法蠱惑宋野，才讓他說出這番話來。

        季長莫語重心長：“寶啊，別談他了，這事我就當(dāng)過去了，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必須跟我住在饕餮樓，我會讓琦裡安排好一切。”

        宋野自知不管他再說什么季長莫都不會改變主意，只好說：“阿陵還在他那�！�

        季長莫皺眉，隨即道：“不用擔(dān)心，我會把他帶回來的�！�

        宋野抿唇，只能答應(yīng)。

        饕餮樓的確如顧存星所說，是個金碧輝煌，美食無數(shù)的酒樓，而且這里不僅有美食還有歌舞。

        臺上舞娘長袖翩翩，引得一陣喝彩。

        宋野在樓上向下看時正好看見買酒的顧存星。

        他用季長莫給的金錠點了滿桌菜，一看見宋野就揮揮手呼喚他過去。

        宋野偷偷瞧了眼季長莫，沒敢火上澆油，微笑著搖頭拒絕顧存星的邀請。

        顧存星也沒強迫，繼續(xù)坐在位子上點餐，點了個滿漢全席后又將剩余的金錠拋向正在跳舞的舞娘，道了句：“打賞你的。”

        他轉(zhuǎn)身就走，宋野目送。

        顧存星走后，季長莫拉著宋野上樓，琦裡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他們身后。

        季長莫走到半路時說：“我這幾日天天都做錦繡湯，專門等你來品嘗，放心，我的獨家配方，你肯定喜歡�！�

        宋野亦步亦趨跟著季長莫的腳步，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

        他湊到季長莫耳邊道：“琦裡姐姐要一直跟著我們嗎？”

        季長莫壞笑地瞟他一眼：“阿野你怎么還沒改掉一見姑娘就臉紅的毛病，你這樣可找不到媳婦兒�！�

        宋野被逗得臉更紅了，像烏龜一樣慢騰騰地跟在季長莫身后，小聲辯解：“我沒有，我只不過覺得，覺得……”

        他眼神閃爍，面頰泛紅，說不出什么更合適的解釋。

        季長莫不逗他了，說：“你先跟琦裡上去，我去后廚看看，等會兒就讓你嘗嘗我最近鉆研出來的新配方�！�

        宋野默默點頭，攥緊衣袖。

        季長莫不帶留戀地走了，琦裡上前溫柔指路，“小郎君請隨我來�！�

        若尋常人被她呼喚肯定早就樂不思蜀地跟她走了，可惜她面對的是宋野。

        宋野強忍住逃跑的意向，出氣聲都快沒了，臉頰緋紅：“謝謝，謝……謝謝琦裡姐姐……”

        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宋野漲紅臉一路無言，悶頭悶?zāi)X當(dāng)個沉默的小跟班。

        琦裡知他害羞，可東家非要讓自己鍛煉鍛煉他面對女子的勇氣，所以只能讓他跟著自己。

        經(jīng)過漫長的爬樓，宋野終于到了地方，琦裡也功成身退，畢竟季長莫并沒有為難宋野和她獨處的意思。

        琦裡走后四周就靜了下來，宋野走到欄前，一眼便能盡覽歲安街景。

        金葉子停下紛落，未被撿走的金燦夾雜在角落不易察覺，薄薄沉夜罩住滿街燈火，遺落溫?zé)岬牧凉狻?

        人間的夜晚似乎比上神界更加熱鬧。

        上神界的神官大多端著架子，十分矜傲，所以就算神官諸多，卻只有莊肅而無親近。

        宋野多看了樓底幾眼，面上的熱也被晚風(fēng)溫柔撫涼，當(dāng)他轉(zhuǎn)身時，樓底忽然喧嘩，眾人議論紛紛。

        “那旗桿上的是什么鬼玩意？”

        “是啊，黑黑圓圓的，瞧著不像鳥……”

        一人伸手指向宋野對面樓閣，驚呼：“快看！那有一個人�！�

        宋野抬頭望去，高聳的樓檐之上，玄衣公子衣擺飄飄，手執(zhí)長劍在磚瓦上飛快奔向旗桿上的黑影。

        那旗桿約莫是這樓打的招牌，可不知為何，原本掛的旗不見了，一個黑圓的東西掛在上面一蹦一蹦的。

        宋野凝神細(xì)看，發(fā)現(xiàn)那黑圓東西后面還飄著黑發(fā)。

        底下眼尖的人也看見了，嚇得臉色慘白。

        那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顆死人的頭顱。

        “掉下來了，那個頭要掉下來了！”

        不知誰在人群里尖叫，只見樓頂狂風(fēng)大作，飄逸的黑絲亂飛，一張浮腫的人臉在發(fā)絲中隱約露出，模樣駭人。

        受到驚嚇的人群四散逃離，混亂四起。

        玄衣公子舉劍欲挑起那顆頭顱，結(jié)果頭顱先行墜落，往亂哄哄的人群里掉去。

        玄衣公子輕盈如飛鳥般躍下，劍尖所指便是那可怖頭顱。

        說時遲，那時快。

        一道身影竄出，一腳踢飛下墜的頭顱，好巧不巧，那顆頭顱剛好掉頭飛向探頭張望的宋野。

        宋野：“……”

        有點無辜，不知道為什么。

        遠(yuǎn)看不知道，近看宋野才發(fā)現(xiàn)那頭顱周邊席卷著一股黑氣，明顯有邪魔宿在里面。

        宋野掏符欲抵抗黑氣，未料有人救駕。

        紙扇開合，艷紅朱花一晃而過，宋野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帶入懷中。

        迷亂的媚香愈發(fā)濃郁。

        額頭被扇柄輕敲，有人低聲呢喃：“原來躲這了，可讓我一通好找。”

        頭上的聲音酥人骨頭，宋野被容祀單手摟住腰，目光正好投在他冰軟紅袖上的一枝吐艷的花上，輕嫵嬌媚，如他一般美得耀眼。

        宋野急忙提醒：“有東西飛過來……”

        容祀點點他鼻尖，輕飄飄說：“揚了�！�

        宋野訥訥，是他想的成灰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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